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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仲瑾
一身军装的谢仲瑾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中拿着□□一边翻看着,一边注意着病床上打坐名曰‘修练’的妹妹。
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抬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十一点三十五分了,马上家里就该送午饭来了。
抬手抚了抚音音的头,轻声唤道:“音音,音音下来活动活动身体,马上该吃饭了,有你喜欢吃的红烧肉。”
再抚时,音音的手一个翻转缠了上来,谢仲瑾一个闪身躲了过去,音音右手一个支撑,身子倒立就要翻下床站起来。显然她高估了自已的身体素质,身子往床的另一边倒了过去,“啪叽”拍在了地上。
谢仲瑾赶紧绕过床,蹲下身一手托头,一手拦腰将妹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坐着,俯身看去。
一个恶虎掏食,纤细的手指往谢仲瑾双目而来,谢仲瑾左手一仰扣住音音的右手腕;眼前是一张小脸冷若冰霜的音音。
谢仲瑾心里一片复杂,刚才刺向双目的手绝没有半分心软,是真的要伤他。这是音音!是他妹妹?
音音弯肘顺拐顶了过去,胸腹中一阵的疼痛袭来,在他的愕然中,一双手向他咽喉锁来,谢仲瑾闪身避开,音音飞脚而起迎向谢仲瑾的面门,脚下打滑前腿一软,“叭”音音摔了个屁股蹲,捂着屁股哼哼唧唧半天坐不起来。
谢仲瑾只觉得酸涩从心里漫上来,染湿了眼角。
“哥,哥哥……”音音有些迷茫的摸了摸疼痛的尾骨,冰凉的地面和站在远处双目复杂地看过来的哥哥。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扶着身后的床站起来,音音惊讶的问着谢仲瑾,有一年多没见过哥哥了,不是说部队很忙吗,怎么回来也不跟她提前说一声,她好去接他啊!
“哥哥?”音音伸出手,见大哥还站在哪儿纹丝不动,委屈地皱着鼻头。
谢仲瑾一声轻叹在唇边,上前将妹妹抱起放在床上躺下,轻声哄了几声,“身上还疼吗?”刚才两下摔的可不轻。
“我让人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乖乖地等下,嗯?”看着音音乖巧的点着头,眼中还有迷惑不解;安慰地抚了抚妹妹的头,迈出病房的门。
让走廊上经过的病人家属帮忙去医务室叫下医生。站在门外,谢仲瑾心潮起伏难掩,平静片刻隐下心间的情绪方回病房。
音音数着手指只觉等了很久,不见哥哥回来正要爬起来;谢仲瑾急忙上前,给她背后垫床被子让她半卧下。手指伸出刮了刮她的鼻子,捏了捏脸颊,好笑的道:“头上的伤刚愈合是吧,头不晕?躺多少天了,身子有多虚,自已没数。”
“大哥,大哥。”扯着哥哥的衣角,头抵着哥哥胸口,时不时微撩着眼睑,对着哥哥软软的叫着,晃着脑袋摇着耳朵反抗着谢仲瑾的念叨。
谢仲瑾看着妹妹对他露出的依恋,及往昔那熟悉的表情动作;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若不是从昨日见面起,音音多次展现在自已面前的另一面,高冷淡漠、蔑视一切和刚才刹那发出的杀气,谢仲瑾真不愿相信妹妹如吴叔所说的精神有了问题。
但那杀气犹如实质,若不是自已有多年在军中打磨的经历,恐难躲过;心中思量一恍而过。
不自觉得轻拍着音音的后背轻哄着,像儿时。当年母亲生完音音,月子没做满就开始忙着工作了,是他跟在保姆大娘身边时不时的帮着看护的。
音音说的第一个字是“哥”,第二个字是“大哥”,为此老爸可没少找借口修理他。
扯了扯哥哥的衣袖,谢仲瑾低着看着妹妹,心里带着问号。
“二……哥……”说着音音的眼中渐渐被迷惑取代,一个模糊的影像闪过,渐渐清晰,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咔嚓’一声片片碎片消失于虚空。
眼眸轻抬,一片冷凝。
谢仲瑾一怔,便是恐慌,又来了。
“音音,音……”谢仲瑾被音音一把推开,一时不防对方的力气被推的一个踉跄,方稳住身子。
