《野僧》番外

　　雨珠拍打车窗，跟刚刚比，雨势似乎更大了一些。
　　战长林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两个字，眼神逐渐锐利，不过他没做声，他在等居云岫的反应。
　　居云岫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几秒后，点了“通过”。
　　战长林瞪向她。
　　居云岫收起手机，公交车在这时候慢下来，广播里传来到站的播报声，居松关起身了。

　　居云岫提醒肩膀上的人：“下车。”
　　战长林更狠地瞪她一眼，拎了书包起身。
　　居云岫欲言又止。

　　他刚才那眼神竟有种说不出的幽怨。

　　雨有些大，三人虽然带了伞，可是到家时身上还是有些湿了。
　　居云岫放下书包便拿了睡衣去卫生间里洗漱，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个人。
　　战长林坐在面朝落地窗的书桌前，背靠椅背，头仰着，脸上盖着本复习资料。他也刚洗漱完，身上穿着藏蓝色睡衣，头发半干。

　　居云岫走上前，拿走他盖在脸上的书。
　　然后对上他黑幽幽的目光，跟下车那会儿比，怨气半分没减。
　　“……”居云岫朝房门看，“哥哥呢？”
　　“洗澡。”
　　所以，他是趁着居松关洗漱的时候偷溜过来的。他俩共用一个卫生间，但房间不同，等居松关洗完澡出来，并不会发现他私闯香闺，只会认为他回他自己房间了。

　　居云岫放下心，却又因在居松关眼皮底下放任战长林做这种事而悸动，翻开手上那本复习资料，掩饰说：“有什么事，快说。”
　　战长林先问公交车上的那一茬：“为什么加他？”
　　“没有不加的理由。”
　　居云岫不喜欢赵霁，但确实没有拒绝添加他微信好友的理由。语文课代表一职从开学起就一直空缺，只要赵霁跟语文老师开口，这一职务肯定非他莫属，她不想因为拒绝添加微信好友惹出什么关系不合之类的闲言碎语。
　　尤其是在自己月考输给他的敏感时期。

　　战长林抿着唇，沉默良久后，拿起书桌上的手机递给居云岫。
　　居云岫接过来，解开屏锁，微信界面是赵霁发来的三条信息：
　　——不用为我担心。
　　——睡了？
　　——好梦。

　　最后一条信息后面，还附加了一个“晚安”的系统表情。

　　战长林知道她的手机锁屏密码，虽然从来不会私自翻看她的手机，但如果他守在书桌前，就有可能在屏幕亮起来的那一刻看到通知栏上的内容。
　　第一条信息是下公交车的时候发的，他不会看到，但第二条，尤其是第三条就说不准了。

　　居云岫又看了眼时间，第二条、第三条信息的发送时间都是三分钟前。

　　“……”
　　居云岫看回战长林，把手机往书桌上放，没有回复的打算。
　　战长林：“加了人家又不回，不还是一样耍大牌，没礼貌？”
　　居云岫顿住。
　　战长林耷拉着眼，那表情就是在等她当着他的面回复，居云岫想到第一条信息他多半是看到了。赵霁发得奸，内容掐头去尾的，是个人看了都会误会。
　　居云岫便按下语音键，打算顺便把晚自习前怼他的那句“吃不消”说清楚，手一摁，战长林靠过来：
　　“睡了。”

　　居云岫一震，松开手，一条语音消息便发了过去。
　　“……”居云岫愕然地看向战长林。

　　战长林一脸得意，居云岫立刻去撤回消息，被战长林抢了手机，扔在书桌上。

　　“你……”
　　居云岫很少有这样紧张无措的时候，战长林反而淡定：“他看着也不像多嘴的人，应该不会公开你我的关系。”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
　　台灯没开，战长林眼睛黢黑锐亮，居云岫心跳一下漏了一拍。

　　房门外，淋浴的水声停止，不久后，居松关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
　　回卧房前，他瞄了一眼战长林的房门。
　　里面亮着灯。

　　从公交车上下来时瞥到的一幕闪过脑海，居松关走到战长林房门前，犹豫少顷后，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居松关打开门，看进去，灯明如昼的卧房里，空无一人。

　　※

　　月考成绩公布以后，扶风每隔一天要向战长林汇报一次赵霁在班上有无跟居云岫来往。
　　半个月后，扶风流露惫态。

　　“亲哥都没你盯得这样紧。”
　　“亲哥忙，没工夫，全靠我管。”
　　战长林拿起柜台上的奶茶塞给扶风。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扶风这次有些犹豫：“我看最近赵霁都不找岫岫说话了，要不就别再盯了？”
　　战长林拧开汽水瓶盖，想起上次回复给赵霁的那一条语音，得逞地笑笑：“行吧。”

　　这周学校在开运动会，开幕式结束后，战长林去体育馆换衣间换衣服，准备一会儿的男子3000米。
　　出来的时候，在换衣间门口撞上一人，战长林抬头，是赵霁。
　　外面正在进行高一年级的篮球赛，观众喝彩声此起彼伏，赵霁穿着校服，手里没拿要换的衣物，显然是来堵人的。
　　“借一步说话？”
　　战长林正愁没机会损他，欣然接受。

　　体育馆后门外，风吹着空地上的芦苇。
　　已是十月底，气温很低了，赵霁穿着校服外套，战长林就一身运动短袖、短裤，宽松的衣服、裤管在风里簌簌地动。
　　“要说什么？”
　　战长林先开口，声音清亮，少年气十足。
　　赵霁一瞬间想起那天夜里在手机上听到的语音，本就冷然的脸色更紧绷了一些。

　　居云岫的微信是从王鸢那里问来的，他主动加，加完主动问候，在他的人生里，算是破天荒的事，结果居云岫根本爱答不理。
　　不理还不算，等后来她终于回复了，回的还是语音消息，他激动地点开，听到的却是一个男声：

　　“睡了。”

　　那一瞬间，赵霁能感觉到自己脸都紫了。

　　晚上十点多，居云岫的手机在一个男人手上，那男人用她的微信账号回复自己，赵霁几乎把所有能幻想到的情形都想了。
　　想完以后，失眠了整整一宿。
　　如果不是后来从王鸢那里得知战长林跟居家的关系，他恐怕还要再失眠一个月。

　　整理完思绪后，赵霁开口：“你们是兄妹？”
　　战长林就知道他想问的是这个，一口气解答：“不是，没血缘，名儿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赵霁沉默。
　　广播里传来高三年级3000米开赛在即的通知，战长林朝操场方向望了一眼，看回赵霁，爽朗一笑。

　　“不过以后会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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