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一种清孤不等闲

作者:五十弦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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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卷四章 月行却与人相随



      有些事不敢想。

      你不想的时候,也没什么事,一旦想了,可能真的会有事情发生。

      陆小凤之前就想着花满楼定是不会太狼狈的。

      然而现在的花满楼,十分狼狈。

      花满楼并非从未狼狈过。

      小时候,陆小凤也曾使坏,把白白净净的小七童,整的和自己还有朱停一样,活生生成了一个小泥人儿。

      然而那个满脸满身都是泥水的小七童,也没有现在狼狈,甚至是有些可爱的。

      因为当年的小七童是笑着的。

      此时的花七公子却没有笑容。

      不仅没有笑容,花满楼十分痛苦。

      陆小凤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听花满楼道“救我”是什么时候了,他甚至不记得有没有听到过花满楼道“救我”。

      花满楼总是能自己解决许多问题的,他不太需要别人的帮助,更不需要让别人救他。

      可现在,从来都是在帮助别人的花满楼,正在陆小凤面前,颤抖地道着“救我”。

      陆小凤知道,花满楼现在的神志是不大清明的,他道救命,只因为疼痛是他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事情了。

      花满楼只是想着逃离那牢牢困住他的如撕裂般疼痛的深渊。

      陆小凤必须先让花满楼清醒过来。

      这一次疼痛的侵袭,和之前在山洞中一样,都是用了内力导致的。

      只是山洞中那次仅是运功逼毒,这一回,为了击碎山壁,花满楼是使了全力的。

      故而痛苦更甚。

      陆小凤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便仍像在山洞中一样,拉下花满楼左肩的衣物,用嘴去吸那毒血。

      要说陆小凤失了内力以后,的确是不开心的,但仍在岛上寻找线索,也算是乐观。

      可此时此刻,陆小凤却十分痛恨自己为何竟是那么大意,着了那竹笋的道。

      若现在有内力,自己便可以帮花满楼运功逼毒,定是比这一口一口吸毒血要有效率的多。

      竹床*上的花满楼此时已没有神志去顾虑陆小凤的感受了,他双手紧紧捏着陆小凤的手臂,陆小凤觉得自己一双上臂的骨头几乎要被捏碎。

      汗水染湿*了花满楼略显凌*乱的发丝,额发散落,丝丝缕缕地贴在冷汗淋漓的脸上。

      花满楼用额头抵着陆小凤的肩骨,狠狠地碾压着,似是想把自己的脑袋碾碎。

      脑袋碾碎了,或许便不会那么痛了。

      陆小凤手臂也痛,肩骨也痛,然而他庆幸自己现在是痛的。

      无法帮你承受,便陪你一起痛。

      虽然这痛或许及不上花满楼的万分之一。

      陆小凤已封了花满楼的周身要穴,毒血暂时无法流入心脏。

      只需先把这一波毒气压下,花满楼便可以恢复神智。

      仅靠着吸出毒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一点陆小凤也清楚。

      那棺材中带的药物都是花满楼熟悉的,陆小凤却不甚熟悉,他只识得那百花散。

      所以花满楼必须醒。

      这样下去,不是痛死,便是失血过多而死。

      “陆小凤。”

      正心急如焚间,花满楼虚弱的声音从肩膀处传来。

      陆小凤精神一震,关切道:“我在。花满楼,你怎么样?”

      花满楼仍然紧紧捏着陆小凤的双臂道:“痛。”

      陆小凤问道:“比刚才好点儿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道:“嗯。”

      陆小凤忙道:“那棺材里的药材有能用的吗?”

      花满楼颤声道:“有一个……黄色纸包,里面的草药能……能融血中的毒素。”

      陆小凤便让花满楼靠在竹床的床柱上,自己忙跑到棺材里,寻得了那包草药。

      陆小凤回到竹床问道:“这个怎么用,内服还是外用?”

