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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
紫月扣了扣门上的铁环,锈迹斑斑的铁环异常沉重,敲击在门上发出了厚重的响声。
过了一会,铁门被艰难地推开了,一个文文弱弱的年轻男子探出头来,“谁?”
李云舒掀起风衣帽,露出简单挽起的发髻,“贵人。”
男子打量了李云舒一遍,有些不以为意,“姑娘莫不是得了癔病吧,我不认识你!”说完便要关门。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当初是为什么死的吗?”
李云舒一句话让男子的动作停滞了,男子抬起头来,认真地审视李云舒,半晌让开了一条空隙,“请进吧。”
男子带着李云舒走到正堂,李云舒看着院内荒凉的景象,波澜不惊。男子名陶文心,其父是先帝时的太医院院正,医治姜皇后,姜皇后病逝,陶院正等几个太医也被迁怒殉葬。陶文心本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医士,仅次于太医,却因此被排挤到只能为冷宫宫女医治。
“你说你知道我父亲的事情?”陶文心并不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他从小在宫中长大,看得出来,这女人身上有一股骨子里的傲气与贵气,定是掌握权势之人。
李云舒环视一圈陶文心的家,冷清却不破败,“知道。”
“我也知道,但不知阁下的知道,是知道什么?”陶文心漫不经心地请李云舒坐下,他这些年真真假假的脏事看得多了,不会轻易吐露任何信息。
“自然是当初帮人换了你父亲药方的人啊。”李云舒的话把陶文心的淡然炸开了一道裂缝。
陶文心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他的左手慢慢握紧了,声音却没变,还是嘲讽的冷漠:“请恕我不知阁下在说何事。”
李云舒神色平静,似乎眼前的人并没有对自己露出敌意一样,“我自然会告诉阁下,但我更是为了阁下与我的未来而来。”
陶文心却不上钩,“怕是阁下只是用个幌子来哄我这个粗人,阁下还是请回吧。”他要听到更多的细节和证据,而不是什么简单的结论,当年的事情哪里是一个结论能说清的。
李云舒也没打算靠一句就能吸引陶文心动心,吐出了准备好的消息,“有人要你父亲消失,有人要姜皇后崩逝,第一个换了药方,第二个让证据的三个人闭嘴,让心腹害死主子,一箭双雕,妙~”
陶文心可以确定这个女人是真的知道什么的,起码是一些细节,而他却连这些也无法知道。
“您是今年选秀的秀女。”陶文心聪慧过人,一下猜出了李云舒的身份,态度也谦恭起来,他口气有些自嘲,“真不知我这小小医士怎么得了娘娘的青眼,不过就我这卑微之臣恐怕也帮不了娘娘多少。”
李云舒听出了陶文心话中的松动,姿态不再高傲,转为以利诱之:“本宫在宫中需要一个太医,而你在宫中需要一个人帮皇上注意到你。而且,”李云舒对冷清的屋子轻点,“我还可以帮你弟弟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李云舒开出了能够打动对方的条件。陶文心的弟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弱点,也是他唯一的笼头。
“若我们能成功,你将找到害死你父亲的凶手,说不定还能坐上医正之位,你弟弟也能做个常人。若败了,也不过如此了,不是吗?”
陶文心心动了,他是从云端跌落在地底的人,这几年的人情冷暖,让他明白了权势的重要,也让他愈发渴望荣华与权力。更何况,若是能让武心脱离这个身份。。。陶文心的思维快速转动,权衡利弊,他果断地做出了选择,“臣陶文心参见娘娘,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云舒离开了陶府,坐在马车上,转动着锦帕沉思。紫月则是从刚刚开始就处于震惊状态,自家小姐,小姐变得简直不像是小姐了,那种交易身家性命的合作中表现出的老辣,都让紫月的后背发凉,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李云舒看了看紫月,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直视那双有些闪躲的眼睛,郑重道,“紫月,你要记住,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我无论怎样,永远是把你当亲姐姐看的!”
紫月愣住了,照顾李云舒长大,李云舒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她们的确比亲姐妹还要亲密,可她明白自己是奴婢,也只是个奴婢。紫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把抱住李云舒,又高兴又害怕地哭了出来,“小姐,不管你做什么,你永远都是奴婢的小姐,永远!”
李云舒默默叹了口气,紫月还是把自己当成奴婢,上一世直到死,她才叫出李云舒的名字而不是小姐。不着急,慢慢来,这一世,她会保护好她!
李云睿为妹妹进宫收拾了许多东西,可看来看去,又大都是无用之物。他扶额沉思,思绪却是一团乱麻,妹妹进宫的消息让他整个人都慌了。李云睿起身去找妹妹,他要和她谈谈。
没想到,李云舒快他一步,先来了。
“哥哥,我想向你要些东西。”
李云睿立刻应了下来,“什么东西?云舒你说,无论多少,哥哥都努力帮你凑。”
李云舒笑了,安抚道,“哥哥不必担心,我想要的只是一块玉。”
“玉?”
