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陶纪

　　吃完晚饭，卫佑准备买单，智能手表响了起来，抬手一看，已经快七点半了。他惊慌失色地喊：“哎呀！快点儿叫服务员买单，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赶紧回酒店去看，不然来不及了。”吴俊问他：“什么比赛，这么着急？”他未及回答已经拿起账单，用手机扫描了餐单上的二维码，拔腿就走了。

　　吴俊检查了下两人的座位，都没有落下物品，也赶忙跟了过来。出了饭店，吴俊跟在卫佑身后一路小跑。边跑边喊：“你慢点儿啊！别摔着了！”卫佑只跟他说：“别说话！快点跑！”

　　大概两三分钟的功夫两人就到了酒店，直奔卫佑的房间而入。等坐下来，吴俊气喘吁吁地问：“到底什么要紧的比赛？可累死我了。”

　　卫佑一边用手机遥控电视，搜索频道，一边说：“中超啊！安徽对广州。”吴俊想了很久也没想起安徽有什么球队？就问卫佑：“安徽有中超球队？再说今天是周一呀，有比赛？”卫佑转过头看着他，一脸鄙夷地问：“这位仁兄，您多久没看过中超了？”吴俊想了想自己是很久没看过了，有点儿惭愧地答道：“我回国后一直忙，是没怎么看过。但是我记得……”

　　“你记得什么呀？像你这种伪球迷，就老老实实地看球，待会儿跟着我长长见识。”卫佑一边戏谑一边继续搜索频道，“终于找到了！”

　　电视画面上，两支球队已经入场，正在唱国歌。礼毕，传来解说员的声音：“各位观众，大家好！现在为您直播的是2016中超联赛第三十轮乙安徽对广州的比赛。身穿白色球衣的是安徽队，身穿红色球衣的是广州队，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今天比赛开球的是……”

　　吴俊对足球并不是特别热爱，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卫佑看着。渐渐地，他开始觉得这场比赛有点儿不对劲儿，两支球队的表现都堪称完美：上半场十七分钟和三十二分钟时，安徽队10号两次带球连续过人进球，仿佛马拉多纳附体；广州队5号传球给左边路的7号，7号仿佛瞬间移动接到球后转身传给尚未调整到位的13号，13号也瞬间移动，准确接到球后一记远射得分；临近中场，第四十三分钟，安徽队2号跳起准备用头将球顶出时，因为弹跳过高，被罚一张黄牌，这名球员的弹跳高度目测绝对已接近了三米……

　　难道是自己太久没有关注中国足球，忽视了这项运动的发展吗？不对，即便是欧洲和拉美的劲旅应该也不会人人都在整场比赛中表现得无懈可击。怎么会这样？简直是不可思议！

　　上半场比赛结束的哨声很快吹响。中场休息的时间，吴俊开始向卫佑发问：“是我太久没看足球比赛了吗？现在足球发展已经这么超乎想象了？”卫佑无所谓地反问：“有什么超乎想象的？每场比赛不都这样吗？”

　　“我印象中，世界杯都没有表现如此出色的球队，更不用说这是两支国内的联赛球队。”

　　“怎么出色？”卫佑觉得吴俊这个伪球迷少见多怪，而且听到他对国内联赛如此评价也有点小小的气愤。

　　“比如说，上半场比赛很多球员在传球的过程中明显不在位，但是在球传过去的一瞬间，他们就神奇般地接到了球，简直是瞬间移动，这是不可思议的。还有刚才被罚黄牌的2号，弹跳高度已经超过一名世界顶级职业跳高运动员的水平了，这些发生在足球比赛中，完全违反了正常人体反应。”

　　“真是少见多怪！”卫佑以为吴俊要说什么超乎想象的事儿，原来就这些，稍带轻蔑地说：“人家都穿了智能定位球鞋啊！”

　　“智能定位球鞋？”