      花满楼道:“你把我……肩膀伤口……再挑开些,将这药草……嚼碎了,敷于伤口处,与……与体内的血液相接。”

      花满楼的每一声呼吸都带着颤抖的喉音,他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想要缓解喉咙灼烧般的干哑。

      陆小凤忙拿了一碗水给花满楼喂下。

      一丝清水划过花七公子的下颚,与留下的汗水融于一处,花满楼抿了抿被清水润湿*了的苍白干涩的唇。

      陆小凤拿匕首加深了花满楼肩上的那道口子。

      许是身上太痛了,这个加大伤口的动作,花满楼连眉头都有没皱一下。

      那草药味道着实苦涩难忍,陆小凤也是恍若不知,嚼了一大口敷在花满楼的伤处,然后继续嚼。

      反复几次后,花满楼似是缓过来不少,他叹了口气道:“陆兄,不需要这么多的。”

      陆小凤嘿嘿一笑道:“多多益善。”

      话虽如此,陆小凤还是收了那药草包。

      陆小凤问道:“接下来呢?”

      花满楼道:“接下来,你解了我身上的穴位。”

      陆小凤惊道:“什么?”

      花满楼道:“解了穴位,血脉流通,待体内血液循环一番,周身血液尽数经过这解毒的甘灼草,血中的毒素便会和这草药融合,如此即可清毒。”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道:“可解了穴,便会毒血攻心,那样的话……”

      花满楼点头道:“锥心之痛,我知道。不过血液在周身循环一回却是很快的,锥心之痛不过只是片刻。这甘灼草与毒素融合速度亦是奇快,我想,我扛得住。”

      陆小凤不知道花满楼说的“片刻”是多久,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相信花满楼。

      陆小凤一直都是相信花满楼的。

      陆小凤道:“幸得花兄之前准备的周全,带了这味草药。”

      花满楼道:“其实,花某也不知这甘灼草是否当真能解这泣血掌毒。”

      陆小凤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花满楼反而很淡定道:“这甘灼草能融世上大多毒,除非遇到精心调制,故意让人寻不得破解之法的药物。而这泣血掌的掌毒,毒效虽狠辣,但毒本身却是练习掌法之时浸的天然西域虫毒,合了内力达到如此效果,并未多加调制,想来并不难解。”

      陆小凤道:“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奇效的药草。”

      花满楼道:“这甘灼草的确珍贵的紧,且多生于苦寒之地,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一些。适才陆兄给花某用了这么多,着实是浪费。”

      陆小凤道:“现在这都不重要,关键是这药草是否当真能解了这泣血掌毒?”

      花满楼道:“我相信可以。”

      陆小凤道:“我相信你。”

      花满楼坐在竹床*上,背靠着结实的床柱,脸色苍白,浑身脱力,历经方才的几番疼痛侵袭,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衫。

      陆小凤拿起花满楼手腕上拷着的铁链,道:“花兄,抱歉了。”

      花满楼点了点头。

      陆小凤便用那两条粗重的铁链,把花满楼紧紧地捆在床柱上。

      花满楼的身体仍在颤抖,却也被那铁链禁锢地动弹不得。

      锥心之痛,只要是人,便定是会挣扎的。

      花满楼是人,不是神。

      虽然陆小凤一直觉得花满楼和神也差不多了。

      这一点心思,陆小凤倒是从未和花满楼说过,花满楼若是知道了定是会笑话自己。

      儿时,花满楼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便再也看不到这缤纷的世界了。

      当时的陆小凤和朱停听花如令说了这件事,焦躁的不行。

      陆小凤甚至急哭了。

      反倒是初盲的花满楼,面带微笑的安慰着他那两个焦虑不安的发小。

      当时花满楼只有七岁,陆小凤很清楚,那是花满楼一生中最彷徨无助的日子了。

      他曾亲眼所见,年幼初盲的花家七童在睡梦中,那脆弱的轻声抽泣。

      那也是陆小凤唯一一次见到花满楼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然而醒来后,他脸上仍是挂着温暖的笑容,安慰着他的朋友。