李云舒避开了李云睿的眼睛,“是先皇赏赐的那块玉佩。”
李云睿的表情一下子凝了下来,他移开目光,“那些东西我都没有留,早被封在旧宅了,估计一把火全都烧了。那是害死父亲的祸心之物,我怎么敢留?”
李云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哥哥!可现在只有它能救妹妹,能保护妹妹!”
李云睿被惊到,伸手去拉李云舒,却只拽的衣袖断裂,李云舒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李云舒直视哥哥的眼睛,坚定不移,“哥哥,难道你不想跟皇上说明当时父亲的冤情,为父亲平反昭雪吗?”
李云睿俯视着李云舒,声音压低,眼中却是冰冷,“皇上从来都知道父亲的冤情,他从来都知道,他只是明哲保身,只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李云睿也跪在李云舒身前,握着她的手,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不要相信他!他是皇上,没有一言九鼎,只有欺君之罪!”
李云睿握住她的力气让她的手又痛又麻,哥哥说话的神情则让她心惊,那是一种混合了绝望、憎恨、厌恶和失望的自责。
李云睿和李云舒真正的父亲,不是李希,而是先皇时期官至中书左丞相的任培林。任相当年全力支持舒皇贵妃的大皇子为太子,长子六岁便送到同为舒皇贵妃所出的六皇子身边为伴读,却在舒皇贵妃和大皇子死后的朝廷倾轧中被六皇子出卖,结党营私、贪污弄权,种种罪名不一而足,连拼死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流放边疆,路上便“暴毙而亡”了。李希与任培林是二十年的刎颈之交,任家倒后被下令前往苦寒之地辽东为布政使,明升暗贬出了权力中心。李希用自己的一对亲生儿女,瞒天过海,生生在任家一行人暴毙之前换下了兄妹,而他们也就变成李云睿、李云舒了。
李云舒咬着自己的手低声道:“我想活!哥哥,我想活!我不想死!只有让他知道欠我们的,我才能活!”
李云睿的呼吸停滞了一霎,他看着妹妹眼睛里的那份坚决,理智在不停地动摇。
李云睿虽然有瞬间心软,但理智回笼后他很快拒绝,“不可能!当年父亲为了他与许相抗衡,我也是他的伴读,可任家覆灭,他没有为父亲说一句话,还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任家。就算你是任家之女,又能如何?”
李云睿在那场大变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六皇子当时的眼神,自己去求他为父亲说话,可当时的六皇子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任相咎由自取,罪当诛。”那个眼神,那句话,李云睿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李云舒重新低下头,心中闪过疑问,如果皇上真的不念旧情,那上一世皇上对自己的宠爱,对哥哥的提拔,都是为了什么呢?如果皇上重情,又为何当初那样对待任家?皇上对任家,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李云睿最终还是重新翻出了旧物,发现除了当初先皇赐给自己的一块玉佩外,其余的都已不在了,这玉佩也是因为有皇家的印记变卖不了才留下的。李云睿抚摸着玉佩,微叹了口气,物是人非罢了。
李云舒接过哥哥递来的玉佩,当她看见玉佩上的刻字时,瞳孔一缩,猛地握住了玉佩,心头无数思绪炸开!
玉佩上刻的,是个端字。
寿康宫中,太后,皇后正与皇上商量着这次的秀女。
“这次的秀女出身都不错,皇上你又是第一次选妃,大可多封两个高位。”太后笑眯眯的,手里翻看着秀女的名册。
皇上闻弦歌知雅意,“正是,儿臣有意封两个妃位,安相家的次女和镇国公的三女。”
太后虽然不想董家又出一个妃子,可也知制衡之术,“皇上的决定自然没有不妥的,那许相家的那个皇上打算如何?”
皇上却是没打算封三个妃,“许氏不是许相的儿女,旁系之女衬不起妃位,封为贵嫔便足矣。”
太后笑着点头,“正是如此。”
皇后接到二人的示意,接过名册,念出自己初拟的封位,“封安氏为妃,封号嘉,居延禧宫主位;封董氏为妃,封号庄,居庆林宫主位;封许氏为贵嫔,赐字怡,居永和宫主位;封杨氏为贵嫔,赐字和,居钟粹宫主位。。。。。。”
皇上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开口调整封位。
“封李氏为婕妤,居钟粹宫。”
皇上突然开口了,“李氏端庄知礼,便赐字‘端’吧,端婕妤。”皇上心底滑过这个字,微微笑了笑。
皇后顺着皇上的话道:“李氏礼数的确很好,端庄有礼,恭谨持重,端之一字,再合适不过。”
太后也没有反对皇上,她扫了一眼李云舒的记录,心中记下了此人。端,直也,正也。这个端字都是用来做封号封给妃子,皇上却把它赐给了一个婕妤,太后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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