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与小段子集合地

作者:林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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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一 望苏言-3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王敏轩被刺眼的阳光晃的难受时,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呆呆的躺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一看,旁边的被窝已经空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伸手在被子下面摸了摸,一手的冰凉,心里莫名的有点儿怅然若失。

      他昨晚给那人盖上的外套被齐齐整整的挂进了衣柜里,去洗手间时,桌子上的一片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王敏轩走过去一看,顿时觉得万分窘迫,那是一种被完完整整看透毫无安全感的感觉。

      桌上的画像正是王敏轩画好后撕掉却又拼好的那一张,古装的绝色美人眼眸如星,璀璨生辉,不知怎么的,王敏轩觉得这画竟比之前看时更加生动灵秀。
      去餐厅吃早饭时,王敏轩四周张望了一阵,却没发现那个白衬衫黑裤子的身影,他叹了口气,叹完了才惊讶于自己内心的惦记和落寞。那人想必是没钱的,住都是随便挤到人家屋子凑合,这饭更不知道要怎么吃了。

      想到这里,王敏轩不由埋怨自己昨晚说的太过坚决,怎么都该让他吃了早饭再走的。
      王敏轩有些郁闷的沿着门外青翠的石板路走了一会儿,北方的夏季与南方有很大不同,绿的层次没有那么丰富,但是绿得更加隆重。

      他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抬头向上望,树叶遮掩的缝隙中,蓝天白云阳光,美好的景象,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却突然袭击了他,噗通,他倒了地上。四周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在着急的大喊,有人在努力托起他的身体,让他更加晕眩恶心。

      “先不要搬动他,”影影绰绰间,一个柔美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一只凉丝丝的手扶在他的后颈,缓缓的把他放在一块软垫上,另一只凉丝丝的手摸了他额头一下,顿时让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他感觉到那人的接近,感觉到他翻自己的眼皮,感觉到他摸自己的脉搏,闻的到那人身上发出的冷香,接着那人用手轻柔的捏着他的下巴,分开他的唇瓣,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弥漫开来。
      “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最近太劳累了,还有些低血糖。”

      那人松开扶在他后颈的手,在那凉丝丝的感觉逐渐远去时,王敏轩着急的努力睁开眼,朦胧的视野里,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就在他面前,带着温柔善意的微笑,专注的看着他。
      “你醒了?”就是刚才那柔美的声音。

      王敏轩眨眨眼睛,迷蒙的问道,“你是谁?”
      那人的笑意更深了,“我是你的远房表哥,苏言。”
      轰隆,王敏轩耳边一阵巨大的响声,眼前是渐渐模糊的极美的笑容,模糊终至黑暗。
      ……
      睁开眼,王敏轩望着眼前的天空有些迷茫,他低头看向四周,自己还在那座宾馆附近,可是刚才那么多跑来跑去的人,还有那个叫做苏言的表哥却根本没有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是白日做梦?

      昨晚躺在自己身侧的那张美人脸,竟然已经入心至深了吗。
      如梦,如影,随形。

      王敏轩这一整个儿白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自从他大学入学前父母车祸双双离去后,他还从没这样心神不宁过。
      他试图去跟宾馆的服务员打听昨晚同床那人的消息,却又怕服务员知道了赶那人出去。于是他在宾馆里外来回转悠,可是里里外外一共就那么大,再怎么转也很快就转完了。

      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擎着那幅画看了又看,嘴里默默叨咕着“苏言,表哥”,叨咕完自己蓦然一惊,白日做梦,怎能当真!
      想把手里的画扔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却几次伸长了胳膊又收回来,最后呻.吟了一声把画盖在了自己脸上。

      一觉睡醒,王敏轩觉得头疼欲裂,昏昏沉沉起来,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去洗手间随便抹了把脸,揣上钱包去餐厅吃饭。
      这个时间餐厅已经开始收拾桌椅准备打烊了,王敏轩无奈只好买了两个三明治包在餐盒里,回房间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注意到了白天找人时在走廊尽头发现的阳光玻璃房,他踩着厚实的地毯,缓步走了进去。

      昏暗的光线里,一抹瘦瘦高高的身影伏在玻璃窗旁边的小圆桌上,正静静的看着窗外。
      王敏轩看到这个身影的一瞬间,就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至于产生这种反应的缘由他却无心探究。
      咳,王敏轩轻咳了一声,那个窗边的身影立刻受惊似的转过身来,在看清眼前人时,才由紧张变成无措,他的脸被窗外的灯光晕染得格外的柔和,漂亮的眼睛看了王敏轩一会儿,就垂下眼睫,那一瞬间,王敏轩似乎听到了蝴蝶拍动翅膀的声音,扑簌簌的。

      “你……,”王敏轩和那人竟然同时开口,发现对方在说话以后,又同时止住了话音。
      王敏轩等了几秒钟,发现对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时,才举了举手里的餐盒,“要不要一起吃?”
      那人并没有如王敏轩所想,立刻露出惊喜或者感激的神情,他只是专注的看了王敏轩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就跟小猫一样无声无息的跟在王敏轩身后回了房间。

      在那人进了房间关上门那一刹那,王敏轩莫名的觉得心里欢喜。他刷干净房间里的水壶和杯子,烧了壶热水泡了茶,把餐盒和茶杯摆在阳台玻璃门旁边的小圆桌上,招呼那人坐在自己对面,万分庆幸自己点餐时要了两份,却没仔细想本只想点一份餐的自己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