      花满楼不希望朋友为他担心。

      这一点,陆小凤即便是现在也不一定做得到,更何况是七岁的时候。

      花满楼从来都是希望身边的人快乐的,这样他也便很快乐。

      而花满楼的快乐,也往往会感染到他身边的人。

      从那时起,花满楼便成了陆小凤在这世上最尊敬的人。

      陆小凤坐在花满楼旁边,把左臂伸到花满楼面前,道:“花兄,你咬着我的胳膊。”

      花满楼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隔着衣袖咬住了陆小凤的手臂。

      陆小凤伸了手指道:“花满楼,我要给你解穴了。”

      花满楼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陆小凤也深吸了一口气,看似比花满楼还要紧张。

      几处要穴一解,花满楼顿时剧烈挣扎了起来,双目圆瞪,喉间发出凄惨的呜咽声。

      陆小凤从未听到过花满楼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只感觉手臂上的肉都要被咬掉了。

      花满楼说血液循环一周只需片刻,可这片刻到底有多久?

      看着满头大汗的花满楼剧烈挣扎的样子,陆小凤只觉得每一瞬都仿佛一年那么长久。

      仅是看着花满楼的痛苦,都已让陆小凤度秒如年。

      那身处炼狱般痛苦中的花满楼,又该是如何煎熬过这个“片刻”的呢。

      这个“片刻”到底有多久呢?

      也许真的不久。

      片刻就是片刻。

      当花满楼突然就停止了挣扎,咬着陆小凤手臂的口也松开了的时候,陆小凤又觉得这个“片刻”有些太短了。

      花满楼的头无力地垂下,瞬间便任何声息也无了。

      陆小凤只觉得心脏突然一空。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

      是了,花满楼刚说,这甘灼草,并不一定能解泣血掌的毒。

      陆小凤张了张嘴,却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又是过了片刻,陆小凤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去确认些什么。

      他侧耳贴在花满楼的胸膛。

      心跳声虽是急促,却也有力。

      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终于舒缓出来。

      陆小凤也无力地靠在那床柱上,大口地喘着气。

      刚刚那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一瞬间,陆小凤却已是一身的冷汗。

      这事绝不能让花满楼知道,缓过神后的陆小凤如是想着,解了禁锢住花满楼的铁链。

      “花满楼?”

      陆小凤唤了声花满楼的名字。

      “嗯。”

      花满楼回答的声音十分微弱,经历了三番两次彻骨的疼痛侵袭,又有刚才那“片刻”的炼狱折磨,花七公子已是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小凤问道:“还痛吗?”

      花满楼没有张开眼,只摇了摇头。

      陆小凤又道:“那你睡一会儿?”

      “嗯。”

      花满楼点了点头,却也仍是没有张开眼。

      陆小凤扶着筋疲力竭的花满楼躺在床*上,取下他肩膀处的那甘灼草,擦净伤口后,拿了之前准备好的创伤药,轻轻敷于刀口处,又缠了几层纱布。

      为花满楼整理好衣物,陆小凤用自己还算干爽的袍袖擦去了他额上的汗水。

      花满楼全身上下已被冷汗浸*湿,陆小凤见此状怕他着凉,又把自己的大红披风给花满楼盖了身上。

      花满楼从头到尾都没有动静,只是阖着眼,平稳地呼吸着。

      陆小凤知道他已睡去,便也不去打扰。

      直到这时,陆小凤才注意到,刚刚嚼了那甘灼草后,口中的苦涩着实难受的紧,便忙跑去漱口。

      打理好一切后,天色已晚,陆小凤吃了些东西,也打算睡下。

      这一日经历了太多波折,陆小凤只想好好大睡一觉。

      此时陆小凤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扶花满楼躺下时,恰好躺到了整张床的正中间。

      而花满楼这一日的经历比陆小凤还要波折了许多,此时睡得很沉,身体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故而占去了床*上不少的位置。

      这竹床的确不算小,但也没有大到可以让一个大男人睡在正中间,两边还能有足够的空位。

      花满楼好不容易得了片刻安宁,陆小凤也不愿吵醒他,便想着自己应该是可以将就一下的。

      之前花满楼不也是悄无声息地在自己身旁睡了又起么?

