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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还是少跟他们来往的好
因为我消受的身体,我被敬谦拉着去他家暂住了,说是要把我养的胖胖的才准我回家住。
早饭总是离不开小米粥,我知道肯定是我妈妈嘱咐的。
毫无例外,今早刚在餐桌前就坐,一碗温温的小米粥就放在了我的面前。
“可不可以不喝小米粥了。”我将蒸饺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想越过小米粥这道早饭程序。
“不行,”敬谦只顺手将蒸饺拿的离我远了些,“先喝粥,再吃这个。”
每日早上敬谦除了熬小米粥给我喝,还会换着花样另外弄些别的早餐给我吃,敬谦不嫌麻烦,我都嫌麻烦,“其实只要每天早上吃点就对胃很好的。”
“你要真懂的对胃好,就不会瘦成这样。”
“我…”
“小米粥是给你养胃的,其他吃的是给你养胖的。”
我轻笑,他小子目的倒是明确。
“这都几天了,天天塞肉给你吃都不见长胖,一会儿去外公家,外婆指定要唠叨。”
“那我一会儿换条破洞裤,转移下外婆的注意力。”以前外婆对我穿破洞裤老有意见了,还总说孩子裤子都穿成那样我妈妈也不给我买新的。
“破洞裤?朋友,你是天天呆在温室,不知道外面天气有多冷吗?”
“额…那咋办?”
“要不我再给你煮碗抄手,多吃点,总是会长些的。”说着还真准备起身。
这临时抱佛脚抱的,“别,一会儿吃多了,中午吃不下又得被人挑毛病了,少一个人唠叨,我就觉得不错了。”
“你倒还知道。”敬谦说着收了身子,将蒸饺挪到了我面前。
“敬谦,你今天能不能放过我。”我笑着,有些勉强,“还有,去外公家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别帮我说话。”
敬谦看了我一眼,“到时候不想待就给我使眼色,选个清净的时候去看外公外婆就行。”之后敬谦便没再唠叨。
因为节气的原因,路上堵车堵的厉害,到外公家时,晚了些,家里亲戚已经在餐桌上就坐吃上了。
我和敬谦将桌上的长辈挨个打了招呼才找了位置坐下。
“倍倍,呐,把这猪蹄吃了,这是外婆专为你炖的噢。”外婆的动作和语气都带着强迫性,进门到现在,外婆只冲着我和蔼的笑,我以为她老人家没觉得我瘦的。
“外婆,太肥了。”
“放心,不腻,我早上五点炖到十一点才关的火,软着呢。”
“我、”
“你又瘦了,你再这样,我就不准你一个人去外面工作了,连带着你妈妈也一起给我回来在家好好待着。”
我不敢还嘴,只乖乖吃着碗里的猪蹄,其实还挺好吃的。
“敬谦,听家明说你和同学在你们区开了个摄影工作室。”问的人是三姨,家明是三姨家儿子。
“嗯。”
“听着还算靠谱。”
敬谦只笑笑,没有应声。
“敬谦,你妈妈说什么时候回来?”这次问的人是大姨。
“说是等两天。”
“工厂那边很忙吗?都这时候了。”
“嗯,上个月厂里做的项目出了点问题,前两天刚解决好,这几天她在厂里把明年的事预算好就回来了。”
敬谦刚说完,舅妈就插了话,“你妈妈和你爸离婚了真是明智的决定,你爸爸跟着别的女人跑了后 ,你妈妈把厂做的越来越好 ,我身边好几个朋友都挺羡慕你妈的。”
“你和你妈妈也算是苦过来了。”三姨接着舅妈的话。
敬谦只笑笑没再回话。
家里的亲戚最爱哪壶不提提哪壶,心也跟个芦苇似的。以前小姨和小姨父在青海建厂时,因为缺钱,全家人里,除了妈妈没一个人同意,自然的,除了妈妈没一个人愿意借钱,刚上幼儿园的敬谦被扔在乡下外婆家,家里亲戚不理会,我妈妈不想敬谦成为别人眼中的留守儿童,跑去外婆家把敬谦接到我们家住着,这一住就住了十几年,厂里一直发展的不好,每次家里聚会都会提议说把厂关了,后来小姨父出轨,小姨想离婚,家里人大多是劝和不让离的,这时候竟全夸起来了。
