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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时间回到如今。
茶餐厅,一个靠窗的桌子前。
和梁欣红谈不拢,宁素约了姚颖到这里见面。
医院之前又打电话来,说:“宁小姐,您什么时候来缴费?今天就是最后缴费日了,中午之前没有缴费完成,届时,医院会采取措施。”
宁素连忙打断:“别,别动我爸爸的机器!”
“那您什么时候能过来?”
“我会尽快过去!”
挂断电话,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姚颖。
姚颖进来,直接坐到她对面,递给她一个包:“我目前只能凑到这些,有几张卡被陈俊臻拿着,我不好拿。”
她是她大学四年的舍友,两人几乎相互扶持着一路走过来。
上学那会儿,宁素兼职多,几乎和班里的人不熟。又因她家在本市,时常回家住,跟宿舍的人相处也不多,故而和大家都生疏。
尴尬的班会或一些其他场合,没人搭理宁素,姚颖时常向她招手:“宁素,这儿,这儿!”
大二时,有一次隔壁宿舍着火,大晚上的,大家都睡得迷糊。有人叫喊着火了,大伙没穿鞋就往外跑,跑到一半,宁素没看到姚颖,她问旁边人:“姚颖呢?”
别人回答:“谁知道!我下床的时候她还在睡!”
宁素转身就往后面跑,到宿舍门发现姚颖才刚起,她也是凌乱地跑出来。
“你过来找我的?”姚颖问。
宁素拉起她:“赶紧跑,没时间了!”
等确定原来是隔壁栋宿舍着火,姚颖抱着宁素哭:“你是不是傻,都跑出去了,还跑回来干嘛!”
两人毕业,姚颖是别市人,留在这里工作。因为刚毕业出来,手头几乎没钱,她住过宁素家一段时间,宁素和她两人睡同一张床。
后来,她去医院,宁素躺医院,她们彼此给彼此签家属同意书。两人就一直到现在。
……
宁素虽然有千千万万个对不起,姚颖的包也像炙烤的山芋一般烫到她的手,但她还是接过来,放进了袋里:“我去找了我继母交涉,虽然我不知道要多久能打赢官司,但房款下来,我会还给你。”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不会来找姚颖。
之前她宁愿去夜总会也没来找她。只是现在到穷途末路,她再没别的法子。
姚颖瞪她:“你的拧能让你多口饭吃吗,为什么到现在才来跟我说,万一我晚一步呢!”
宁素咬着唇,睁着倔强的眼神看她,姚颖一个摆手说:“好了,赶紧去医院吧,叔叔的医药费要紧。”
两个人起身要走,姚颖的包却被人从旁边猛的一抽,她人也被拉起来:“跟我回家!”
姚颖被猛拉走,一时没反应:“啊!”
惊呼一声后,发现是陈俊臻,她拍他的手:“陈俊臻你干什么,放开我!”
宁素是最先看陈俊臻的,姚颖被拉走那会儿,她下意识就要拉回她。可反应那是他,她没有使劲儿拉。
她要说话,陈俊臻狠冷地猛看她一眼:“宁素,这儿没你的事!”
姚颖一甩手,要甩开他,声音也加大:“你干什么呢,吼她做什么!”
陈俊臻怒火一烧:“你给她钱,你和我一起生活,这钱以后是要用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你说我干什么!”
他们在一起也已经好些年了。
姚颖抬手要给陈俊臻一耳光,陈俊臻迎着脸不避,似乎就等她这一下。这巴掌若是落下去,他们的关系就完了,陈俊臻对姚颖来说是什么,没人比宁素更了解,宁素吸一口气,猛从旁边一把抱住她,没让她落下掌心。
“这个问题在我,是我的错!”她急忙说。
姚颖抖落几下,要挣脱宁素的紧抱,宁素不放,转头看向陈俊臻:“你不知道,是我求着姚颖,要她一定要借给我,否则我就和她绝交。我用我们这多年的情谊绑架她,逼她,她不得不借。”
“所以陈俊臻,姚颖固然有错,但主要问题在我,是我造成的这件事。”
陈俊臻扯两扯姚颖,怒对宁素:“你还真是个好朋友啊!”
宁素没理会他话里的意思。姚颖不动,她将之前的包递还给她:“但我现在懂了,为我而伤害你们的关系,很不对。我把钱还给姚颖,你要怪她可以,但别太怪。”
说完,她转身跑出去。
“宁素,你跑什么!”