      花满楼能做到,自己应该也能做到。

      虽然那时自己只睡了竹床的一侧,花满楼有足够的空间休息。

      陆小凤如是想着,侧身挤进了靠着墙的那一侧竹床。

      脸基本是蹭着墙的。

      很不舒服,而且不能动,还压得胳膊疼,肯定是睡不好的。

      陆小凤又小心翼翼地起身,侧身躺在屋内那一侧竹床。

      摇摇欲坠。

      稍微动一下就会掉到地上,肯定也是睡不好的。

      陆小凤在“脸拍在墙上”和“睡一半掉到地上”这两个选项里抉择了许久。

      最后他选择了直接睡在地上。

      其实那竹床甚是简陋,也不算特别舒服,比地上好不了多少。

      地上虽凉了些,但总是比睡一半醒过来要强了许多的。

      陆小凤躺在靠近竹床的地面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的确也是筋疲力尽了。

      这一觉睡得亦是很死,一夜无梦。

      “陆小凤?”

      听到花满楼唤着自己的名字,陆小凤这才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扒着床沿坐起来。

      陆小凤眼睛都张不太开,只下意识道:“我在。怎,怎么了?”

      花满楼已坐起身,气色好了不少,大红披风仍盖在他的身上。

      花满楼道:“我醒来不见陆兄,便唤了陆兄的名字,不想却打扰到陆兄的休息了。”

      陆小凤忙道:“没事没事,不打扰,我睡好了。”

      说罢,陆小凤伸了伸懒腰。

      花满楼问道:“陆兄为何睡在地上?”

      陆小凤愣了半晌,方才道:“……嗯……地上凉快。”

      花满楼的表情很迷惑,他道:“凉快?可这天气本就甚是凉爽。”

      陆小凤道:“花兄,我去给你倒碗水。”

      花满楼便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追问。

      陆小凤回到床边时,一手端着一碗满到快溢出清水,另一只手艰难地拿了一堆瓶瓶罐罐的药,嘴里还叼着两个装着干粮的纸包。

      陆小凤含含糊糊道:“花兄,你看看这些药你吃哪个合适?”

      花满楼摸了摸陆小凤两只手上的东西,笑着接过那碗水,道:“陆小凤,咱们坐到桌旁说,你也好把这许多东西放下。”

      陆小凤十分赞同花满楼的这个提议。

      做到桌旁,花满楼拿了一众瓶瓶罐罐中的一瓶,就着清水服下,又取了些百花散一并服下。

      花满楼向陆小凤伸出手,关切道:“陆兄,你的手臂。”

      陆小凤便毫不客气地把左臂伸到花满楼面前。

      花满楼拉开陆小凤的衣袖,摸了摸那个被自己咬过的地方。

      彼时花满楼有如身处炼狱,无暇顾及其他,此刻身体恢复许多,发觉陆小凤手臂那处竟是被自己隔着衣服咬破了,两排牙印深入血肉,周围一片更是肿得老高,心中顿觉歉疚。

      花满楼便又取了一瓶药,一边将淡黄色的药粉均匀洒于陆小凤手臂上的那处青肿,一边认真道:“陆兄这处伤得着实狠了些,是花七的不是。若是不好好恢复,留下疤痕便不好了。这药活血化瘀十分有效,对伤口愈合也有好处,不易留下疤痕。”

      那被咬处多是淤血,青紫一片,药粉撒上更是刺痛,陆小凤龇了一下牙,咧嘴笑道:“若是真留下疤痕也没什么不好,日后花兄每次见了这疤痕,便会对我心生愧疚,我也好少在你那里吃些亏。”

      花满楼为陆小凤裹好纱布,收了药瓶,笑道:“花某何时故意要让陆兄吃亏了。”

      陆小凤瞥了一眼那棺材。

      陆小凤又拿起了刚刚花满楼放下的药瓶,也笑道:“花公子若是无心之间都让我陆小凤吃了这许多哑巴亏,真要是有意,那还了得。”

