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杀人事件簿

　　(11)

　　终于完成了两个月的代课。千惠今天开始可忙了，刚整理完接下来病患的预约时间表，午餐都没时间吃就到警察总局开会。

　　会议室里仅有幻灯机及荧幕上的灯光，还有几个人头的影子。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开始了一部分，因为外市来的同事们傍晚前得赶回去。不得以之下还要麻烦你赶过来，真抱歉倪医生。”重案组组长与她握手后就直接进入正题。“这是K市警局重案组的沈督察；而这是Y市的张督察。”

　　与他们握了手后千惠说，“你们好。我都看过昨天电邮的资料了。你们认为K市过去那几宗杀人案与之前Y市的犯案手法非常相似，怀疑凶手可能是同一人？”

　　“是，凶手每隔三至五个月就犯案一次，虽然地点不同，但是死者年龄都非常相近，而且也同样不留全尸。”沈警官一一指向幻灯机投影出来的照片。

　　“尸体处理得都很好，感觉不像一般凶杀案般恐怖。怎么说…她们都像睡着了一样。我们镇上都称之为「睡美人杀人事件簿」。”张督察挠了挠头说，“抱歉，我们镇漫画迷特别多，呵呵。”

　　“真的呢…这几张湖畔女死者的照片还带有诗意。这是特地请摄影师拍的吗？”千惠走前至荧幕细看后转头问，随即听见了几声轻呼声。

　　她正奇怪发生什么事时，长桌最尾端一条人影站了起来说，“我就是那摄影师，正确来说我是一名业余记者。而刚才他们所发出的惊叹声是因为你的侧脸和照片上的死者有七分相像。”他走前来与千惠握手，“我是陈寰，其实刚才你一走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点面善。现在知道原因了。”

　　千惠往照片细看，像吗？没有人能看见自己的侧脸吧？除非看照片，而她却是个不喜欢照相的人。

　　“恕我们冒昧了，确实真的有点像。”总警长说。“你记得三个月前本市发生的凶杀案吗？只是未免引起恐慌，我们警方封锁了媒体消息，所以没有被大肆渲染。我们怀疑凶手可能来了这里。”

　　“是，因为犯案手法同出一格。”张督察说。

　　“所以我们请妳这位犯罪心理学家来帮忙，希望尽快抓拿凶手归案，免得他在本市大开杀戒。”总警长担忧的说。

　　“嗯，我会尽力而为。”千惠点头说。

　　“小陈会协助你，相信他得到的资料不比我们少。”沈督察说，“这小子已与我们警方签署了条约，未经批准不许把任何相关消息透露出去的。”他拍了拍陈寰肩膀。

　　“好吧……那多多指教了。”千惠对陈寰说。

　　（12）

　　咖啡厅播放着Annie Lennox翻唱的「Georgia On My Mind」。

　　“我本来在Y市当记者。自第一宗睡美人案件发生后就跟随凶手的足迹去到K市当业余的，最后来到这里。”陈寰说。“第一宗凶杀案时我可被现场那诡异的艺术感震憾了。”

　　“凶手的确把尸体处理得很干净。死者除了被切割之处，整体上完全没有被杀的感觉。”千惠看着桌上的照片说。

　　“是的，据法医说，她们都先被放血，然后才切掉哪些遗失部位。”他喝了一口咖啡后说。“这咖啡厅的咖啡还真不错。”

　　“嗯…凶手切割手法利落，我想应该是手术医生之类的。”千惠说。

　　“三个月前那宗案件就发生在你们东区的老教堂内，个人认为那是最恐怖的一次。”陈寰翻出其中一张照片给她看。

　　照片中一个女孩坐在教堂的长椅，双手合拢摆在面前的椅背上，以祈祷的姿势支撑着头部。整个画面在彩色玻璃及钉在十字架耶稣雕像衬托下既圣洁又美丽，可惜是粉红色的短发，如果是长发的话会更好......等等，那是头发吗？千惠抬头看了看陈寰。

　　他伸出食指表示稍等，再翻出另几张大特写。女孩头顶上的并不是粉红色的头发，如挑染的深色发丝其实是血丝及血管，从额头发线到双耳至后颈发线被利刀绕着一圈割下了头皮。“天啊！”千惠轻呼。

