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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里的桃源镇
里奇从绮莉雅的臂弯里跳下来,甩着毛绒绒的大尾巴,踩着小碎步颠颠儿跑到了男孩的脚边,对着他喵喵叫了两声。
“里奇想跟你一起出门。”
绮莉雅说。
夏尔冰冷的表情在看到橘猫时有所松动,伸手碰了碰猫咪的长胡须。里奇坐在草地上,昂起头精神奕奕地注视他,却因为胖而找不到脖子。
绮莉雅也跟着在里奇旁边蹲下身,用天空般澄澈的蓝眸盯着他,盯得他流露出些许隐忍的表情,不再做一只闭紧嘴巴的蚌壳,压低帽檐从牙缝间挤出一句:
“我出门了。”
绮莉雅这才扬起大大的笑容,响亮地应了一声。
“嗯!早点回来!”
夏尔和里奇沿着硬木栏杆边的小路出门去镇上后,只是他的背影怎么都看起来有几分迁怒的感觉。
要是担心他才是多余的,绮莉雅拜托了院长爷爷在自己唯一的使魔身上放置了无数定位和保护的魔咒。还有一点就是她不得不含泪承认,夏尔的智商是碾压她的高。
他换上了法师学院的学徒灰袍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学生的队伍,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是王都哪一位没落贵族的末裔子弟,天资聪颖受到了贵人的资助前来求学。
使魔的魔力是从主人那里获取的,所以他可以调用绮莉雅那庞大又澎湃的魔力存储,就算目前只能利用一点点也非常可观了。
更重要的是他原本残缺的灵魂由绮莉雅的魔力和灵魂补全,仔细推敲下来会发现他和绮莉雅的灵魂联系紧密到除了亲子关系无出其右。
再想下去就细思恐极了暂且略过不谈。
明明一开始是个连鞋带都不会自己系的废柴。
绮莉雅觉得他从前肯定是一个连吃饭都会有仆人在背后伺候的贵族少爷,如今际遇变换成为一个无能魔女的使魔——在人类的目光看来,应该也就和成为恶魔的仆人没有区别了。她一度忧心这个人类小孩会不会无法接受人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强烈抗拒。
只是被院长爷爷告知了自己以后就是面前这个小矮子的使魔这个消息之后,坐在椅子上双脚悬空碰不到地面的小男孩只是冷哼了一声,一副“真没办法”的表情舒了口气,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绮莉雅。
金色长卷发的魔女长得像是不满十周岁的人类幼女,天空蓝的眼眸躲躲闪闪,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袖。
绮莉雅硬着头皮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从罩裙口袋里摸出一只苹果,小心翼翼递过去,嗫嚅问:“你、你要吃吗?”
她直觉对方可能看不上烂泥扶不上墙的自己,废物如绮莉雅也是有魔女看透人心的天赋的。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少年,她只感觉心脏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满满胀胀的全是冰冷的液体横流。
稍微一碰都会有又冷又咸的泪水流淌而下。
少数魔女会有一种共情的天赋,通过触碰对方的皮肤、毛发、甚至是贴身物品就能读取出最难以释怀的记忆或是强烈的情感。
当然也不是随时都可以读取的,否则每天对着擦肩而过不小心撞到自己的人脑海里想着今晚吃什么之类的记忆,魔女也是会发疯的。读取的条件就必须是“强烈”。
不幸的是绮莉雅也是这少数魔女之一。
绮莉雅已经很久没从别人那里读取到记忆和情感了,因为会让她“看到”的人,都曾经有过异常悲伤的过往。
从碰触到他手指的那一刻温热的泪水就从澄澈的蓝眸里涌出,不断顺着脸庞滑落、滑落,甚至掉进衣领。满面泪痕的绮莉雅顾不上男孩错愕的神情,一边哭泣一边紧紧抓住他的手,红色的苹果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个圈回到脚边。
