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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0
“在我回来之前，赵云澜，你不准走出这个大帐，好好在床上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赵云澜捂着刺痛的心口，顺手摸了块奶酥做的糖含在嘴里，含含糊糊说道：“我好歹是小将军，还要管着一大帮人呢，你不让我出营帐，别人问起我来，你让我怎么回答？”
沈巍无心与他说笑，冷冷说道：“总之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赵云澜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深情，那是经历过千山万水，岁月蹉跎的深情，看不见底，源源不绝的情意。他不知道这情意是从何而来的，却也无法问出口。
沈巍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低下脸，飞快走出营帐，他不管那个所谓的蛊主是何方神圣，凡是敢伤害昆仑一分一毫的，他都要将他千刀万剐，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沈巍，小爷中毒这件事不怪你，你不用愧疚。”
沈巍没有回头，匆匆消失在了他的眼前，看到沈巍离开，赵云澜竟然松了口气，起码他不用死在沈巍面前，看着他内疚不安的眼睛。
他十四从军，南征北战，熬过沙漠冰山，踏过大江河流，中过箭伤，捱过火攻。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这一次也没什么可怕的。
深深叹了口气，赵云澜低头看自己手心里的伤，毒素已经凝结成了黑色。他想着给爹爹写封信，父子一场，他们就要诀别了，再给大庆留封信，等他死后将他就地烧了。但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不如就这样吧。
最后，他也不过是写了一封密折，等他死后再送入宫中，请皇上择日另派精兵良将。
午后，突然想起震耳欲聋的军鼓声，赵云澜再熟悉不过了，长身而起，这是敌军来袭营了。赵云澜兴奋的连筋骨都在颤抖，死之前他还能杀几个敌人。
“领兵迎战！”
那天漫天风沙，天地之间赵云澜在战场闻到了死亡的味道。鲜血蔓延，他的刀锋因为染了太多的血而变得沉重，黄沙掩埋了一句又一具的尸体。
只是他中的蛊毒正在他的体内肆虐，撕开他的筋脉，横行无阻。他张开嘴，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剧痛燃烧着他的身体。
终于，元军骑兵的锋利狼牙棒突然狠狠打在他的脊梁上，横着撕扯开整个后背，筋脉整个断开，带着剧毒的痛，筋断骨裂，五脏俱损。元军骑兵聚到他的身边，在死伤无数之后终于开始品尝胜利的喜悦。
赵云澜终于落下马，伏于沙面，看着鲜血下的沙土变成鲜红色。烈日下他开始感觉到寒冷，这是他一生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传出的冰凉。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心底却是平静而无憾的，没有不甘，也没有憎恨，这世界从来就是不公平的。
这一刻他想到的竟是认识不久的沈巍，那个熟悉而陌生的沈巍。他很高兴沈巍不用看着他死，也不用费力救他了。
“沈巍......”
元军骑兵聚到他的身边，在死伤无数之后终于开始品尝胜利的喜悦。
赵云澜闭上眼睛，等待着解脱的到来，不自觉的轻轻笑了笑，死亡其实也不过如此。
#11
沈巍瞬间便来到了天狼废都，他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身中剧毒的赵云澜。他一袭黑袍，俨然是来自地狱的斩魂使，三界皆怕的斩魂使，死在他手下的凶神恶煞一本阎王册都写不完。
天狼废都一半被掩在沙漠之下，大约在百余年前天狼旧城的宗主滥杀无辜，藐视人伦，得罪天神，一夜之间被风沙灭城，残忍至极，在鬼界也是妇孺皆知。而那次执法灭城的便是沈巍。
城中还残留了不少孤魂野鬼，因为不曾修炼进化，这些野鬼大多是未成年的儿童，因突然横死，大多没有心智，只是在附近毫无方向的游离。只因未曾惹事，所以也就延续到了当下。
鬼魂畏惧沈巍身上的气息，远远看到他便躲之不及。沈巍手握斩魂刀，缓缓走到废度中心，停下脚步。
他从怀中取出一道黄符，在空中，轻轻喊了一声，“寻！”黄符便如同鬼附身一般飘了出去。话音刚落，沈巍执刀，往天空一划，“斩魂使在此，今有恶鬼以蛊毒作祟，危害人间，本使代行天律，请命封锁古城，立刻缉拿恶鬼。”
原本湛蓝天空骤然暗了下来，狂风大作，沙漠之中闪过雷电，下起大雨。沈巍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全身站的笔直，神经绷紧。
就在此时，成千上万鬼魂突然有了灵魂一样向他扑了过来，连带着还有无穷无尽的蛊虫。他闭上眼睛，凝聚心神，再睁开眼睛，破旧古都之中扬起万千风沙，鬼魂与蛊虫瞬间灰飞烟灭。
这些法术在沈巍面前丝毫掀不起波澜。蛊王被一道铁锁锁在空中，送到沈巍面前。
黄符缓缓落回沈巍手中，上书，”十二层地狱管辖下属不当，烦请斩魂使诛杀。”
蛊王远来自地十二层地狱，因受了元军供养祭祀而离开地狱，助元军攻占楚国边城，也算是养阴兵了。
事情如沈巍预料的一般顺利，他本不想在凡间轻易使用仙术，留下印记，只是赵云澜命在旦夕，他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巍冷冷瞧着半空中被困住的黑夜蛊王，说道：“你滥用修为，霍乱人间，本使取你鲜血，你可认罪？”
沈巍终于可以安心了，有了蛊王的血，就能解了赵云澜的毒，他心尖上的昆仑。
就在他想收紧铁链时，一道白光自上而下，闪过黑夜，劈开一道缝隙。
“哥哥，你想救他？你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三千年，你居然一心还只想和昆仑双宿双飞？你想得美！”
沈巍三千年后又一次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夜尊的声音，他的孪生弟弟，他肉身还被困在地狱，魂魄却已经可以突破三界，任意游走。蛊王不过是他的一个傀儡，他就是要当着他的面摧毁赵云澜，也摧毁他。
“你被困在地狱就是苦？那我呢？我在人间地狱整整流浪了三千年，我又算什么？”
夜尊轻轻嘲笑了一声，“你活该，昆仑不过对你笑了笑，你就把命都巴不得上赶着送给他，等他好不容易死了入了轮回，你就上天入地的去找了他三千年。你不是贱，是什么？我不如送哥哥再找他三千年，想想是不是就很有趣？”
话音未落，夜尊一道白光将蛊王如玩偶般瞬间消灭的干干净净，连一点渣都没剩，从此三界之中都不会有蛊王的影子了。而没有了蛊王，赵云澜的毒要如何解？
“不要！”沈巍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轰鸣，他怒极反笑，声音极其阴冷，“你乖乖等着，我不将你剥皮抽筋再打下地狱一次，我就不是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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