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无梦

　　“完成度30%，请重新完成剧情。”

　　许明远回到了三口之家。

　　想到30%的正确率，他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好在这个任务不是死板的让他就呆在房间里盲猜，而是放他回来重新经历剧情。许明远心里倒不是盲目乐观，他也猜测，任务大概也是不可能让他无限此失败的。可能会像之前一样错误了一定次数之后对身体产生损害。

　　这一次回到三口之家，人物再次出现的时候，许明远开始关注其他房间的变化。尤其是第一次的时候他只关注到了人物对话，也许有很多其他东西正在变化，那些就是真相的关键。

　　复盘上一局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应该是小男孩刘天鱼，但是几次人物对话都是围绕他的父母展开的，刘天鱼开口说话只有在医院的那一次。事情的真相由别人口中说出，可信性就降低了。因为人的记忆和语言总是带有个人的主观色彩。

　　“小孩子家家生什么病啊……”男人还在喋喋不休。

　　刘天鱼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许明远之前原以为他没什么动作，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他其实是蹲在地上画画。

　　一张白纸铺在地上，他拿了一根看起来用了很久的油性蜡笔，不是现在市场上常见的那种容易上色的油画笔。质地不太好，所以涂在纸上看起来也脏脏的。由于整个空间都是黑白的，所以许明远也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画，只从笔上的logo大致猜出是黄色的。

　　画上是一家三口，小孩子们的简笔画，虽然简单抽象，担忧中别样的萌感。看起来不像是生了病尤其是得了抑郁症的孩子画出来的。

　　一个人的画很能体现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就算是孩子也不例外。

　　难道真的像他的父亲说的，刘天鱼确实没有生什么病？

　　刘天鱼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像父母在讨论的不是他一样。

　　为了看清楚，许明远还蹲在地上观察，蹲得太久看起来就像是个怪癖男，虽然旁边没有人看到，这一家三口只有在特定时刻才会发狂“看到”他。

　　他站起来，腿居然还有点酸。

　　卫生间的门还是关着的，许明远转身往客厅走，墙上的日历4月20日的日期被用红色笔圈了一个圈。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找到任何和之前的不同。

　　他回到房间，用锤子把窗子击碎，把无限循环着对话的时空扯裂了，到了下一个时间点。
　　男孩安安静静坐在书桌边写作业，男女主人在卫生间吵架。

　　床上还是大片的红色血迹，让人有不好的联想。从第一个场景起，许明远心中就有始终萦绕不散的疑惑感，但一时间又不清楚疑惑感来自哪里。

　　他看向男孩，男孩纹丝不动。

　　作业本上整整齐齐写着布置的数学作业，字迹稚嫩但是胜在整齐。是个规整的小孩。

　　正常的孩子在面对家里大人吵架的时候可以做到这么平静吗？没有一丝恐惧的平静？孩子的内心敏感脆弱，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担心很久，比如钥匙丢了，作业忘带了等等。许明远前不久还听说过一个小男孩因为打碎了学校的玻璃怕回家受到责骂就自杀的事件。这样小的孩子，会对父母的争吵无动于衷吗？吵的还是自己的事。

　　还有！刘天鱼不是在学校受了欺负吗？第一次他出现的时候额头尚且有淤青，根据这对父母谈话的内容来看，这次应该和上次隔的时间并不算久，最多只有几天，但原本额头上的淤青呢？现在一点也看不见了。

　　刘天鱼似乎察觉到了许明远一瞬间的凝滞，转头看向他在的地方，直愣愣的对上了他的双眼，甚至微笑了一下。

　　许明远汗毛直竖，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孩很快就恢复了原先安静的状态，坐的笔直地写作业。这让许明远差点以为刚才的微笑是幻觉。

　　这次他还没走进卫生间，谈话的两人就无限重复着之前的对话，在走进的一瞬间两人消失了。

　　浴缸里的娃娃还在。许明远没先去拿它，而是先看向了浴室的镜子。

　　上面蒙着灰尘什么也看不清。他试着去擦，灰尘很轻易就被擦掉了。

　　镜子上没有映出他自己的脸，只倒映出浴室的墙。

　　不，墙上有这么一幅画吗？

　　扭头看向身后，墙上的确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挂。但镜子里的墙上也确确实实有一副画。许明远仔细辨认了一下，是桑德罗·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自然不是原画，而是工业复制品。
　　维纳斯站在贝壳上，被人包围着，显得圣洁又美好。

　　古希腊和古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也就是阿芙罗狄特，在传说中是代表爱与美的女神。据希腊神话描述，她诞生于爱琴海的波涛之中，一生下来就已成年，既不必经历懵懂无知的童年，也无须面对死亡将至的暮年，她是人类所追求的永恒美的象征。

　　许明远忽然笑了。

　　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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