无数记忆碎片从眼前飞掠而过,快到几乎抓不住。绮莉雅并不能看清楚这些回忆,但是随之而来无尽的绝望和悲痛如海潮上涌顿时吞没了她,无数只漆黑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来七手八脚要将她的灵魂拽入痛苦的深渊。
这是他曾经历过的人生。
“对不起。”
绮莉雅哭泣着低下头捂住脸,对他说道。
不知道是为了暗自窥视了他的记忆、还是为了那令人啼笑皆非莫名其妙就结成的契约、亦或是为了玩弄人生的命运。
使魔的契约也连接了两个人的灵魂。属于夏尔的情绪一直源源不断地从那边涌过来,像是最深沉最黑暗的海面,海水潮湿冰冷黏腻,宛如凝结出实质的恶意。
夏尔从椅子跳下来,弯腰捡起苹果,碰了碰埋头哭泣的绮莉雅。
“喂,不要哭了。”
他蹙着眉强作镇定安慰自己的表情深深刻印在绮莉雅的脑海里,变成多年后都不会褪色的一幕。
绮莉雅找出手套和镰刀,还找到了一张旧围裙。
夏尔抱着一袋长棍面包和里奇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附近的杂草和石头清理干净,整理出一片空地。
“要去买种子和肥料。”绮莉雅接过他递来的一只面包咬下去,扳着指头数要做的事情,“还要去拜访下以后的邻居吧。啊,对了,你面包在哪里买的?”
她忽然想起来一个可怕的事情。
因为她几乎是冲进住所就开始收拾东西,像个没头脑的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把摸到的东西都丢进了箱子里(连刚夹着书回来的夏尔都被她一把拽过来塞进了皮箱)。她没有做任何回老家种田的准备。
绮莉雅脸刷的白了,惨叫:“我没有换这边的货币啊啊啊啊啊——!”
口袋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宝石可以出售兑换成这里的钱币吗??
“镇中心有一家杂货店出售种子和肥料。”夏尔正将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地图铺展在地上,边啃面包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是一位好心的姐姐送给我的。”
他着重咬字发音在好心和姐姐两个词语上。
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也不会边走路边吃东西。
绮莉雅默然地看了一眼手里被自己吃了大半的面包,回想起来他好像是看到自己吃了以后平安无事才动口的。
她默默在心灵链接里用刷屏来骚扰他:你又拿我当小白鼠又拿我当小白鼠又拿我当小白鼠。
似乎听到夏尔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莉雅。”
他喊道。
“来了。”
绮莉雅立刻从坐着的树根跳下来,跑到他身边去。
我们两个主从关系看来是永远没办法纠正过来了,她在心底流泪。
夏尔才没心思去管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他半跪在地图纸上,指着镇中心的广场,开口说:
“看这里。”
鹈鹕镇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向东才是真正的镇中心,然而那里是一片墓园。南部是道路被封闭的山区,西南有一片广袤的海滩,码头却是门庭冷落。
这一点绮莉雅倒是可以解释,“码头朝向的是宝石之海,那是片未知海域。”
北边的山坡上应当是一个火车站点,然而却被岩石堵住封了去路。
绮莉雅对于幼年期在这里的生活还是有点模糊的记忆。
“种子店旁边是医院。”她在地图上指了几个地方,“北边的山坡上应该有个温泉。附近还有个矿洞,这边以前兴起过矿业。对了,中央广场附近还有个酒吧。”
“镇上还有良好的排水系统。”夏尔说,他抬眸看向绮莉雅,“这个城镇拥有自己完整的生活体系。”
