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行止

　　“部长，舒太太今天又打了三个电话找您……”秘书一脸为难地看着开了一天会的段景熙。
　　“打到办公室来的？”段景熙一边扯开领带一边哑着嗓子皱眉问。
　　“是的。最近都是打到办公室。”
　　段景熙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揉着太阳穴默了好一会儿。心里叹了重重的一口气，罢了，这么总避下去不是个办法。
　　“请司机备车吧，今天回老宅一趟。”
　　“是。”秘书立马回到。
　　段景熙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想起自己这将近四十年来与段景臻这个姐姐的关联。自己是父母的幺儿，虽然如此，因为生在外交世家，父亲又从小将自己作为接班人培养，从小虽得疼爱，却也要求甚严。因为年少轻狂，也没少挨罚，而段景臻这个姐姐因为年长自己许多，又因长姐如母，总是偷偷地背着父亲给自己偷藏些面包什么的，甚至自己的初恋是她的小师妹，两人的相遇也是因为这个姐姐，虽然自己甚少有什么可向这个姐姐求助的，但是在她出阁以前，两人的确有过姐弟情深的日子。不过，现在看来，这点子情分，快要被磨光了，至少在自己这里是这样的，无他，只怪世事过于无情。
　　“部长，到了。”司机的声音将段景熙从沉思中拉回。
　　在这座古朴的宅子门前，段景熙边走边深吸了一口气，进到大堂，果然，段景熙正在陪着母亲话家常。看到段景熙的到来，先是惊诧一闪而过，接着脸上堆满了得体的笑容，笑盈盈地站起身：“阿景回来啦？吃饭没有？”段景熙走近叫了一声“妈”回了段景臻：“嗯，回来了。还没吃呢。”段景臻一听，心凉了一截，他今天都没叫自己姐姐。
　　“那正好，一家人吃顿饭，今天总算又多了一个人了。”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苏音怎看不出这两人不对劲，却也不道明，只让两人说话，转身就去厨房让多加两个菜了。
　　段景熙只是不急不缓坐下，然后，保持沉默。
　　段景臻也不说话，只是端着茶杯品茶。
　　一时之间，只剩沉默了，好似两人在较劲一般。直到苏音出来叫两人去吃饭，才开始了另一个场合的沉默——段家饭桌上向来是食不言的。两个老人明知姐弟二人有问题，却也不多言，段宪章是在放权后就完全不干涉儿子的决定，苏音则是完全相信自己的孩子，亲姐弟，打断骨头连着筋，阿景是个重情有分寸的。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父母相携去院中散步消食了。二老前脚刚走，段景臻就急急开口了：“阿景……”
　　“去你从前的书房说吧。”段景熙站起来，很少见地打断了别人的话。
　　两人又是一路无话地到了书房，段景臻看着一陈未变的的书房，不禁想：“家里还是家里，，始终都没变过。”
　　这次段景熙先开了口：“大姐这次找我要谈什么？”
　　段景臻看着对面那双深沉的眼睛，暗叹了一口气：“还是变了的！”但还是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还是舒画的事情……我知道上次舒画私自拿你的资料中伤别人，伤了你的心，我也把你当做外人来哄，但是舒画，毕竟是我的亲女儿，你的亲外甥女，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上次跟陈家那事儿完后，她也一直在后悔。可眼看着她也大了，我们家那边你也知道，实在无法给她更多。所以，你看看，要不还是你再带着她一段时间，涨涨见识？”
　　段景臻斟酌着说完这段话，细细地观察着对面人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变化。
　　段景熙开了口：“我这段时间很忙，恐怕没时间带着她。再说，之前带了那么久，该有的见识照理说也该有了。如你所言，她还在为因一己之私故意伤害别人而后悔的话，那就让她自己再想想，再沉淀沉淀。”
　　段景臻忙道：“可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就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多见见人？！”出口段景臻就后悔了，自己又触了弟弟的忌讳。
　　“还是再给她点时间，你也别总是找我了，该帮他舒家的我和爸都有分寸。你们平时也多花点时间在舒画身上，别为了舒墨和舒棋就把她扔给别人。”段景熙看着姐姐失落的样子还是不忍说重话，毕竟还是爸妈的女儿。
　　不管段景臻心里怎么想，段景熙说完就出去了，告别父母后就准备回自己的公寓。小区外头，暖黄的灯光映在香椿树茂密的树冠上，段景熙忽然很想下去走走，想起了自己上次在路灯下的偶遇。
　　浑身沐浴在灯光中，他想起了那双弯弯的眼睛，想起那张一直洋溢着笑容的脸，想起当时请吃饭的承诺，他笑起来，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一个电话都没有，以前从来都是别人迫不及待请自己的。
　　电话嘟嘟接通后，响起一个略显疏离的女声：“你好，请问哪位？”
　　“叶小姐你好，我是段景熙，上次我们在医院的约定还作数吗？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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