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都寻游记

　　（二）杜鹃啼血
　　1.
　　“砰砰！”童南粗鲁地敲着古老师家的大门，“古老头，你给我出来，快点给我出来。”
　　古老师一大早就听见这声音，打开门，说：“童南，不赶快去学校来我这里干什么？”
　　“古老头，你个骗子，”童南咬牙道，“昨天都是被你的故事害的，所以我和妹妹都忘了问你为什么会有记忆碎片这种神奇的东西，它和时光轴又有什么关系，昨天晚上我和童北走散，而且无故消失两月，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古老头你说怎么回事，懵我和童北小孩不懂事了吧，啊？”
　　古老师眉一皱：“童南，你叫我什么？古老头？”
　　童南一滞，反正想豁出去了：“对，你不是说上课是师生关系，下课就是朋友关系。”
　　古老师抬手给童南一个爆栗：“朋友关系你就喊我古老头，不知道没大没小吗？”
　　童南捂住吃痛的脑袋：“古老……”
　　古老师做出弹脑袋的动作，童南吐吐舌头：“古老师……”
　　“这就对了嘛，”古老师眉开眼笑，“童南，现在离你上课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我知道，”童南说，“天微亮我和童北就醒来了，对了，你给的那片记忆碎片还在我家放着。”
　　古老师嗯嗯点头：“放着吧，等时光轴找到以后再给我。童南，你真的应该去学校了……”
　　“没事，还有一个小时，”童南无所谓地摆摆手，“等我把话说完。”
　　“哦，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说吧，”古老师也无所谓地掏掏耳朵，“反正在你说话之前我先把实际情况告诉你，免得你说我害你。”
　　童南嘴抽抽，这老头真麻烦。
　　古老师慢条斯理地说：“从我家到学校需要一个小时，一分钟也不多一分钟也不少。如果你现在加快骑车的速度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但是，现在刚好是人们买菜的时间，菜场一定很拥堵，而去学校必须经过这个繁忙的菜场，我真的是怕你迟到，童南，你看，你有什么问的要不咱们换个时间？”
　　童南无语，真是被这老头搞疯了，她眼角抽抽，咬牙切齿说：“老师，你真的是最最最善良的老师。”古老师更加慈眉善目地笑了：“童南，路上要小心啊，不要碰着大爷大妈。”
　　童南骑上自行车，回头看古老师的那副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假惺惺，“算你狠，古老头。”遂一溜烟骑车跑了。
　　古老师手抵眉间，望着那一条腾起的土雾，喃喃：“我刚才嘱咐的话，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啊，真的是好担心菜市场的大爷大妈啊。”
　　童南彻底泪奔了，菜市场人潮涌动，推车行走都困难，不会真的迟到吧，今天第一节课可是那个王老师的数学课……不管了，被人笑话就笑话吧，反正我家不在这一片住着。
　　深吸一口气，咆哮：“大爷大妈叔叔阿姨，行行好，给我让出一条道吧，要不然我上学就要迟到了，谢谢各位了。”
　　本来菜场的吆喝声和人们买菜的声充斥着整个空气，被童南这么一叫，人们都停下来回头看声音的地方。
　　童南趁人们都安静下来，再接再厉：“麻烦给我让条道，要不然我真的上学迟到，老师会骂的。”
　　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看着快要哭的孩子，七嘴八舌地说：“前面的，给孩子让条道。”
　　“孩子，不怕，不着急，能赶上上课。”
　　“哎呦，这孩子是起晚了。”
　　……
　　童南一路带着很受伤的表情走出菜市场，末了，还无比感动地说了声“谢谢”，就风驰电掣地赶往学校。
　　话说，王老师进了班，环视了一圈，跟班长点点头。班长立马喊：“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站起来喊完坐下。
　　王老师不紧不慢地看着童北问：“童北，你同桌哪里去了？”
　　童北本来就着急，被他这么一问，结结巴巴：“童南她，她，她……”
　　王老师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有情况，学着她的样子说：“她、她、她，到底哪去了？”
　　“她去……”
　　“报告。”一声洪亮的声音打断童北的话，大家纷纷看门口，只见童南满头大汗地傻笑：“嘿嘿，不好意思哈，老师，迟到了。”