      花满楼闻言只是笑。

      陆小凤便拉过花满楼的双手,用纱布沾了清水,擦拭着花满楼的双腕。

      原来,经过昨日那“片刻”的折磨,花满楼挣扎剧烈,手腕已被那铁拷磨得皮开肉绽,此时血渍已然凝固。

      陆小凤擦净了花满楼手腕上干涸的血迹,便把刚才那淡黄色药粉撒上。

      花满楼昨日经历几番极痛,手腕磨破的这点疼痛,竟是毫无察觉,直到陆小凤为自己上药,这才发觉。

      花满楼感激道:“陆兄有心了。”

      陆小凤装模作样地学着花满楼的样子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两人便一起哈哈大笑。

      花满楼的双腕终于缠好了纱布,陆小凤叹道:“这铁拷甚是碍事。”

      花满楼道:“然而我们能离开那山洞,却也多亏了这铁拷,焉知非福。”

      陆小凤道:“你一提到那山洞,我又想再去看一看了。”

      花满楼道:“花某也正有此想法。”

      陆小凤笑道:“哦?花兄为何要去?”

      花满楼道:“因为那山洞中本该有两个人的,却莫名少了一人。”

      陆小凤道:“董姑娘。”

      花满楼笑道:“陆兄知我。”

      刚刚绑了陆小凤和花满楼的石室,距离二人离开的出口甚远,外面的光一缕也照不进来。

      洞中似是比昨日又暗了几分,只因墙壁上少了几束火把。

      脚步声在石洞的通道中响起。

      身穿大红披风的青衫浪子已经酒足饭饱,身旁与他同行的,是同样酒足饭饱,气色还算不错的一位斯文公子。

      只是那公子虽气质斯文,白衣上却染了不少血迹,双臂还各缠着一条粗重的铁链,显得甚是古怪。

      陆小凤问道:“花满楼,当时你怎么知道南宫枫对那董姑娘有意的?”

      花满楼道:“我并不知道,只是你提过,董姑娘腰间有一串从不离身的铃铛,声音清脆,而那南宫枫的腰间,恰巧也有这样一串铃铛,便碰了碰运气。”

      陆小凤笑道:“你当时说的那么肯定,连我都信了,不想竟是瞎猜的。”

      花满楼也笑道:“看来花某的运气,也并不比陆小凤差。”

      两人谈笑间已来到石室。

      陆小凤道:“那花公子猜一猜我们现在的运气如何?”

      花满楼道:“怎么,这石室有何异常?”

      陆小凤道:“你刚说这石室中少了一个人,现在,这第二个人也少了。”

      南宫枫不见了。

      花满楼皱眉道:“南宫枫轻功虽是奇诡,内功底子确是很差,应该不是从小习武。你点他穴时又出其不意,他自己定是冲不开的。”

      陆小凤道:“看来,这石室中,不仅另有其人,还另有暗道。”

      花满楼道:“分头去找。”

      机关不算难找,是墙壁上的某一束火把。

      陆小凤才一拿出那火把,随着“隆隆”的声响,满是碎石的地面裂便开了一道缝隙。

      在那附近的花满楼忙躲了一下。

      地面出现了一个入口,一条长长的石阶通向漆黑的地下暗道。

      花满楼笑道:“我们下去吧。”

      陆小凤道:“是我下去。”

      花满楼道:“不包括我?”

      陆小凤道:“花家的船很快便会来接你,这次既然是冲着你们花家来的,你应该尽快回去。”

      花满楼道:“陆兄怎知花家的船会来接我。”

      陆小凤笑道:“因为我知道,花满楼不仅不是傻*子,而且和我陆小凤一样聪明绝顶。明知是陷阱,又怎会独自一人跟着陌生人,去一个未知的荒岛?所以你来之前,一定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身旁最信任的人。而且你刚来岛上时,除了船声外,我还听到了信鸽的声音,所以在那时,你便已经向家里报了信。”

      花满楼道:“陆兄既然说花某聪明绝顶,又怎么会以为,我当真会相信这次是冲着花家来的呢?”

      陆小凤道:“南宫枫也说了,他只想整垮花家。”

      花满楼道:“南宫枫是冲着花家来的,利用南宫枫的人却未必是冲着花家。”

      陆小凤道:“何以见得?”

