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修炼法则

　　第二日，阖府上下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老子走到哪儿，视线就跟到哪儿。
　　走远了，就见三五成群地在小声嘀咕着什么，走近了，几个人又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各自散去。
　　我错了错牙，碧桃和狗剩儿这两个大嘴巴，估计一夜之间全府的人都知道老子跟陈鸣同房了。
　　饭桌上，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她看了老爷子一眼。“我说什么来着，送子娘娘灵着呢。这还没去，怎么样，就给咱准备上了。”
　　老爷子没说话，只顾拈着胡须大笑。
　　我险些被嗓子里的汤给呛死，不禁恨恨地瞪了陈鸣一眼。
　　陈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傻笑。
　　我抽了抽脸皮，暗暗骂了一句狗屁神仙。
　　用完早饭，收拾妥当，一行十数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此时正值暮春时节，处处莺歌燕舞，花红柳绿。
　　尤其是夹道的桃树，簇簇团团，长势喜人。戴着斗笠的农人坐在园子旁边，手中的烟斗不时在地上磕上两下，嘴里吆喝着：“新鲜多汁的蜜桃，又大又甜，快来买啦——”
　　陈鸣掀开帘子，好奇地望着轿外，舔舔嘴角道：“桃子。”
　　我看看陈鸣，笑笑道：“想吃？”
　　陈鸣点点头，露出一口小白牙。
　　陈凯也跟着凑热闹，“小嫂嫂，我也要吃。”
　　我看了陈威一眼，陈威怯怯地说了一句，“我……我也想吃。”
　　我叹了口气，提高嗓音对轿夫道了一声，“马三儿，停一下。”
　　马三儿怔了怔，“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看着马三儿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我摇了摇头，算了，陈鸣这小子虽然傻，吃东西却很讲究，还是老子亲自去买吧。
　　老农眼睛尖，小跑着就过来了，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陈鸣。“姑娘，我这儿的桃子保管甜，你买了肯定不会后悔。”
　　听了这声姑娘，我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不甜肯定回来找你。”
　　老农哈哈笑了两声，又看了陈鸣一眼，低声道：“这是……令弟？”
　　马三儿眼一瞪，“胡说什么，这是我家少爷和少奶奶。”
　　不知什么时候，陈凯和陈威也跑过来了。
　　陈凯叉着腰对着老农笑，伸手指指我：“这是我家小嫂嫂。”
　　陈威站在陈凯旁边，用嘴努了努陈鸣，“这是我家哥哥。”
　　老农哦了一声，摇摇头不说话了。
　　我挑了挑眉，一边挑桃子，一边笑：“你摇头做什么？”
　　老农打了个哈哈，低声道：“一朵鲜花儿插在了牛粪上。”
　　马三儿一听就急了，瞪了那老农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看了陈鸣一眼，对那老农低声道：“你知道他是谁？”
　　老农把烟袋在石头上磕了一声，“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认识陈家的大少爷。”
　　我忍不住又看了陈鸣一眼，好小子，你这傻病倒很出名。
　　挑了几十个桃子，洗净了，付了账往回走。走出老远，还能听到老农那长长的叹息，“可惜啊，实在是可惜啊……”
　　我磨了磨牙，可惜你奶奶个头，老子不过是发发善心照顾他，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
　　马三儿看着那几十个圆溜溜的大桃子，笑道：“还是少奶奶心细。”
　　我留了几个卖相好的，其余的都扔给了马三，“给老夫人留两个，剩下的给大伙儿分分。”
　　马三儿答应了一声，往嘴里塞了一个桃子，颠着跑去前面了。
　　我刚把桃子摆在盘子里，陈凯就忍不住拿了一个，咬了一口，笑道：“真甜。”
　　陈威望望我，又望望桃子。
　　我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想吃自己拿。”
　　陈威怯怯地伸出手，拿了一个慢慢吃起来。
　　陈鸣盯着桃子，眼珠子都不带转的。
　　我觉得好笑，随手扔给他一个，“看着干嘛，吃啊。”
　　陈鸣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他刚把桃子放到嘴边，又停下了。
　　我挑了挑眉，“怎么不吃？”
　　陈鸣把桃子慢慢送到我嘴边，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你吃。”
　　我老泪差点儿下来了，啧啧，这小子竟然知道心疼人了，不枉老子累死累活地伺候你。我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伸手摸摸陈鸣脑袋，“乖，你吃。”
　　陈鸣依旧固执地伸着手，“你吃。”
　　我老脸微热，低头在桃子上咬了一口。