“倍倍,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你妈妈说什么时候回来没?”问话的是大姨。
“没。”刚还自顾着吃饭的一桌子人,可能这时候已经有些饱了,全将眼光聚到了我身上。
“你都不担心吗?她都出去旅行大半年了。”
“她担心才怪,她跟她妈一样,自由惯了,谁都管不着,也谁都不想管。”我还没回大姨的话,三姨就‘替’我答了话。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二姨是跟她朋友们一起出去旅行,整理好心情就会回来的。”敬谦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显然是忘了早上我让他别帮我说话的事了。
“你姐就是被你给惯的。”
“我喜欢惯是我的事、”我在桌下踹了敬谦,阻止了他,他这人在自己的事上总是忍着,我的事他从来都是有些目中无人。
“人走了就是走了,该面对就要面对,这都多久了,还不能走出来。”
我埋头吃猪蹄的动作被舅妈的话止住,不过也就一秒的时间,接着吃猪蹄的动作有些急切,要吞些东西才能将喉咙处那不明物体咽进去,不让她倾泻出来。
“就是,一个劲地逃避没用的,倍倍,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是人,就得活的像个人。”
我尽全力抬了头,对着三姨扯了个微笑,却没坚持多久头又埋了下去,猪蹄快要吃完了,索然无味,我却还想要吃一个。
“你爸爸得的是癌症,本就是治不好的,有什么想不通的。”
“查出来的时候就是晚期了,走的那么突然,你们也应该一早做好了准备的才是。”
“以前说让去体检,你爸爸总说忙,要是早些时候体检发现的早些说不定会多活些时候。”
“癌症你见过有治好的吗,你和你妈别一味的钻牛角尖。”
……
我已经意识不到谁在说话了,我并不想听,这些自以为是的劝解。
“好了好了,别提这事了,”外婆又夹了个猪蹄给我,“多吃点。”
饭桌上安静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倍倍,你谈朋友没?”
是意料到的问题,我连头都没抬,也不去在意是谁问的问题了,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仪,“没。”
“也该谈了,你爸爸不在了,得找个人照顾你才是。”
“对啊,你这年纪,你妈妈虽然不说,心里肯定是想让你有个倚靠的。”
“其实谈恋爱也好,找个关心你的人,那样你也可以从你爸爸的伤痛里早点走出来,你看看你,任谁看了都知道你没了爸爸。”
……
我苦笑着,任谁看了都是吗?
我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还要去在意谁的眼光?
爸爸走的时候是冬日里,很冷,尽管那日难得的是个暖阳天,敬谦将我裹的厚厚的,我仍旧感受不到一点温暖,我没哭,没有说话,没有了任何感觉,只跪着还着一个个来看我爸爸长辈的礼,行尸走肉不过了。
送完爸爸上山,有人说,“倍倍不再是小孩了,这几天看着长大了不少。”
我只觉眼前黑暗一片,便没了知觉,痛苦到了极点,是完成了自己的该做的才有了松懈的那一刻。
/“爸,要是我没遇见合适的人,就选择不结婚,你会介意吗?”
“不会。”
“真的?”
“嗯,如果没遇见比我还爱你的人,我养你一辈子也挺好的。”
“你不会担心我以后没有人陪伴吗?”