　　“是啊！这种鞋可以引导球员精准定位球的位置，带动他们迅速到位。刚才那球飞得那么高，当然人就被鞋带高了。你连以诺和约书亚都搞出来了，别告诉我，你没听说过这种鞋？现在职业运动员都穿啊。”

　　吴俊作为一名骄傲的人工智能科研人员，一直认为自己的研究水平处于国内一流，但是他真的没有听说过这种叫做“智能定位球鞋”的产品已经大范围应用于足球职业比赛。这给他的自尊心当头一棒：难道我的研究已经……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中科大为什么还要破例特聘我为副教授？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卫佑看吴俊坐在那里发呆，用胳膊肘捅了他两下：“喂！又犯傻了？”吴俊回过神来问：“如果职业运动员可以借助这么先进的装备比赛，对于靠刻苦训练、努力提升自我的运动员岂不是很不公平？”

　　反正中场休息也没什么事儿干，卫佑就开始耐心地向这位伪球迷普及比赛常识：“是的，不公平！所以，现在的联赛是分两种比赛，一种是原来的不借助任何智能设备的，另一种就是今天我们看的。每轮比赛都有这两种球队分别比赛，以甲乙区分，甲为传统比赛，今天这场就是中超联赛第三十轮乙。”

　　“这样的话，乙类比赛怎么判罚是否犯规呢？比如刚才那个2号吃的那张黄牌。”吴俊继续发问。

　　“在传统比赛规则的基础上，增加对智能装备的技能限制。比如，弹跳不能超过两米五，否则一次罚黄牌一张；瞬间移动接球不能超过七米；射门距离不得超过五十米，等等。不过规则是会随着球鞋技术水平的提高而不断修改的，或许，以后弹跳高度上限可以改成三米。”

　　卫佑看吴俊又陷入沉思，又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唉！怎么说着说着又犯傻了？从小我就怕你这样。一这样，你那个超级大脑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个新概念，用来碾压我的智商。”

　　吴俊被卫佑逗乐了，微笑着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鞋已经批量生产面世了？”

　　“很简单啊，你一直都是一门心思鼓捣人形机器人嘛！没在别的方面考虑。就算你是个人工智能专家，那人工智能的研究方向也多了去了，术业有专攻。”卫佑的这番话，让吴俊心情开始平静：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不过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看来超级大脑也是有盲区的嘛！哈哈！”卫佑继续调侃，“先不说了，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唉，能劳烦您帮我拿瓶水吗？”

　　吴俊假装生气地说：“你抬下屁股就够到了，干嘛要我拿？”

　　“这不是光给你做专业介绍，耽误了嘛！我这也算是给你传道解惑了，你就不能孝敬下师父？”

　　从小卫佑就是这幅俏皮的样子，吴俊跟往常一样，乖乖地给他递了一瓶水。

　　看完比赛，随便聊了几句，吴俊就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吴俊正在洗漱，卫佑的电话又打来了：“赶紧下楼，带你去吃好吃的。我八点半还要开会，你麻利儿的。”

　　吴俊赶紧收拾完，下楼跟卫佑会合。两人步行几分钟来到一条窄巷子，在一间有些破旧的食店里找了位置坐下。卫佑去点了两碗汤和一碟烧饼，端过来放在桌上，用食指指着跟吴俊说：“这可是蒙城的名吃。这个是正宗的汤，这个是油酥烧饼，你尝尝。”

　　吴俊低头喝了口汤。有鸡汤味，又不完全是鸡汤，还漂着一层蛋花，美味不可言说。抬眼跟卫佑说：“香！”

　　“好吃就赶紧趁热吃，要不一会儿就凉了。”

　　吃完一碗，卫佑见吴俊还想吃，就又去叫了一份。两人吃完早餐，原路返回酒店，路上吴俊感谢卫佑说：“这么冷的天儿，吃点儿这些热乎乎的东西，真是舒服。”卫佑搂过他脖子说：“跟我还客气上了。”

　　卫佑的研讨会中午就可以结束了，吴俊便回房间等他一起回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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