　　呵，还真挺甜。
　　陈鸣傻笑两声，捧着桃子啃了起来，桃汁糊了一脸。
　　陈凯不错眼珠地瞧着，嘿嘿笑道：“哥哥也不嫌脏。”
　　我眼一瞪，阴测测笑道：“脏？”
　　脏你奶奶个头，老子吃过的东西就脏了？
　　陈凯底气不足，“你……你都吃过了。”
　　我抢过陈凯手里的桃子，打算两口吃下去，但看了两眼，实在下不去嘴，重新扔回给陈凯，“真是脏，还是你吃吧。”
　　过了有半个时辰，轿子停下了。
　　马三儿擦了擦汗，道：“少爷，少奶奶，送子庙到了。”
　　我看了眼陈鸣，脸上全是桃汁，忍不住抽抽嘴角，拿手帕替他擦了擦，叹道：“下去吧，上庙烧香。”
　　也不知怎么回事，陈鸣突然发起脾气来，说什么也不肯下轿。
　　我懒得多说，少他一个还轻松些。
　　我看了陈凯陈威一眼，低声交代道：“你们两个乖乖等着，不许下轿乱跑，若让我知道了，以后再也别想出来了。”
　　陈凯涎着笑道，“放心吧，小嫂嫂。”
　　陈威也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下了轿，放下帘子，上前搀了老夫人，缓缓往山上走。
　　老夫人问起陈鸣，“鸣儿怎么不来？”
　　我笑了笑，道：“许是怕生，上香还愿的人多，他看着发怵。就让他在轿子里坐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还是符离心细。”老夫人又是一阵感动，一双泛着眼泪花的眼看得我头皮都发麻了。
　　送子庙香火鼎盛，装修得富丽堂皇。来往的人也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送子庙旁边紧挨着土地庙，因上香的人少，加之年久失修，已经废弃了。
　　两座庙中间的横廊上坐着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手里拿着个木桶，桶里摆着很多竹签。
　　老道士见了我，立刻走上前来。“施主也是进庙上香的吗？”
　　老道士不错眼珠地盯着我，倒叫我有几分心虚。
　　我干干地笑了两声，“是，陪婆母过来上香的。”
　　老夫人很热情，拉着我的手往老道士跟前儿凑。“不瞒您说，这是我的大儿媳，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为人孝顺，对我那傻……对我那儿子也是好的没法儿说。”
　　老道士的话虽是对老夫人说的，但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还定在我身上，“您是有福之人。”
　　老夫人捂着嘴呵呵地笑了。
　　我打了个哈哈，低声对老夫人道：“娘，咱们还是赶紧进去上香吧，陈鸣他们还在庙外等着呢。”
　　老夫人这才笑着往庙里走。
　　“慢着，”老道士缓缓走到我面前，“施主不妨抽个签再走。”
　　我咬了咬牙，抽你奶奶个头。
　　老夫人也笑着望向我，“那就抽一个。”
　　我在心里骂了几声死道士，随意从桶子里捡了一支，正要看，却被那老道士抢先拿走了。
　　老道士一边拈着胡须，一边念念有词。“天地双开，龙凤呈祥。这是上上签啊，施主日后必定多子多孙，家门兴旺，夫人好福气啊。”
　　我嘴角抽了抽，福气你个脑袋，你若知道老子是个男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说。
　　我怕老道士再胡说八道，赶紧拉着老夫人往送子庙走。“娘，签也抽了，咱们还是赶紧上香去吧。”
　　进了庙堂，一尊佛像立在堂前，慈眉善目，宝相庄严。佛像手中还抱着一个穿红肚兜的小娃娃。
　　老夫人命人将提前备好的香果贡品摆上祭台，燃了香插入香炉内。
　　我抖抖脸皮，随老夫人一同伏下身子，磕头。
　　磕完了头，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喃喃自语：“救苦救难的送子娘娘啊，可怜老身如今三十有八，还没有孙子抱啊。求求您大发慈悲，赐给老身一个孙子吧，老身保证日后会多送香果贡品……”
　　我嘴角抽了抽，送子娘娘这回怕是要辜负您老了。
　　老夫人祷告完，我暗暗松了口气。
　　刚要往回走，就听老夫人道：“符离，别忘了这个。”说着，命人从包袱里取出一身红色的小衣服。“快，给娘娘怀里的小娃娃穿上。”
　　我老脸红了红，拿了衣服走到佛像近前，看了眼手中的衣服，叹了口气。衣服做得有点小，折腾了得有一顿饭的工夫，才算是穿上了。
　　“娘，咱们回吧，陈鸣他们该等着急了。”
　　老夫人这才往回走，刚到庙门口，就见马三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不，不好啦……”
　　我怕老夫人着急犯了病，瞪了马三儿一眼，“有话慢慢说。”
　　马三儿喘了片刻，抬胳膊擦了擦汗，“少爷，少爷让人给打了！”
　　老夫人脚先软了，站都站不住，慌道：“人怎么样，现在在哪儿呢？”
　　马三儿指了指山下，“就在山下的桃树园儿里！”
　　我先把老夫人搀回轿子里，安抚一番之后，看了一眼马三儿，“走，过去瞧瞧。”
　　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老子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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