“那不很简单吗,我少喝些酒,少抽些烟,活到一百岁陪着你就是。”/
我是在医院里醒来的,后来听敬谦说,在安顿好我爸的一切后,我就那样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关于爸爸得癌症的事,从拿到检查结果开始,我没打算告诉我身边的任何朋友,怕一说就会像现在一样脆弱到承受不起任何,人一旦有了倚靠的东西,自身的任何能力都会减少,我选择自己硬撑,不仅是想要保留住自身的承受能力,还期盼着奇迹会降临的那一刻,毕竟每一年逢着有许愿的机会我全都许了父母健康的。
病房里没人,我恶心这消毒水的味道,看着挂着的点滴,心里突然有什么翻涌着,心慌的厉害,下一刻便扯了手上的针头,冲向了厕所,却是什么都没吐出来。这医院我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是逃跑般的出了医院。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家的,等我有些意识的时候,我正缩在爸爸书房的沙发上,我不想动,连翻身的意识都没有,家里很静,静的我听不见任何声响,即便是大白天,我睁着眼,也入目不了任何东西。
天渐渐暗的时候,家里终于有了动静。
“姨你别急,姐一定是回来了,你相信我。”
没有听见妈妈回话,只听见匆匆上楼的声音。
我竟不想他们找到我,没有出声,没动一丝一毫。
啪!突然的灯光,我的想法没有如愿,却并没有改变我一丝一毫的动作。
“起来!”温柔的人发起火来竟还是有些渗人的,应该是因为我一声不响从医院跑出来着急了。
我依旧一动没动,身体好像已经不是我的了。
“我叫你起来。”
见我连个反应也没有,妈妈转身在爸爸的书柜上拿了几本书,狠狠的砸向了我,“我叫你起来,听见没有…”最后的声音里是颤抖的,随后人便瘫坐在地上哭了。
我依旧是没有反应,没有安慰人的想法,更没有安慰人的力气。
敬谦是听到了妈妈的怒吼才知道我在书房,上楼来,只看了我一眼,便将妈妈扶出去了。应该是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又上了楼来。
“姨给你买了新的房子,让你去那边住,免得触景生情。”
我以为自己能有多坚强,亲自送走爸爸,现在却不愿相信我爸不在了的事实,赖在他的书房,却没了耍无赖的对象。
“呐,电话给你,你好几个大学同学在你昏迷的时候发了微信还打了电话,问你这一个月是怎么了,像失踪一样没有动静,主动打电话来问的我都说了,你都已经成这样了,让真正关心你的人知道,我并不觉得是坏事。”
我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敬谦没再说话,看了我好一会儿,起身去拿了毛毯给我盖上。
我不动,敬谦也不说话,只安静的陪着我。
看着困倦的人,我有了些反应,“敬谦。”
“嗯。”敬谦的应声里,眼里的光亮是这一个月来许久未见过了的,我竟才意识到,这一个月里我除了爸爸是跟谁都未讲过话了。
“我怕。”
“别怕、”
“我怕睡着。”
敬谦微愣,可能是我的怕并不在他预想的范围内,“那就开着灯,我在这里陪着你就是。”
我只摇了摇头,“一想到睡醒起来就要面对现实就不敢睡了,还不如就这样睁着眼,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一直活在梦里,只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
“那要怎么死呢?”
二十好几的大男孩显然是被惊吓住了,一时之间接不住话。
“活着没意思了,我都害怕明天的到来。”
“你不是还有我吗?还有姨,你知道你昏迷后,姨妈有多担心吗?对了,还有嘉豪,嘉豪每天忙完晚上就来守着你,还有你同学好几个打电话来,知道姨父的事说什么都要放下工作赶过来陪你,你的脾气我知道,你需要一个人静静,所以我让她们先缓缓。”
我没再说话,渐渐又失去了意识。
“我去上班了,晚上再过来。”模糊的意识里,摸着我发的人,是嘉豪,可能是见我有了反应,忙收回了手,“昨天过来时我带了你爱吃的草莓蛋糕,给你冻冰箱里了,要吃吗?我去给你拿。”
“不。”
是否定的答案,嘉豪却笑了,“记得起来活动活动,下午我争取早点下班过来陪你。”再到我有意识的时候嘉豪已经不在了,敬谦趴在沙发旁守着我。
妈妈上楼来,端着小米粥,见着敬谦连个被子都没盖,轻轻推了推他,“敬谦,下去把早餐吃了回房睡,我来守着她就是。”
敬谦只迷糊着摇了摇头,“不用,我守着就是。”
“这大过年的,你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没事。”
“我不会发脾气,放心,你先去休息会。”
“那我再去眯一会儿。”
敬谦下楼后,剩的我与妈妈的书房内,没人说话,妈妈只端了小米粥,示意我喝,见我没反应,她也没强求,只静静的看着我,偶尔帮我理理那额前的碎发。
我有些意识时,觉着有什么硌着我的后背,伸手去拿,发现是手机。
“妮妮,小静和小九有打电话给你,你看要不要给她们回个话,她们挺担心你的。”
我没应声,翻看了通话记录,和微信记录,我与施以然最后的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半年前,没有更新。
爸爸生病的事,到现在是个知道爸爸的人都知道了,施以然家和言言家也是知道的,我没向任何人诉说,却至少是希望他与言言能主动来问及我的。
“别翻了,以然和言言并没有来问候过,以后你还是少跟他们来往的好。”妈妈的语气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我放下了手机,意识又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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