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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
次日,王府中。
牡丹抱着琵琶跪在王府的大厅。
“可知本王为何找你来。”临江王元瞰看着跪在地上的牡丹。
“是为了给王爷奏曲儿。”牡丹毕恭毕敬地俯着身子。
“那你就奏一曲十面埋伏吧。”临江王面色不变说道。
牡丹心里一惊,临江王消息竟然这般灵通。
一曲奏毕,牡丹仍旧抱着琵琶跪在地上,元瞰也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均怿请旨要去边关,你可有听说?”
牡丹诧异地看了眼元瞰,复又低下头来:“牡丹未曾听说。”
“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元瞰背手转过身去。
“少王爷有效国之心,是大夏百姓之福。”牡丹将琵琶放在一旁,拜地叩首。
“哼,你倒是会挑好听的说。”元瞰转过身来,“你起来说话。”
“是。”牡丹依言站起身来。
“我虽然不擅音律,可也觉得你这首曲子没有多么不一样。”
“跪着演奏和坐着演奏自然不同,高山流水和对牛弹琴也自然不同。”
元瞰目光沉沉,望向牡丹半晌,牡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这个女孩似风中一朵可以轻易摧折的鲜花,元瞰不经想,狂风过后地她是否还能娉婷而立呢?
“你胆子很大,是你劝说均怿去从军?”
“奴不敢,奴也不曾劝说,奴只是提起过往来宾客们的俗话。”
“什么话?”
“大抵都是边境时有暴乱,钱财赚来不易之类。”
元瞰眼中透出怒意,看向牡丹拍案道:“其心可诛!”
牡丹扑通一声又跪下:“牡丹不敢。”
“牡丹,你居心叵测,可知我为何还要留你入我府中?”
“牡丹不敢妄测。”
元瞰踱步到案前,从桌上的小匣子拿出那日咸宁公主手中握着的发簪,举到眼前:“很少有人知道这支鸡血簪原是一对。”元瞰走到牡丹面前,单手捏住牡丹下巴,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可是,你知道。”
牡丹不看元瞰的眼睛,闭口不言。
元瞰放下牡丹的下巴,直起身来:“你可愿意做我的羽翼?”
“不知王爷要奴做什么?”牡丹抬起眼来。
“我要你入朝为官。”
牡丹不曾有片刻思量:“奴愿意为官。”
“为官一事本王会为你筹划,待到时机成熟,自会告知与你。朝堂危险,况且女子为官被发现要获重罪,你要思虑清楚。”
牡丹仿似微微笑了下,带着嘲讽地意味,笑容随即又没在了嘴边:“王爷这是为奴着想吗?”
元瞰看着牡丹不说话。
“王爷何必多说。”牡丹开口淡淡道,声音里没有情绪:“王爷可知奴曾有个姐姐?那对鸡血簪曾是父亲送与我们的礼物。王爷既对奴的身份有所猜测,那么便应该有把握奴不会拒绝。”
牡丹顿了顿,再拜:“牡丹愿意为官,万死不辞。”
元瞰沉默片刻,将簪子递至牡丹面前:“那这只簪子便物归原主吧,”
牡丹抬起头,双手放于膝上,没有去接:“这只簪子的旧主早已故去,如今它应是咸阳公主之物,牡丹不敢冒受。”
“如此也罢,你下去吧。”元瞰摆摆手,示意牡丹退下。
“是。”
牡丹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等等,你叫什么?”
牡丹错愕回头,复又敛目。
四月多风的长安街道连喧嚣都透着暧昧,沉静的屋脊,一砖一瓦都让人动情,这是牡丹出生的地方。
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响起:“长安,奴叫黎长安。”
自那日牡丹与临江王定下约定已过去数十天,王府仿佛全无动作,牡丹也不急。百花阁却不知不觉地换了老板娘。只是这件事少有人注意到,也少有人关心,原来的老板娘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在牡丹暂居的小屋里多了一个人。
“不是说自己不关心的吗?”牡丹拿了一壶去年早春酿的桂花酒,前两日将它刨了出来。
“我就来看看,你搞出这么大变故。”黎阳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黎阳就是百花阁原先的老板娘。
“何来变故一说,现下我不好好的?”牡丹将黎阳给自己斟的酒喝了。
黎阳没好气地瞪了眼牡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哼,希望你以后也一直好好的。”
牡丹笑了:“阳姐放心,我会一直好好的。”
“小瓜子做事浮躁,你把她放在身边总归不太妥帖吧。”黎阳道。
“小瓜子年纪小,做事毛躁点没什么,心眼儿好才是最打紧的,她要真的是样样周到,我倒不敢留她了。”
黎阳点点头:“你心中有决断就好,你这么大了,事事都不听阳姐的劝了。”
牡丹轻握了握黎阳的手:“姐姐,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不会亏待自己,不管遇见什么,我都以保全自己为第一位。”
黎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反握住牡丹,轻拍了两下:“你知道我向来信你,就会找好话哄我。”
黎阳已年过四十,却故作佯怒瞪目,模样十分有趣,两人一下笑作一团,笑出泪来。
天黑时,牡丹听见有人扣院门,便吩咐小瓜子去瞧瞧。
“姑娘,好像是王府的人。”小瓜子回来后回道。
这个时候王府居然来人,牡丹赶紧迎了出去。开门一瞧,元瞰正立在外面。
“牡丹见过王爷。”牡丹一见来人,便欲拜。
元瞰一把扶助牡丹,阻止她往下跪:“姑娘可方便让本王进去说话?”