　　“可怕吧。在我看来凶手像在玩拼图似的，每个死者身上失去的部位皆不同，全部拼凑起来的话可以组合成另一个人型了。”他呷了口咖啡说，“以妳的专业，妳觉得与宗教有关吗？比如说凶手想把残肢部位合拼然后借尸还魂之类？”

　　“陈小弟你看太多电影或小说了。”千惠说，“借尸还魂应该也需要全尸吧？”

　　“嗯......那这个可能性就得删掉了。”他在笔记本上划了划。

　　“他并没有亵渎那些尸体，所以应该也不是为了满足个人欲望而杀人。”千惠分析说。看来这案件有点棘手。

　　“今天到此为止吧，我还得回去赶稿。如果有什么发现记得通知我。”陈寰说着起身去柜台结账，然后向她挥挥手就离开了。

　　千惠继续看着那些照片，里面似乎有点什么正在牵动着她。

　　(13)

　　我最近又睡得不好了。

　　每天晚上都得喷些茉莉花香水才得到片刻宁静，慢慢入睡，然而却不断被噩梦惊醒。

　　“你最近怎么啦？经常迟到，整天无精打采的。”诗亚关心问道。

　　“没什么......”我啃着乏味的汉堡答道。

　　“你没有发烧吧？”她伸出手摸我额头。

　　“别碰我！”我厌烦地扫开她的手掌，女人总在认识一段时间后变得特别啰嗦。让我想起了那烦人的妹妹。

　　“你......怎么了？”诗亚委屈地问，大眼睛泛着泪光。啊，我不想看见妈妈的眼睛流泪。

　　“对......对不起。我最近睡得不好，所以特别烦躁。”我赶忙抱歉。对，我有妈妈的眼睛陪着不是已经很幸福了吗？为什么要为别的女人吃不安睡不下？

　　“原来如此。我知道有个宁神茶秘方对失眠蛮有效的，你可以煮来喝。”诗亚翻看电话里的记录簿。

　　“那你可以上我家帮我煮吗？我不熟烹饪。”我试探问她。

　　“上你家......”她双颊渐渐泛红。

　　“嗯，行吗？“我轻轻动了动她的尾指。这是我们认识三个多月来我第一次碰触她。我真的很需要她的宁神茶，我知道我必须睡觉。

　　“我......好吧。你家人......”她轻轻问。

　　“我一个人住的，没有家人没有室友。”我回答。

　　“好吧，那我们放学后先去买草药。”她弯着眼睛笑道。真漂亮......的眼睛。

　　女孩子真奇怪。明明听到人家邀请上门很高兴，却又要假装地扮矜持，看来心里面早已飞去我家了吧。

　　今天终于有机会画诗亚的眼睛了，那可是我作品中所缺乏的妈妈的眼睛啊。

　　(14)

　　“看，这就是宁神茶的药包，我帮你买了五包，你隔两天喝一次就会改善睡眠了。”诗亚走出中药店摇了摇手中的药包说。

　　“欸？好巧，又遇到你们这对小情侣了。”那声音，那香气，那梨涡！

　　“倪老师您好！您怎么也在这里呀？”诗亚高兴地打招呼。

　　“别叫我老师了，都已经不再代课了。”倪千惠摆手说。“我的诊所就在这栋大厦楼上。”

　　“倪小姐好。”我与她握手，“我们并不是情侣关系。”

　　“是吗？男俊女俏多相称。对了，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她亲切地说。

　　“他叫陈维康，我是龚诗亚。”诗亚冷淡了下来。

　　“嗯……维康诗亚。我得赶上去了，病人都在等我。这是我的名片，或许我们会再见，到时再请你们喝茶。”她说完匆匆走进了大厦。

　　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她就在这里上班。

　　“陈维康，你自己回家煲你的药吧！”诗亚把那堆药包推到我身上后就转身离去。

　　真是莫名其妙。女人都是这样，突然发什么脾气了。一点都不像我们的千惠。对吧，爸爸？我望向马路对面望着我笑的爸爸。

　　我们同时抬头望上那座大厦的玻璃窗，“她会在哪一个窗户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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