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有你

作者:阿布陈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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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理时机


      穆依依醒了,状态不错,不过此刻她很后悔自己把状态表现得如此不错。
      “看吧,平时我说你都不听,早就跟你说了别天天睡这么晚,躺在床上还玩手机,你看玩出毛病来了吧balabala……”
      穆依依哑然失笑:玩手机能玩出阑尾炎来吗?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承认了错误,说对呀对呀,从今往后她一定早睡早起保持规律作息。
      “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八个大字在舌尖绕了五百个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既然已经装了,就装得虔诚谦虚一点吧。
      明明昨天晚上就该吃少一点的。

      她不喜欢吃鱼,尤其是在冰箱里放了一年多的那种鱼。家里有勤俭节约的传统,冰箱里常年储存各种食物,快要放坏的时候才拿出来吃。
      父亲大人爱吃鱼,可惜昨晚没在家。母上不知是真不爱吃还是真不舍得吃,嘴里沾点腥味立刻停下,决不肯多吃一口。于是穆依依常听到一句话:“这是好东西,你全吃了吧。”
      穆依依知道这是长辈舍不得吃,留给她的是满满的爱,但她更知道肉类存放太久吃了不利于健康,不吃又显得浪费。
      于是,本着吃伤父母不如吃伤自己的奉献精神,她咬牙坚持吃完了那顿已经变味的鱼肉,只剩下腥气冲天的鱼汤被倒掉,也不算太过浪费。吃撑之后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便起床活动,试图增加胃肠蠕动排毒养颜,好让肚子别那么疼。
      拉确实是拉出来了一点,不过腹痛并没缓解多少,第二天早上就感觉浑身乏力,嗓子眼里直冒火。到了学校不知为何又晕又冷,借了支温度计一测才知道发烧了。进了教室就开始冒冷汗,冷汗刚消停一点又开始肚子疼。这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的尿性搞得她心情极差,加上熊孩子顽皮任性不知收敛,发起火来肚子更疼了。
      然而课还是得上,穆依依硬撑了两节半课,疼到站不住就坐着,坐着压不住学生的纪律就趴在调皮学生的课桌上,后来趴也趴不住了,弯腰吐了一桌子底,还溅在了小朋友的裤脚上。
      脸颊红扑扑的小朋友尖叫着跑进办公室向数学老师告状,蹲在地上脸比纸白的穆依依这才被同事七手八脚地送进医院。

      醒来之后,穆依依其实并不舒服,只是强打精神,生怕家人担心。但她拙劣的演技完全骗过了母上大人,母上把她当金刚一样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已从作息不规律拓展到了她为何嫁不出去,穆依依一边走神一边想,我现在晕过去还来得及吗?
      正想着,突然屋里传来两声轻咳,一个好听的男声钻进了她的耳膜。
      “打扰一下,我是主治医生萧然,现在需要对病人例行检查。”
      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医生,身量修长,五官周正。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又长又密,眼神深邃,虽然年轻,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细致的金边眼镜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嘴唇轻抿,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严肃清冷的气质,连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安静下来。
      母上大人“噢”了一声,让出位置。
      穆依依满怀感激地望了医生一眼,又怕感恩之情太过明显,便形式化地打了声招呼:“萧医生好。”
      大概是这句客套实在太没灵魂,萧医生冷冷地盯了她几秒,然后问了几个有关病情的常规问题,完全无视了那声招呼。检查询问结束之后,一边做记录一边交代道:“有力气的话可以把床板升起斜躺着,晚些时候自己翻翻身,活动活动。另外,少交谈,多静心。”
      母上连连点头,穆依依则发自肺腑地说了句:“谢谢。”
      谢天谢地,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二天,病房里住进一位手臂骨折的年轻人。这位小哥安静得像个哑巴,一天到晚都在看书。不过每当母上大人不在病房的时候,他就突然换了模样。
      “美女,美女!加个微信呗!”
      小样,还有两副面孔呢。穆依依白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美女,加一个呗!”
      七八个来回之后,穆依依被他唠叨得实在烦躁,便扫码加了好友,心想,肯定是个微商,要么就是无聊的单身狗。
      结果加了之后,穆依依发现他不仅不是微商,连单身狗都不是。
      “那你加我干嘛?”
      小伙嘿嘿一笑:“你长得像我姐姐。”
      穆依依望着那张年轻的脸,冷哼道:“你倒是喊声姐给我听听。”

      萧然打开微信,望着赵荀推送来的名片,陷入沉思。
      “不加吗?”
      “再等等。”
      “等什么?”
      “等待合理的时机。”
      赵荀在手机另一端笑了起来,这哥们儿是不是有点太矜持了!
      “嗨,美女,”赵荀冲穆依依眨了眨眼,“你知道什么叫高冷暖男吗?”
      “高冷?还暖男?”穆依依不明所以。
      “我给你介绍一个?”
      穆依依摇了摇头:“不,我怕冷。”