宁素没回头,脚步像乘了风,没多久消失在人群中。
她刚出来,手机又响,医院又来电话:“宁小姐,您到了吗?您父亲的治疗设备将被停止运作。”
“别动他,我马上就到!”她惊恐地阻喝。
她说完,没有任何停留时间,她转身打车就往医院去。
几经周折,她终于到医院,病房里,护工正在擦仪器,旁边是护士。
宁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过去跟护士说:“张护士长,我还没筹够钱,能不能先交一点儿,其他的到时候再补上?”
医院既然是救人的地方,就总会想着多救人。
可医院每天进去这么多人,如果人人都拖欠,医院还怎么盈亏平衡?只会财务不善和负债,进而恶性循环。
张护士给一个病人做完输液,她刚摘下口罩。
看到是宁素,这五年来宁素经常缺交医药费的事,大家都知道,她为难:“这你也别怨我们,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而且我们也没有权利决定这些啊。”
宁素知道这时候她不应该有所情绪表达,但她忍不住,手还是一颤:“那我该找谁去问这件事,您能给我一些提示吗?”
张护士:“去找院长吧。”
这或许已经是她最后的出路。
然而事有缓急之分,她这边虽然已经千钧一发,可人家一个院长却未必随时能被她找到。
果然,她去找一轮,别人告知她院长已到别地去开会,她想向别人要院长的手机号码,可终究别人没给,而且,最算要到,这类事又怎好只在电话里谈?
回来的时候,她看到护士正在拆她爸爸身上的仪器管道。
“赵护士,不要!”她下意识,情急地喊了出来。
她在离病房门十几步的地方就看到他们的动作,被她一喊,正在拆设备的人停下,转头看向她。
这里是医院,四周都是人,有的人需要安静,她突如其来的大声招来旁边人的气愤:“干什么呢!”
宁素知道不对,给人说对不起,接着三两步走到医生和护工跟前:“医生,能不能再通融通融,我只是差一些时间,我会给钱的。”
医生看一眼她:“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这样,病人回家,你们好好护理,他也可以保持现状。”
可她不确定啊,这几年来,医生说的只是可能没问题,没说一定没问题。她怎么敢拿她爸爸的命去赌这不知比例概率的可能!
千分之一的不好概率也不行。
宁素试图冷静,别人拆东西,她伸手拦住:“医生,医生,等等。再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可以做到,我做得到。”
这种事不是他们说了算,而且按照规定,宁振国的情况如此,完全没必要再浪费公共资源。
且很多时候,把病人领回去了,也能照料。
医生说:“我们先拆,待会儿给说一下以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宁素已经试图冷静,但她的冷静似乎已经没有用,仍阻止不了事情发展的趋势。
护士在拆,她突然想到自己父亲还清醒时候,他们生活相依为命。家里不时常吃肉,可父亲一旦做肉菜,他会把它推到离她的跟前。
她让父亲也吃,他一块也不肯吃。他到独自一人在厨房时,才会把剩下的一点饭盛到装肉菜的碗碟里,肉汁拌饭吃下。
回头仍然将好肉放到她面前,他说:“小素,这道有点甜,你把它吃了。”
这些事就像一把把利齿,随着护士拆设备的动作,一下下锯在她的心上,她怎么能让爸爸有事?她不能让爸爸有事!
护士再有下个一动作,她上前一步抱住护士的两手,不让她动:“不要,你们不能拆我爸爸的管道,你们谁敢拆他的东西!”
她很快被制止住:“宁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啊!”她配合他们了,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我请你们不要拆,我求你们再给我点时间,我可以的,我能做得到。”
“我请你们,我求求你们。”
程声绎今天来市第一医院。
他刚回国,该见的都见了,唯有在第一医院的叶清风不曾空得出时间,他不曾见到。今天他经过附近,进医院与叶清风碰一面。
叶清风要查房。两人许久不见,自不会那么快就各走各的,程声绎于是随他走一遭。
两人一起由临床科,经过走廊,来打住院部。
到达大厅时,他们远远听到一阵吵闹声。
宁素被两个护工拖住。她的前面是赵护士,医生也在靠近设备机器的一旁。
被她这么一闹,所有人都不再有下一步动作。
医生走近她:“宁小姐,请你冷静配合我们的工作。”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为难了这么多人,可……那是生命。
想到她相依为命的父亲自此可能真会没命,她所有的理智就像被淹没,她只感到激动和反抗。
她被拖着,身子激烈地往前凑几凑,原本拉住她的那两名护工,都被她拖着往前走了几步:“我不冷静,你们让我怎么冷静!”
她放开嗓子:“我不让你们拆我爸爸的东西,也求你们不要拆!否则我会闹,我会闹很大,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她歇斯底里地喊完这些话,旁边一道声音响起:“她现在欠多少钱?我帮她垫。”
宁素转回头,看向声音处。
那里,程声绎和叶清风站在一旁,看向她这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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