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集:快乐的丁丑牛

作者:左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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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


      说来惭愧,我既不知父亲生于哪一天,也不清楚父亲生于哪一年。去年年底,我听母亲讲,才知道父亲的本命年到了。我机智地算了算,和母亲说:“爸爸今年四十八岁吗?” 母亲点点头。

      我放下心来,却又有些惊讶。父亲,竟已经四十八岁了?

      记得小时候听婆婆说,中国人最会在本命年倒霉了。我始终对此嗤之以鼻,直到今年,我才同意婆婆的说法。父亲这一年,着实不好过。连带着我、我们家,都不好过。

      父亲曾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上班,在生产质量部当主管。前几年,说是为了给我三爸谋生路,父亲在私底下开了一家塑料加工厂。第一年的注册资本据说有一百万,捣鼓几年后,一百万成了四十万不到。要是我减肥能有这么快的话,我也不必如此忧愁了。

      这几年,父亲的小工厂前前后后搬过六次家。厂子不大,机器却很重,能把普通轮胎给压扁了去,搬一次就得花上四五千。三爸在日复一日的亏损中看不到钱路,搬一次就要吆喝一次分家,要散伙。两兄弟更是基本上每天都要为此吵一次,吵的厉害时恐怕可以打起来。

      父亲自是不会和我讲这些,他总是很正经地皱着眉说:你三爸这个人,啧啧......

      关于工厂的消息,我都是从婆婆那儿听来的。三爸一发脾气,就开上面包车回阆中躲起来。呆上五六天,婆婆就基本上掌握了工厂的动向,再添油加醋地转告给我。这些消息致使我长期处于一种恐惧,害怕自己会因此辍学,虽然我也没在学校里干正事。

      四月份时,我惊闻父亲被辞退了,还是过年前的事。我不懂其中缘由,婆婆则在电话那头低落地答道:“还能因为啥?你老汉儿初中都没毕业,人家哪看得起他?”

      这话听得我难受极了,巴不得撕烂那些人的嘴。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选择闭上自己的嘴巴。我这颗尚在求学的小虾米,在社会或是家庭的任何变故面前,只能噤声逃避。所以当父亲打电话问我劳动节的去处时,我才张开嘴:“恩......应该不得回来,只放三天。”

      父亲听后默许了,没再多说什么,先挂断了电话。

      父亲一向威严,他从不会找谁诉苦。我不知道他想了什么法子一直坚持着。我十分怕他,可也心疼他。我一直觉着父亲是最厉害的人,亦是打小就不甘于平凡的人。

      听婆婆讲,父亲在辍学后,便开始在村里谋出路。一开春,父亲拿上一瓶白酒,跑到村长屋里,好说歹说谋来了管棉花生产的职位,这可没人教他;结婚生子后,父亲又随着离乡务工的热潮闯出了四川,带着他种的最好的棉花;父亲主要在广州辗转,从基层技术工做起,开过手机厂,睡过火车站,直至稳坐经理的职位。发展到现在,父亲被学历二字所困扰。纵他有滔天的本事,别人就是瞧不起他。

      父亲总把层次二字挂在嘴边,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我常想,若父亲不是生在陈家坡,也不会在日日吃糠喝草,混成拉不出屎来的程度。也许会有人说,那个时代,没混出来的人可海了去了,谁稀罕你爸爸!

      我可不同意了。我爸爸长得高大威武,人又踏实肯拼。我是他女儿,我不稀罕,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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