眼看着绮莉雅面上还是茫然和困惑的表情,他头疼地闭上眼叹了口气,再进一步解释,“在我原来生活的世界,有一个国家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这个地方。这里是世外桃源。”
法师学院都不可能被允许拥有如此完整、配比一个成熟的城市的体系。
他给绮莉雅三言两语解释了这个词语的含义,关于自己祖国对那个古老国家的侵略当然没有提起。
但是绮莉雅连面包都不啃了,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他。
“我总觉得夏尔提起的国家都被你的母国或多或少地欺压过。”她表情复杂,“你的国家真是一个热爱打架的地方。”
绮莉雅对于自己使魔的情绪感知还是出乎意料的敏锐。能从只言片语里捕捉到丝丝的细微情绪,强者高高在上对败者的怜悯和评估,战败方失去尊严地倒地任人鱼肉,成为新一轮掠夺财富的金银岛。
她觉得夏尔提起过去那个世界里的一些国度,语气平静又暗含兴奋得好似在马车上评价拍卖场里即将到手的拍卖品,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前几日还摆在没落贵族的豪宅里。
“人类不就是那种贪婪和罪恶结合的生物。”
他冷哼道。
好吧,转换了种族后他也越来越诚实了。
如果是别的更强力更有用的魔女或是召唤师与夏尔签订下契约,他会挣脱束缚飞得更高吧。
绮莉雅一想到这点就心情低落。
因为她的无能,只能给使魔提供最基础的魔力供给。而且囿于各种限制无法强化他的身躯,导致更高位的魔法夏尔无法使用。
强行使用可能会导致这具身体直接报废。
使魔的强弱和主人有直接联系。
她闷闷不乐地啃着面包,却看见半跪在地图边的夏尔低头凝视着纸上连绵起伏的山脉,露出了一个笑容。
带点嗜血和兴奋,像是小孩子终于找到了不慎丢在桌下的棋子,可以重启棋局。
“既然你定下了要自己努力的目标,那就来好好大干一场吧。”
他慢条斯理地卷起地图。
“在那之前有个问题,我们没有钱了。”
绮莉雅举手道。
话音未落,夏尔就丢了一个钱袋过来,绮莉雅正好接住。
里面是一袋鼓鼓的钱币。
“路上我清点了携带过来的货币和值钱的东西,全在这里面。换算成这边的货币共计五百币左右。”
捧着这最后财富的绮莉雅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夸奖他比较好,说到底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到了搞清楚兑换比例并且完成了货币的兑换啊。
“夏尔真是厉害过头了。”
最后她只能憋出这一句。
“小孩的外表天然会降低人的戒心。”他边说边在木屋的台阶坐下,擦拭去鞋边沾上的泥土,从前这些琐事完全不需要他自己做,只不过如今习惯了,“我要休息一会。”
绮莉雅总觉得自己像一个拐跑了千金小姐和自己私奔却无法给予富贵生活的穷小子,令对方从云端跌落到人间穷酸生活里。而且这个可怜又倒霉的千金小姐已经开始学会自力更生了甚至还补贴家用养废柴渣男,这更让她的良心隐隐作痛。
“我去给你烧水洗澡。”
她自告奋勇,脱了手套就冲进木屋去拿水桶。
如果皮箱能把法师学院的住宿楼也吞下去就好了,很可惜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要面临木柴烧水木桶洗澡的窘境了。
我想念法师学院先进的抽水系统和热水,没有淋浴的问题迫在眉睫。
托腮盯着壁炉上悬挂的铜壶的绮莉雅默默想道。
她用铁钳将烧红的铜壶取下来放在隔热的垫子上,正转头要叫看书的夏尔准备洗漱的时候,却发现男孩早已倚在桌边陷入了沉睡。
绮莉雅狠狠心把他推醒,自己先出去了将空间留下来。坐在木头台阶上环顾了周围荒草丛生的农场一圈,里奇正在一颗大石头上侧卧蜷缩着酣眠,享受尚未西沉的太阳。
她对宝石之海还是有些在意,尤其是某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正在不断浮现。幼年期她肯定去过海滩,那里似乎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盘踞在海浪里。
绮莉雅摸了摸沁出冷汗的额头,那个石头被称作孤独的岩石,但是好像有谁对她说过,它有另一个名字。