      王敏轩稍微吹了吹热茶,抿了一小口,宾馆附赠的茶包,味道实在一般,不过他对茶并不讲究,有得喝就可以,聊胜于无。对面那人却是两手端起杯子,揭开茶碗,闻了又闻才喝了一小口,喝过之后略微皱了眉头。
      看到这一幕,王敏轩不知怎么的,竟替那人觉得委屈,有伸手抚平对方眉头的冲动。他偷偷在桌子底下握紧了拳头,才把这股冲动压下去。
      “太晚了,这里偏僻,店都关门了,先对付一下。”王敏轩说这话时还在努力与心底的愧疚做斗争。
      那人不出声,只是冲着王敏轩露出个很温柔的笑,然后放下茶杯再也碰都不碰,只专心拿起三明治吃,吃了一会儿,明显是噎到了,却还是没碰那杯茶。

      这人还是这么矫情,饭都吃不上了还穷讲究这些!
      王敏轩心头怒气升腾,起身把那杯子端进洗手间倒掉,从行李箱里找出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了摆在圆桌上。
      那人抬头看了看王敏轩紧绷的脸,又露出个笑来,笑的格外明媚,极其开心的样子,把王敏轩笑的心里一荡,好久不能平息,脑袋都晕乎乎的。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吃东西的习惯,长得跟长颈鹿似的还这么挑食!”王敏轩坐下咬了一口三明治,自然而然就冒出这么句话。
      说完他自己愣了一下,对面那人却没啥反应,只是在喝下一口矿泉水后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这个表情莫名的熟悉……。

      初秋的午后,他吩咐仆人张罗了一桌吃食摆在树下,就着树荫他斜倚在躺椅里,悠哉的翻着新近得来的奇书,翻着翻着就时不时露出个忍俊不禁的贼笑来,压抑的笑声伴着嚼东西吃的咔吱声,像正在偷吃的小老鼠一样。

      正看得开心,鼻子里钻进来一股冷香,没等反应过来,手上一轻,手里的书就被人拽走了,王敏轩抬头一看,正是自己那个玉树临风、美到冒泡、温文尔雅的苏言表哥。
      苏言拿着书翻了几页,就露出个揶揄的笑来,拿着书脊拍了王敏轩脑袋一下,“怎么看这种东西,不怕让人看见有辱斯文?”

      王敏轩撇了撇嘴,“除了你,还有谁会看见!再说,你才翻了几页,怎么知道这是什么书?”
      苏言推了王敏轩一把,见他不情不愿的在躺椅上给自己空出一半位置,才满意的挤到他旁边,与他一起靠在椅背上,展开书页抖了抖,那意思竟然是表示要一起看。

      王敏轩凑过去,虽然对书的兴趣很大,但还是觉得这样跟别人一起看这种书,总有点儿心思被人全都知晓的窘迫感,哪想到苏言伸手抓着他的脖子往自己的方向拢了拢,又把书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开口低声说,“我十三岁时就读过这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王敏轩震惊的睁大眼睛,看了这个道貌岸然的表哥好半天,父母眼里自己最该向其学习排行榜第一名,亲戚朋友眼中的正派有为青年,仆人眼里的温柔有礼好主人,竟然那么那么早就学坏了。
      不过这种把神从神坛上拉下来的感觉真的很不错,有种找到战友的感觉。再说王敏轩正值青春年少,一直也在为那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羞于启齿的事情迷茫,所以他毅然决然的冲破了心里的障碍,决定对这个看起来什么都懂的远房表哥请教一番。

      “这个小尼姑……真的……真的,”王敏轩重复了好几遍“真的”,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苏言却是非常善解人意,没让他为难下去,只是拢住他肩膀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又紧了紧,附在他耳边,小声讲了几句,说完就别有意味的看着王敏轩笑。

      王敏轩过了好几秒钟才弄明白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到底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立刻通红了脸庞,脸上火辣辣的,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好奇。
      苏言很快收回目光,转向手里的书,又翻了几页停下来,手指摩挲在一幅插画上。
      王敏轩凑过去看了一眼,脸上刚才还没退干净的红,立刻回来了,而且变本加厉,红的都快发紫了。
      “你觉得怎么样?”苏言貌似随口一问。

      王敏轩蓦然一惊,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这……怎么可以这样!这有违伦常,天理难容!”
      “呵,什么是伦常?什么是天理?规矩都是人定出来的,有什么道理要别人都去遵守!狗屁而已!”苏言说完就从躺椅上起身,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王敏轩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想为自己刚才的话道歉时,那人却已不见踪影了。可是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他又为什么这么生气?
      晃了晃脑袋,王敏轩总觉得有什么要糟糕了。
      “你怎么了?”对面那人用熟悉的柔美嗓音轻声问。

      王敏轩抬头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叫表哥,却发现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衣服不同,神情不同,周围也不是树荫阳光,而是晚上的宾馆房间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又陷入了那个表哥表弟的幻觉中。
      王敏轩皱紧了眉头,盯着对面那人看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有些担心的单纯表情凝滞了一下,继而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王敏轩,“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叫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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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短篇一 望苏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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