      花满楼笑道:“那陆兄之前为何没有注意到,这大红披风上有血迹?”

      这句话看似没头没尾,陆小凤却瞬间明白了。

      自己没注意到血迹,是因为披风是红的,血迹亦是红的,颜色相近。

      这其中有一点,自己却忽略了,披风需要两面都是红色,自己才会注意不到血迹。

      然而自己的披风,本不是两面都是红色的。

      这件大红披风本是有白色衬里的。

      现在,披风却两面都是红色,因为衬里不见了。

      抢自己披风的人,除了骗花满楼来这岛上,更重要的,是想要自己披风的衬里。

      所以利用南宫枫的人,定然不会是冲着花家的。

      这一层,陆小凤想得到,花满楼自然也想得到。

      而且,花满楼知道陆小凤一定想得到。

      陆小凤笑道:“花满楼,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呆*子,有时候我又觉得你有点太聪明了些。”

      花满楼道:“陆兄如今内力尽失,花七身为挚友,怎能让陆兄独自冒险?所以,不能是‘你下去’,必须是‘我们下去’。”

      花满楼一向很好说话,因为大多事情他并不那么在意,怎样他都开心。

      然而这样的人,一旦在某件事情上做了决定,却又成了这世上最不好说话的人。

      因为这一定是件他万分在意的事情。

      陆小凤道:“花满楼,我只是不希望你再为我涉险。”

      昨日那个“片刻”后,花满楼垂下头的那一瞬间,那种窒息般的心慌,陆小凤现在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花满楼道:“可若是陆小凤有何不测,花某却在此时离你而去,即便得了安逸,又怎能心安?”

      陆小凤笑道:“原来花七公子也会伤心难过。”

      花满楼道:“花某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会伤心难过。”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火光映着他的面容,映在他的眼中。

      那双没有焦距的瞳孔中,倒映着的火苗在闪烁,看着竟觉得仿佛有了光明。

      陆小凤认真道:“我实在想象不来你伤心难过的样子。”

      借着火把的光,陆小凤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大红披风。

      披风上有大*片的血迹,在明灭闪烁的火光下,血迹不甚明显,只能看到一圈边缘的痕迹。

      然而还有一个更不明显的印记,甚至连花满楼都没有注意到。

      陆小凤却是早就注意到了。

      在那片血迹中间,有几点圆形的淡淡痕迹,边缘很不规则。

      这样的痕迹,陆小凤十七岁那年,也曾在自己的披风上见过。

      水滴,只有水滴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这样水滴的痕迹,也定是在自己的血迹干涸之后留下的。

      那是江南的雨?还是公子的泪?

      陆小凤不知道。

      但是他早就不再生那口棺材的气了。

      陆小凤只轻声道:“我也不愿想象你伤心难过的样子。”

      花满楼笑道:“花某相信,陆小凤定是不会让朋友伤心难过的。”

      陆小凤也笑道:“那我们下去吧。”

      陆小凤知道,这条地道,定是前路凶险。

      但他也的确没想到,这凶险来得如此之快。

      方一下到石阶底部,那地道的暗门便合上了。

      陆小凤道:“这下想回头都没机会了。”

      花满楼笑道:“那便一往直前。”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比陆小凤先行了几步的花满楼忽然回头道:“陆小凤,你有没有听到水声。”

      陆小凤道:“何止是听到了。”

      这条地道的石阶处地势最低,之后的通道皆是明显的上坡,花满楼先行了几步,陆小凤却还在石阶附近。

      此时,陆小凤的脚踝已被海水淹没。

      水势上涨迅速,很快,花满楼的鞋也湿*了。

      看着迅速上涨的水平面,十七岁那年的经历突然浮现在脑海,陆小凤有点恍神。

      花满楼转身拉住陆小凤,施了轻功,迅速向着地道地势高的方向跑去。

      黑暗的地道不知何处是尽头,也不知那尽头有没有出口。

      然而面对上涨的水面,陆小凤和花满楼除了跑,没有选择。

      在汹涌海水的追逐下,二人向着地道一望无际的另一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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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一卷四章 月行却与人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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