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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四
宋宅在蜀中也算得上是个大院落,女主人唤作阮青,是罗玄少时同门,后阮青出了师门嫁入宋宅。阮青膝下独子宋玉十九岁,在朝廷当值,今年入秋得了咳疾,迟迟未好,阮青这才写信送到哀牢山。
阮青看起来相当年轻,着蜀锻金丝夹袄,这是聂小凤除母亲之外见到的另一位成年女性,一位优雅而富有女人味的女性。
“一路上累了吗,瞧把这俩孩子折腾的。”阮青脸上带着笑,握住了聂晓枫的双手。她的手柔软而温暖,是聂小凤很久未曾体会到的。
“天相,小凤,叫师伯。”阮青看起来比罗玄还年轻,竟然是师姐。
俩人乖乖叫了师伯。阮青高兴的应了,招呼着进院子。
宋宅的气度,莫府是没法比的,那一进进的院子,天相觉得自己都快迷路了。师徒三人住在独立的院落,还专门给聂小凤安排了一各同龄的丫鬟,日常起居也方便些。阮青大概也清楚罗玄的脾性,只安排了一名上了年纪的男仆。
先是上了热热的洗澡水,洗去一身疲惫,稍作休息便是晚膳。同席未见阮青之子宋玉,聂小凤虽好奇,也不便相问。
第二天早上,才在内堂见到了宋玉,人如其名,如母亲一般清秀,但因着咳疾,脸色甚差。
“侄儿见过师叔。”宋玉见到罗玄,一撩前襟,便要行下跪之礼。罗玄不受,上前一步拉起,“不可,你身体有恙,不必如此见外。”阮青笑道,“玉儿虽然入了功名为朝廷做事,但就爱那江湖之事,对你这个师叔想得很。”宋玉微微低着头,被母亲这么一说,有点害羞。
阮青又做了引荐,“这是你师叔的两个徒儿,小凤师妹和天相师弟。”双方互相行了礼。
罗玄为宋玉问诊,阮青紧张的在旁边看着,见罗玄的神色十分舒展,也放下心来,神医丹士纵不是虚名,看来找出病因了。
“师姐莫要担心,玉儿的病情无碍,不过病因倒是蹊跷。”
“师弟你有话便问即是。”
罗玄颔首,“不知玉儿在何地供职?”
“回师叔,我在阳关担任边防贸易史,不过半年有余,犯了咳疾之后便回家休养。”
“阳关处在中原和西域、东辽之间,而你久居蜀地,两地水土相差甚远,此其一。阳关、阳朔乃至嘉峪一带,喜饮一种砖茶,此茶粗糙,常常掺杂一种茶叫做五爻,常人饮了无碍,但玉儿你却属于喝不得这五爻茶的这类人。”
“这却是为何?”宋玉问道,那砖茶虽然粗糙,但喝起来特别香醇。
“玉儿你与常人相比,肺热而虚,而那五爻茶主阳生热,所以才引起了久咳不愈。”
“那玉儿回到蜀中已有双月,也未再饮那茶,为何咳疾不愈?”阮青问。
“因这五爻茶略有毒性,常人可排出体外,而对于玉儿来说却是积于肺部,需要药物引导,化之排之。”
阮青拍了拍胸口,“原来如此。那师弟便下药吧。”
“不过有几味药寻常药堂不会有。”
“何处可寻,我派人去采买便可。”
罗玄道,“师姐莫急。这几味药极易与别的药混淆,且劣品假品太多,还是我亲自走一趟才是。”
宋玉忙道,“怎可劳烦师叔!”
阮青劝慰宋玉,“这一点你莫与你师叔争,别人去他是信不过的。”又对着罗玄道,“那你也别急着走,歇几天再说。”
确实也不方便即刻起身,马上就是年关了。罗玄知道就算自己要走,阮青也不会放,况且宋玉的情况也不急在一时。
一大早,天相便起床开始站桩,站了一会觉得无聊去叫小凤起床,小凤打着哈欠起来,对天相甩了个白眼。
“小心待会师父骂你。”天相说。
“才不会骂我,师父又不教我练功,骂你才是,这么笨。”聂小凤回道。
陈天相干瞪眼没办法。
宋玉披着一条毛茸茸的风衣蹑手蹑脚过来,“你们俩说什么呢。”
“师兄早。”陈天相道。
“师兄你是病人,起这么早干嘛。”聂晓枫道。
“我只是有些咳嗽而已,哪有那么严重。”宋玉笑道,看陈天相一身短打,“师弟起这么早练功吗?”
天相点点头,“师父要小凤跟我一起做热身,但小凤偷懒。”
宋玉眉毛弯起来,“天儿这么冷,女孩子都怕冷的。”
“谁怕冷了!”聂小凤被激将,“师父又不教我武功,我不想热什么身。”
宋玉疑道,“这是为何?”连自己母亲都习武的,不教聂小凤武功应该不是因为女儿身的原因。
“我要再睡会,别来叫我!”小凤把门使劲一关,将俩人关在门外。
阮青带着丫鬟过来,为师徒三人添了新的冬衣。为罗玄准备的是一套月牙白的披风,看着不起眼,却是上乘的蜀锻。给天相准备的是一身水蓝的夹袄长衫,给小凤准备的是藕色的夹袄长裙,看来都是一早就备着的了。
“这两孩子跟着你真是受苦,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阮青半开玩笑。天相和小凤换上了新衣,俱是开心,这可是在哀牢山得不到的待遇。
罗玄那件披风就搭在椅背上,阮青知他脾性,也不迫他。
“我怕你惯坏了他们。”罗玄道。
“孩子就是要用来宠用来疼的嘛,这俩要是在父母身边,哪个不是手心宝,你这个当师父的别整天板着脸。”
罗玄被说得坐在那沉默,陈天相和聂小凤偷笑。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将宋玉等三人支出去,阮青与罗玄单独说话。
“我也知小凤的身份,但你既护了她就该为她的将来着想,除非你们师徒一辈子待在哀牢山,才能躲过这江湖。”
“我会信守承诺,有生一年护她周全。”罗玄道。
“你这想法却是大错特错。”阮青道,“我看这小凤的性子,不会甘愿一辈子待在哀牢山,也不想一辈子受你恩惠。现在你是有能力护她,如果有一天,不能呢?为师者,更需要教她如何在这险恶的江湖生存、自保。”
罗玄沉默,又道,“师姐,你还不了解她,她是未开封的毒剑。终此一生,我情愿做那剑鞘。”
阮青叹息,“她毕竟是无辜的,为何要承受上一辈的偏见。”
“这已经是她摆脱不了的命运,也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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