只见音音在病床上站起,拂了拂衣袖,理了下衣摆,仿佛自已穿着的不是红碎花衬衫军绿色半旧裤子,而是宽袖长袍。
好一个凌然不可侵犯,高不可攀。
这是音音,又不是音音。
音音今年16岁,去年刚高中毕业,因年龄还小家里不放心让她这么早参加工作。
爸妈工作忙,自已和弟弟又各自进入不同的军队,考虑到家里无人管护,爷奶将她从豫省军区叫到首都,跟着他们和大伯一家一起生活。
一家人本打算,等音音满了18岁,让她和大伯家的堂妹雅芳一起考首都百货商店的会计员,工作轻松又体面;到了二十五、六岁,如果还和方家的小子感情不变,多给些陪嫁护送出门。
生儿育女,一辈子富足安康,幸福美满。
谢仲瑾手掩了下面,压下心中的涩然,缓缓站直身体。
谢家虽是军人家庭,音音养的却是身娇体俏,骨子里虽有些固执坚强,但也绝不是眼前这般模样。光看着眼前的人,谢仲瑾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凭音音的成长经历会有如此冷酷凉薄、身手招式奇特的一面。
原本谢仲瑾只想到两个可能,一:眼前这人不是音音,虽然家里多次在音音不察时,检查过音音的身体,但不能否认还有更高明的易容术是现存于世的;二:鬼上身,是!作为军人不可怪力乱神,可音音身上不时出现的另一面如何解释,那分明是另一个人,有独立的人格思维、气质身手。
相较于第一种,谢仲瑾更相信第二种,易容有可能,但血液化验总出不了错吧;看来是第二种喽。
“说说吧,你是谁?如何离开音音的身体?”谢仲瑾稳了稳情绪,搬了张凳子坐在音音对面,双目盯着面前的人试探着问道。
“出去。”声音轻漫轻灵泛着冷气,和音音的声音无一丝相同。
“你不是想知道二哥吗?”谢仲瑾一边缓慢的吐着字,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音音,你二哥名叫谢仲瑜,今年二十岁,比你大四岁还记得吗?”嗯。
“音音,你二哥身高比大哥我还高半个头呢。音音,你二哥的眉毛眼睛和大哥的不太像,还记得二哥像谁吗?”
“音音,想起来了吗?”
“音音,二哥长的最像爷爷,爷爷是谁还记得吗?”
“音音,大哥最像爸爸,而爸爸最像太爷爷。”
“音音,你知道自已长的像谁吗?”
“音音,你知道吗?你除了双眉间的红痣,几乎和奶奶年青时的照片一模一样。”
“音音,你知道为什么自已双眉间的红痣现在变粉变小了吗?”谢仲瑾看着音音抚上自已眉间红痣的手,呼吸顿了顿,几不可查的又恢复了过来,有反应就好。
“音音,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受伤,自已的红痣变成粉色……”谢仲瑾看着对方射过来目光,犹如利剑刺入双目,进入大脑,脑袋痛的一阵昏眩,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淡漠的看着“碰”的一声砸在地上的谢仲瑾,压下灵魂中的骚动,素手摸着眉间的凸起,捻起凝镜诀空气中毫无反应;飞快的一个法诀一个法诀的打出,只有手指翻飞带起的风,没有任何的灵气波动,运转体内发现无一丝灵气,记得好像刚修练过啊。
啵的一声,什么挣破了束缚,搅浑一方思维。
这是什么地方?满眼都是陌生。我是谁呢?只觉一片混乱。法诀又是什么?灵气又是什么?什么是修练,为什么修练呢?起身下地,赤脚踩在地上,环顾一周向外走去,一路穿过一间间病房,一个个长廊,嘴中慢慢的念着。
“镜子……水……”大脑中只有这三个字眼,为什么要镜子、要水呢,谁知道呢。
跟着人流,左拐右拐,音音扶着头,渐渐不知身在何地,因何来此,为何而来。
碎石铺就的小路上,音音郁郁而行,淡粉的脚指头一片脏污,指甲掀了起来,血水混着泥水飞灰,穿行在绿树浅草间,音音浑然不觉。
***
谢仲瑾和警卫员小李赶来,挤开围绕的人群,只见观景树下,阳光穿过枝叶投射出斑斑点点的光线,在盘膝静坐的音音脸颊上眉间唇角跳跃着,圣洁而美好。
紧随而来的医护人员帮忙分散开人群,谢仲瑾双手扶膝垂头轻唤:“音音,音音……”
久久得不到回应,谢仲瑾静默片可,直到音音小呼噜响起,谢仲瑾起身捂着脸轻笑,声音暗哑干涩。
“小坏蛋。”抹了把脸,喟叹一声,弯腰将音音缓缓抱了起来。
门诊部的拐角处,一个影子冒出来凝视着远去的一行人,嘴里发出声喟叹,终是晚了一步。
回到病房,让护士帮音音清理好脚上的伤口。
将音音唤醒,打开小李带来的饭菜。
“音音,吃饭了。”谢仲瑾将人扶坐起来,看着音音一脸呆滞,小脸板着面无表情,真有几分痴儿的样子。