　　童北松了口气，坐下。王老师问：“童南，去哪了，怎么你妹妹先来了？”
　　“嘿嘿，老师。”童南嘻皮笑脸，“下个星期咱们学校比赛长跑，我刚刚练习了一下。”
　　王老师“哦”一声，点点头，示意她赶快坐下听课吧。
　　童南坐下，童北悄悄地说：“你说谎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谢谢夸奖哈。”童南一边翻书一边认真地听老师讲。
　　庄华悄悄地看一眼童南，嘴角勾起了微笑。
　　王老师讲完课，当堂布置了一个习题：“大家看黑板上这个图形，现在在练习本上证明一下三角形ABC和三角形DFG相似，我找一个同学上黑板做。”
　　大家忙埋头在练习本上做题，生怕被老师叫上黑板。
　　王老师说：“就你吧，童南，谁让你今天迟到。”
　　童南“哦”一声，磨磨蹭蹭走上讲台。大家都看站在黑板前的童南，等待她出洋相。要知道童南数学从来只考20分，而且蝉联三次低分王，为此，王老师的数学常常因为她拉分，以前有个刘凯总考个位数，现在他也发愤图强了，于是在王老师教的几个班中，每次因为那20分的缘故，成为校长每次开会重点抨击的对象，而王老师也顺带成为间接责骂的重点，用校长的话说“我从不直接骂人，因为我素质很高”，于是乎，王老师每次考完试开会有多脸红脖子粗，那么，童南同学就被批评的多惨烈。
　　童南看了看黑板上的图形，思考了几下，回头再看看一旁的王老师。
　　同学们一看这情景都知晓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王老师眼神慢慢暗淡，然后童南一定会红着脸说“老师我不会”，接着王老师摇摇头，痛心疾首地让童南下去，让另一个同学做，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
　　童南看着王老师眼涌失望，无语地翻白眼，心想：老师你能不能每次换个眼神。
　　慢慢地取出粉笔，说：“老师，解此题有两种方法，两种方法都写出来吗？”
　　老师还没听清，底下的同学都伸长了脖子看童南，童北坐在底下，高兴：让你们一天藐童南。
　　王老师颤巍巍地说：“童南，你说啥？”
　　童南无语：“我说，解此题有两种方法，两种方法都写出来吗？”
　　王老师瞬间热泪盈眶，激动地点头：“都写出来。”
　　童南边写边介绍：“第一种方法就是直接证明，不过就是有些麻烦。”认真地写下来，接着写第二种方法，“下一种方法就是加一条辅助线，这样的话会简单些。”
　　童南整整齐齐地写好答案，说：“老师，我写完了。”
　　王老师震惊了，童南居然一夜之间进步如此的大，昨天不是才被古老师叫去收拾菜园吗，要知道童南的数学成绩很差，这孩子今天居然能用两种方法解题，王老师真的很凌乱。看来他也得和古老师取取经，实在不行，咬咬牙也买一片菜园，哪个同学不好好听课也让他收拾菜园，这样以后同学们的数学成绩就会更加的好，然后校长会点名在会议上表扬他，长此以往发展下去，他就会成为这个县城知名的特级教师……
　　“老师，老师，”童南伸手在王老师眼前晃晃，“老师，你还好吧，不用这么激动吧。”
　　王老师回神，忍住激动涕零的心情，说：“童南，做的不错，总算没辜负老师对你的栽培，望此形势多多保持，来，同学们，给童南鼓鼓掌，鼓励鼓励童南同学。”
　　教室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童南嘴角抽搐：“貌似王老师和同学们都太容易激动了吧。”
　　正是因为童南在数学课上的表现，下课后王老师回到办公室到处宣扬，于是在接下来的几节课中，每个老师都要叫起她来回答问题，而且每个老师的表情都不亚于王老师那么激动，底下的同学都对老师们无语了，童南眼睛也跟着上翻：“我以前是有多差。”
　　连中午在食堂吃饭，隔壁几个班的同学都对她指指点点，童南彻底凌乱：“童北，难道我以前真的很差？”
　　童北收拾收拾书准备下一课，点点头：“不是一般的差是非常的差。”
　　童南眉头打结：“不是吧，学校每次举办个什么长跑了短跑了、拔河啦跳远啊，我不都拿第一吗？连班主任每次咱们学校有活动都找我单独开会鼓励我参加呢。”
　　童北白她一眼：“切，我都不想提了，除了体育活动外，你见过老班对你抱什么希望了。”
　　童南想了想：“就是哦，不管了，看看下一节课上什么。”
　　童南走到课程表前，仔细一看，哈哈，居然最后一节还是历史。“古老头，看我整不死你。”
　　转头，忽然看见庄华站在她的身旁，童南脸红。
　　庄华侧眸，对她绽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童南瞬间不淡定。他说：“最后一节课原来是历史啊。”