那总不会是一块巨大的墓碑,埋葬着海中的遗族。
这么安慰着自己她趁着天色未晚出发去了海滩。
镇长在中央广场的长椅上晒太阳,一位白发的老奶奶在打理花坛。正是春季花朵盛放的时节,木桶也好、泥土也好,能栽种花的地方都开满了妍丽的鲜花。
她依照记忆和方才地图的线路摸索着转弯直行,在一条分割了城镇的河边看到一座结实宽大的石桥,桥头伫立着两根铜灰色的电气路灯。
绮莉雅在河边盯着路灯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奇怪。这整个城镇都给了她奇怪的感觉,像是科技发达的世界产物,又残存着魔法的痕迹,她仿佛能从路灯看到贯穿整座城镇的魔力回路。
仿佛整个鹈鹕镇都是一个巨大的炼金产品。
这个忽然浮现的想法令绮莉雅惊出了一头冷汗。
她深吸一口气,匆匆跑过同样铺了石板的桥梁,终于,一片细白的沙滩在眼前豁然开朗。
海风吹起绮莉雅的金发,为了干活方便,她把长发梳成了两根麻花辫垂在肩后。发型很符合如今的身份,一个农场里的村姑。
再来个牛奶桶她就能去挤牛奶了,可惜的是穷到目前买不起牛。
沙滩上零星散落着贝壳和蛤,都是被冲刷上岸的。背靠着树林是一栋很小的破旧木屋,屋檐挂着渔网,门紧锁着。绮莉雅费力地看着门牌上被风吹模糊的姓名,自从和夏尔缔结契约后她拥有了最基本的读写能力,只是看不了文字多久又会头晕目眩,想要干呕。
这木屋属于一个叫做艾利欧特的人。
沿着木屋东边往前走,发现沙滩在这里结束了。和对面的沙滩隔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倒是有一座狭窄的木桥连接着两边,宽度仅仅刚好一个人通过。
但是木桥被损毁了,重新修复需要相当数量的木材。
绮莉雅只能无奈循原路返回,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往后飞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留在沙滩上的脚印看起来很凌乱,其实回头一看和宽广的白沙滩比起来,脚印细小到几乎看不清。
绮莉雅一抬头就看了海中那块巨大的礁石,正在迎接海浪和风的拍击。一人高的海浪狠狠拍打在礁石上,粉身碎骨化为雪白的泡沫,让人想起童话里的小美人鱼。
但是现实里美人鱼是一种凶猛且会以人类为食物的魔法生物,只是很久没有人见过他们了。
呜咽的海风在耳边回荡,几乎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是那块巨大又孤独的礁石在歌唱,等待着永远不会归来的旅人。
绮莉雅摸了摸眼角干涸的泪痕,她终于想了起来,幼年期那个听说的名字是什么。有个人对她说,那块石头其实叫做唱歌的石头。
小美人鱼如果化作了泡沫在阳光下消失多么悲伤啊,若是能留住她,化作永恒的存在就好了。
那块孤独的礁石,是心碎后化作岩石的美人鱼。
这么想着的绮莉雅眼神逐渐空茫了起来,仿佛被什么吸引一般机械地朝海中礁石走过去。就在她越来越靠近,就差一步脚就要踩进海水里之时,什么被冲上岸的东西忽然抓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个人。
不对,准确来说是半个。
绮莉雅一个哆嗦,彻底清醒了,往后吓退了好几步。
海滩边被浪潮冲上了一个只剩上半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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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对沙雕萝莉还是很能忍的,他更该隐才是真的相看两厌。
为什么把旧剑放在最后一个出场
因为他来了会把这三个家伙宠、坏、啊
只剩半截的不是该隐是利夫,反正塞进土里养养就能好
我一卡文就会摸鱼,一摸鱼就会想开新坑,然后卡文结束再回去更新,新坑就缘更。
所以这个坑会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