      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终于到了拆线出院的日子。
      办好手续之后,萧医生又交代了一些生活及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而后将病历的最后一页翻开,指了指上面的二维码:“扫码加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在线咨询,复查时间提前一天预约。”
      “那可太方便了。”穆依依高兴地说。
      扫完码,萧然又补了句:“近几天会有个问卷调查,如果对医院和医生的工作满意,记得给好评。”
      “好,”穆依依跟在母亲大人身后,回头偷偷向赵荀打了个招呼,走了。
      “哟,最佳时机,”赵荀清了清嗓子,骚气地冲萧然挤了个媚眼,“如果对我的工作满意,记得给好评哟。”
      萧然一把扯下赵荀胳膊上的绷带,冷声说道:“欠打。”
      赵荀将绷带和纱布揉成一团扔掉,换上工作服,原来也是个白衣天使。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先把加班费给我结一下?”
      “不给,”萧然甩了他一眼,“白躺一星期还要钱?没算你旷工就不错了。”
      “真小气,”赵荀撇嘴,“那我先走了,包邮啊亲!好评啊亲!”
      萧然忍俊不禁:“滚。”

      穆依依没耽搁,把父母送回家便径直回了学校。缺了五天的课,且不说进度落下多少,仅数学老师一人带一星期的班,肯定要累得不轻。接下来的一周除了音体美的课程之外,需要全天全天地补语文课,方能补得回来。
      这次生病,她的好友名单里多了三个人。一个是说话贱兮兮的赵荀,一个是赵荀的女朋友荆桦,还有一个是主治医师萧然。
      这三人里她最喜欢的便是荆桦了。不仅仅因为她是女孩,更因为荆桦和她一样,都是教师。
      还因为她俩性格出奇的像,都是那种极好说话又极易吃亏的人。兴趣爱好也有些相似,虽说年龄相差六七岁,几天下来却熟络得像认识多年的姐妹俩。
      赵荀虽然人也很好,但穆依依觉得,对于姐们儿的男人一定要保持距离。
      至于萧医生,那是高冷高知专家型美男子,气场强大到连母上见了说话都要低八度。对于这种权威型人物,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看到穆依依回来,几个大胆的小孩子扑上去撒娇呐喊,含蓄一点的在座位上拍手尖叫,还有几个调皮捣蛋的捂脸表示无法接受现实——因为语文作业总是比数学计算题写起来麻烦一些。
      由于大病初愈,校长特许她可以在教室坐着上课。又由于动弹多了确实会有点疼,穆依依索性在教室安顿下来,课间连办公室都不回了。
      这可憋坏了班里那几个来去如风的小朋友——上课期间不敢乱动也就罢了,下课在教室里也不敢嗷嗷瞎跑,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路,急得有些都成了顺拐,出了教室门才敢腾云驾雾跑成烟,还得防着校长在楼梯上抓包。
      然而撒丫子疯跑这件事对于七八岁孩子的吸引力,是任何权威都动摇不了的,哪怕摔个狗啃泥,闹个血光灾,照样好了伤疤忘了疼。
      所以,笑着出门哭着回来的小孩每天还是会有几个。于是乎,不仅穆依依在教室里安顿下来,就连办公室的碘伏和棉棒也跟着搬了家。

      课间在教室呆着也有好处,比如,可以辅导后进生。
      “对韵歌——”
      “跪运歌——”
      “的-喂—对。”
      “波-喂—跪。”
      “的-喂—对。”
      “坡-喂—贝。”
      十分钟后,辅导圆满完成了一半:“的-喂—跪。”
      真比在办公室里学得快多了。

      时间说快也快,五天就这样过去了。教学进度赶上了,复查也没有问题,只说在家尽量卧床休息,于是周末到了,穆依依就懒懒地躺在床上听音乐。
      “叮——”
      她打开微信,看到萧医生传来一份文档,打开一看,是康复食谱。
      “照着吃,好得快。”萧医生说话言简意赅。
      穆依依也同样惜字如金:“收到啦,谢谢萧医生。”
      “注意静养,忌聒噪。”
      “明白。”

      萧然在手机另一端皱起了眉,赵荀则笑弯了腰。
      “又让你给聊死了吧!”赵荀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说道,“你应该这么说——这两天乖乖卧床休息,下周请你吃零食看电影。”
      “有点唐突吧?”萧然疑惑地望着他。
      “女孩都喜欢这些,”赵荀摊手,“或者请她吃顿好的,像当初我和小桦那样。”
      “我还没确定她的身份,”萧然说,“除了外貌,其他方面都对不上啊。”
      “所以才要多了解了解。”赵荀转身欲走,忽又停下,压低声音说道,“不用怀疑,我百分百肯定是她。”
      “你说什么?”萧然没听清。
      赵荀没回头,若有所思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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