　　她嗯嗯点头。
　　“童南？”
　　“嗯？”
　　“你今天表现的很好。”
　　“嗯。”她害羞地点点头。
　　庄华转身走，与她擦肩像是不经意说出口似的，说：“会看到更多不曾记住的事情，不要害怕，那里的你并不是你真正的自己，你也不属于那里。”
　　童南站在原地怔愣：“他到底在说什么。”瞳孔蓦地放大，“不会是……”她忙走到庄华位置，庄华抬头，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她一碰上他的眼神就结结巴巴，不好意思问出口，遂转话题：“呵呵，庄华同学，你的笔记本我用用。”
　　庄华微微一笑：“哪一门课的？”
　　“数学，呵呵，”她说，“好好补补，要不然怕考试的时候出叉子。”
　　童南抱着庄华的数学笔记回到位置上，童北笑的暧昧：“童南，不错啊，敢迈出关键性的一步。”
　　童南小心地把笔记本放好，拿出历史书，阴险地一笑：“瞧好吧，我今天一定要让古老头丢脸。”
　　古老师讲的是世界史，二战时期的德国。童南积极举手发言：“老师，德国占领法国后，希特勒正在跟哪个情妇交往？”
　　“老师，希特勒这个时候跟爱娃布莱恩认识了没有啊？”
　　“老师，希特勒为什么那么恨犹太人，这跟他染上梅毒有什么关系？”
　　“老师……”
　　“……老师。”
　　童南那叫一个积极，古老师脸都绿了。
　　“童南，我们现在讲的好像和希特勒的风流艳史没有关系吧，如果你实在要提问题，能不能提一些有建设性的问题，比如当时的德国在二战的轴心国中起着什么作用、对二战的发展有哪些影响？”
　　童南点头：“哦，老师。”想了想说，“在德国如火如荼地进行侵略行动时……”
　　古老师点头。
　　“英国有没有希特勒的情妇？”
　　古老师彻底抓狂：“童南，我家的菜园还需要五天才能把草锄完。”
　　童南根本不予理会：“哦，那个我知道。老师，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古老师怒吼，蹦跳到童南面前，道：“童南，给、我、出、去、站、着。再敢给我捣乱，我罚你一个星期扫院子。”
　　童南抹一把脸上的口水，淡定地站到外面，临末，还向童北比了一个V字，童北摇摇头，呢喃：“为什么我这么聪明，姐姐会如此的傻呢。”
　　古老师好像没受到童南的影响似的，照例讲他的课，偶尔中间插点当时德国的“小道消息”。童南站在走道翻白眼：“切，你不是说希特勒的风流艳史跟这节课的重点没有关系，那你现在还不是穿插地讲点。”
　　好不容易下课铃响了，童南激动。古老师打开门，瞪她一眼捧书走了。同学们出来都调笑童南。
　　“呦，童南，你今可成了咱们的偶像了哈。”
　　“你这一会儿学霸一会儿学渣，变魔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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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去去，”童南不屑，“一边玩去，本姑娘待会儿还得接受劳动改造呢，哪像你们一个个不学无术，从明天起，我也是加入了好学生的行列。”
　　“你就得瑟吧，童南好学生。”大家哄笑着走开。
　　童南追着他们背影喊：“我这叫经历风雨，正等彩虹呢，瞧好吧你们。”
　　童南进班收拾东西，庄华还在班。童南见他收拾好东西要走，忙说：“庄华，你的数学笔记本我会很快还的。”
　　庄华笑，眸光温柔：“不着急还的，你可以多看几天。”
　　“谢谢。”
　　“没关系，我们是同学啊。”
　　童北鄙视童南痴愣看庄华走远的表情，将书包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喊：“回神了回神了。”
　　童南捂着耳朵：“知道了。”
　　“我的笔记也做的很好啊，你为什么不看我的。”
　　童南无语：“貌似你的笔记好像只有你一个人能看懂吧。”
　　“好吧，”童北尴尬，“你就当我没说。”
　　她们骑车走在去古老师家的路上，童北呼喊童南：“童南，昨天咱们分开跑后，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童南停下车，与她并排推着走。
　　“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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