牡丹一想,便知是那事。“王爷请。”牡丹赶紧道。
到了屋内,元瞰环顾了下牡丹房子的布置:“这屋子倒是被你捯饬地很雅致。”
牡丹在元瞰身后开口:“不知王爷此时前来是为何事?”
“本王来和你相商为官一事。”元瞰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翰林院有一位置最近空缺,我安排你顶上去。不过你现在这个名字恐怕是不能用了,需要换个身份。”
次日,翰林院进来一个新人,名叫李长,是礼部尚书唐鸿举荐任翰林院侍讲一职。
牡丹,现下也就是李长,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大人怎么了?”领李长来的公公见新任为官的李长居然叹气,赶忙问道。
“啊,无事,怕公公笑话,在下刚刚在想家中的夫人。”李长注意到自己失态,连忙答道。
“大人和夫人可真恩爱。”公公笑着奉承道。
“公公见笑,初来京城,怕她有住不惯的地方。”李长又从袖管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公公:“今天劳烦公公领我过来,这是给公公的一点心意。”
小公公见李长这么上道,心里十分开心,说话的声音都高了两度:“奴才小喜子,”又醒悟不对,压下声音:“以后大人有什么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尽管吩咐。奴才今儿个就送达人到这里了。大人请。”
“谢谢公公,公公慢走。”
小喜子离开后,李长摇摇头,走着回廊到了大学士的办公间。侍讲这个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一点实权没有,况且说是为皇帝讲学,可是为皇帝讲学有的是学识经验丰富的大学士,何时能轮到自己。
李长,原本是礼部尚书的远方表侄,这层关系少有人知道。而这个李长又颇有些学识,在晋州安平县一片颇有些才名,前任侍讲升为侍讲学士后,侍讲一职一直空悬,所以想让这位风评颇佳的李长顶上。只是这位李长才长命短,由于嗜酒恶习,竟猝死于来京的途中,这才让现在的牡丹有机会相替。
李长第一天上任,与院中人一一寒暄一番后才去到被安排的办公所在房间,是靠窗角落的位置。
傍晚散值时便有一顶小轿在门口等着了。小厮言五看见李长出来赶紧跑过去:“大人,你出来啦,嘿嘿,这边。”
李长叹口气,言五是临江王塞给她的,说是毕竟还是有个小厮方便掩护。临江王是个周到的人,言五便是晋州安平县周边人士。自己一口晋州话也是言五教的。但是不是自己的人,用着很是闹心,因为这个言五十分聒噪。
“大人,今天入职感觉如何?有没有跟大学士搞好关系?有没有人认出你来?”言五一边走一边不停地问。
“你再嚷嚷,所有人就都要认出我了,到时候你家主子会好好收拾你。”李长翻了个白眼。
提到主子,言五打了个机灵,果然闭嘴。然后又满脸堆笑小声讨好的说:“我的主子不就是大人嘛,我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大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嘿嘿。”
李长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言五便没再说话。
“等等,我们这是去哪?”李长突然直起身问道。
“自然是回府啊。”言五道。
李长一拍脑袋:“我真是被你吵昏了头。先别急着回府,绕道礼部尚书大人家。”
“是。”言五委屈的嘟囔,“大人您怎么全赖我。”
李长一个眼刀瞪过去,言五立即噤声。
李长来到唐鸿家门口,等了一刻便在大厅里见到了唐鸿。
“哈哈,贤侄这个时候来老夫府上可是想讨顿饭吃啊。”唐鸿为人十分豁达,听见人说李长来府上造访,就立刻迎了出来,半点没有架子。
唐鸿从未见过李长,是以一直以为李长便真的是自己举荐的那个远房表侄。
李长赶紧拱手道:“小侄不知道叔父正要用饭,有感叔父提携之恩,冒昧造访,真是失礼了。”
唐鸿摆摆手:“贤侄不必如此多礼,我府上都是些家常菜,都是我夫人亲自下厨做的,来了就一定要尝一尝再走。”
李长对这位礼部尚书好感顿生,笑着点头:“既是婶婶亲手做的,我就觍颜尝一尝再走。”
“贤侄今日入职感觉如何啊?”饭桌上唐鸿笑吟吟地问道。
“翰林果真是朝中一处清流所在,学术之气甚浓,小侄十分喜欢。”李长笑着答道。
“贤侄不觉得院中大人们风骨太过,有些迂腐吗?”
“小侄没有这般想过,这些风骨代表着天下文人对真善美的坚持,于大夏而言,十分可贵。”李长正色道。
“哈哈,好啊。”唐鸿抚须道,“看你如此年轻,想法却如此稳重,难得啊难得哈哈,老夫老啦,后生可畏啊。”
“叔父过誉了,真是折煞小侄。”李长一边连连作揖,一边站起身来,“叔父是大夏肱骨之臣,见识气度岂是小侄可以比的,再说叔父主管科举之事,见过的青年俊杰怕是手指头加上脚趾头都数不过来的,就不要取笑小侄了。”
李长一边摇头一遍做出一副窘迫的模样。
唐鸿笑着指着李长,摇摇头:“你小子,夸你两句就耍宝,过来坐吧,咱们不说别的,尝尝你婶婶的手艺。”
李长做出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挠了挠头,坐了下来。
李长和唐鸿吃着聊着,李长说起小时候的趣事,唐鸿又谈起官场上的各种轶闻,两人就为官之道讨论了好一阵,相谈甚是愉快,一顿饭吃了许久才结束,等到李长起身告辞的时候夜已经渐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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