“音音,啊——!”将小勺的饭喂到嘴边。
双目微阖的张嘴将饭含在口中,不嚼就往下咽,谢仲瑾眼看着,妹妹板着面瘫的脸脖子越伸越长,噎的小脸泛红。
赶快放下碗,对着后背帮她拍了拍见她把饭咽下;再喂时将饭菜用小勺在碗里一点点碾碎,浇上汤伴着吞了半碗。
看着吃完即睡的音音,谢仲瑾有片刻的迟疑,这样好吗?有心想叫醒音音下床活动会再睡,又记起吴叔说的话,睡眠有助于音音身体的自我修复。其实,谢仲瑾更怕打扰到音音灵魂的争夺。拍了拍头都想些什么呀!自已真有些魔怔了,真的如自已猜想的吗?谢仲瑾对着自已嗤笑一声,将小李留在病房守着,自已去找吴医生谈谈音音的病情。
中途小李去厕所一趟,小李刚走。一位护士打扮的人带着口罩推着小车迈步进了病房,熟练的挂上吊瓶,欣开被子的一角将音音的右手拿出,找准血管就要扎下去。
睡梦中的音音突然感到一股恶意袭来,像条毒蛇窜出,张嘴咬来,一个转身,抬脚踹了过去。
“哐当”一声,人飞起砸在小车上,瓶瓶罐罐啪啪滚了一地。
等小李、谢仲瑾和追在后面的吴医生赶来,只见窗户大开,窗帘飞舞,人已不见,只有歪倒的小车和一地的医药用品。
看着还在晃着的吊瓶架子,谢仲瑾对着站在旁边正手足无措的小李道:“追!”
自已开始检查音音身上有无伤口针眼,确定没有后,心里松了口气。
“吴爷爷,如何?”看着吴医生伸回号脉的手,谢仲瑾问道。
“没事,去看看那些药?”吴医生示意,弯腰一一捡起药瓶,看着上面的药名封口,两人不一会将药物放回扶起的小车上。
“暂时没看出有什么问题,都是常规用药,音音醒来用的药只是调养身体用的中药刘,不知拿走的是什么药?”吴医师取下眼镜,擦拭着镜片又对谢仲瑾说:“音音的病,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按国内的说法,是癔症。但是……”
吴医生迟疑着。
谢仲瑾心里一咯噔,有几分明白。
“吴爷爷请说。”语气郑重。
“前几年国外有一部电影,讲多重人格,是指一个人同时拥有不同的人格,而这些人格会在不同的时间表现出来。”
“早年军中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病例,战斗中被炮弹炸晕,大脑受了重创或刚上战场看到身边的兄弟死去受了刺激的,均会有和音音相似的反应;但都被当作一种普通的精神疾病处理。”
“但在国外确被称为多重人格,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发现音音展现的是双重人格。”
“吴爷爷,对于你说的军中案例,刚进入部队时我也遇到过这么位战友,当年也有所观察,对国外的多重人格也有所了解。但所谓的双重人格就我所知,对方的两种人格都不进入另一方的记忆,几乎意识不到另一方的存在。但音音不是,音音的情况更像是一种因大脑受伤,有一外来灵魂突然占有和侵略了音音的身体。”
“你——?”指着谢仲瑾吴医生很是意外,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军人,确是个有神论着。
“按双重人格来说罢,从一种人格向另一种的转变,应该是突然性的,与创伤性事件密切相关;其后,一般仅在遇到巨大的或应激性事件、或接受放松、催眠或发泄等治疗时,才发生转换。而音音不是,是随时随地的。”
“所以,音音是在与外来灵魂争夺身体,彼此互相攻击压制。”若不然,中午自已就不是晕过去那么简单吧。
这个年代说这个好吗?
“仲瑾,人溜了没找到。医护人员这,有个小护士被药晕在杂物间。”小李拎着一个空掉的吊瓶推门进来。
“这个空瓶扔在小花园一角,里面还有水滞。”说着递给吴医生。
“嗯。”对着小李点点头,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自已大意了,差点……谢仲瑾无比懊恼。
“吴爷爷,你看音音出院如何?”音音后脑上的伤已无碍,医院已不适合音音在呆了。
“嗯,小李跟我去把剩下的药拿回去,每天让张婶一天三顿的给音音熬了喝,再喝一周就可。”说着吴医生叫着小李开门走了出去。
谢仲瑾开始收拾行李,将音音唤醒准备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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