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一顾倾城色

　　这次翻唱的曲目是青青子佩出品的《人非草木》，词曲凄美，是顾城一听便爱上的曲子。录完第一遍后季其琛不是很满意，要求再来一遍。
　　“涵溪谷，山北麓。风扶柳，初心付。月藏雾，夜尽天明心未曙。你陪我，这条路。我还你，尽命数。偿君一世，佛前枯骨。”
　　诗蓝在外面听得犯痴，抓住旁边的人连连感叹顾城的声音好听惨了，跟头牌简直是绝配！而在这个房间光线较暗的地方，陆北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时有长，事无常。心修佛，静一方。青灯囚我，一卷苍凉。掌佛事，受佛言。皈依佛，守佛龛。瘦骨如絮，心字情满。”
　　他远远地注视着顾城，似乎周围全暗下来了，只有一束白光打在她的身上，而陆北宸眼中只有她一人。
　　“……登七级浮屠，却怎道是，人非草木。万般空，爱生怖，菩提可否渡我一渡。一念愚便入，轮回执迷，不见来路。往生苦，伽蓝白塔清规皆作古。”
　　前世的记忆一点一点清晰……
　　细雨绵绵中，一人撑着油纸伞上了最里面的那座阁楼，捧着书卷坐在窗边的女子一听见门吱呀作响马上跑过去，见到那人后自是喜形于色，“北宸！”
　　这府上敢直呼他名讳的也就只有顾城一人了，陆北宸向来宠着她，由她高兴。此时见她活泼乱跳的像只可爱的小兔子，那些令人烦恼的边疆战事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笑：“在读诗？”
　　顾城叹了口气，“嗯，但我还是看不懂。”
　　陆北宸抚慰地轻拂她的如瀑长发，将她带到花梨木嵌石心方桌边坐下，拿过书看了一眼，是白居易的《李夫人》，这首稍长的七言绝句对刚学会认字的顾城来说的确太难了，“哪里不懂？”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顾城的食指在书上跳来跳去，她最后撒娇道：“我想你念一遍给我听。”
　　陆北宸怕她学起来太吃力，哄她道：“我们换一首短的好不好？以后再学这首？”
　　“不好不好！就要这首！”顾城撅着小嘴不情不愿。
　　陆北宸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夫人病时不肯别，死后留得生前恩。君恩不尽念未已，甘泉殿里令写真。丹青画出竟何益，不言不笑愁杀人……”
　　顾城手托着腮，眉头微蹙，听得极为认真。
　　“……君不见穆王三日哭，重璧台前伤盛姬。又不见泰陵一掬泪，马嵬坡下念杨妃。纵令妍姿艳质化为土，此恨长在无销期。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顾城抑扬顿挫的跟着他重复最后一句：“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喜欢这两句？”陆北宸见她读得有模有样，问道。
　　“嗯。”顾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其实她不过似懂非懂。
　　陆北宸笑意更深，“还有一首写李夫人的诗倒是很适合你。”
　　顾城眼睛一亮，浅褐色瞳孔中闪烁着细碎的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什么诗？”
　　陆北宸柔声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听出什么了吗？”
　　顾城眨眨眼，笑着摇头。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陆北宸看着她，“这里面有你的名字，顾城。”
　　顾城恍然大悟，很是开心。
　　“……独去永不悟，留我兜转，世间多苦。甘化玉，不负汝，经帛道破佛心桎梏。几饮黄泉处，且将枯朽作残烛。无人渡，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音乐停下来，顾城这才抬起头看向隔音玻璃外，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怔了怔。季其琛注意到她的神情，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在顾城看向他的时候也对她微微一笑，完全无视她旁边还有一个人。
　　“辛苦了。”顾城回过神来，对季其琛说。
　　季其琛收回目光，友好地拿过她的耳机放好，说：“唱得很好，希望下一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合作。”
　　“好。”顾城说着走出去，跟工作人员道了谢，聊了几句，才走向陆北宸，不知他怎么能够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的，“你怎么进来的？”
　　录音室非工作人员不能进，陆北宸懂她的意思，“我跟这里的负责人认识，他带我进来的。”
　　顾城觉得似乎太巧了，是不是无论在哪里都有他认识的人？
　　“顾城，去吃饭吗？”这时，季其琛走过来，他看向陆北宸，“这位是？”
　　顾城介绍道：“我朋友，陆北宸。”
　　“你好。”陆北宸十分绅士的伸出手。
　　季其琛迟疑一秒握住，“你好，我叫季其琛，顾城的……同事。”
　　房间里的另外几个人纷纷看向这边，一美二俊，简直就是偶像剧里才能看到的场景嘛！都激动得不行，恨不得他们赶紧打起来……
　　“我知道有一家港式茶餐厅的味道特别好，你朋友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去。”季其琛对顾城说。
　　“好。”陆北宸似乎真的不介意，答应下来。
　　顾城看了陆北宸一眼，真不知他想干什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诗蓝哪能错过这么一场好戏，也凑热闹：“我们也去！我们也去！”
　　顾城哭笑不得，明明是陆北宸先约了自己，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收拾好后，七个人下了楼，看到停着的那辆黑色轿车，除了车主十分淡定之外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顾城虽不懂车，但单看这辆车的线条和光泽以及那串车牌号就知道价值不菲。
　　诗蓝挽着顾城的手，小声道：“天哪！你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开Maybach 62S！还只是代步？！”
　　顾城轻笑着摇头，她也不知道。
　　七个人明显坐不下，讨论着谁坐陆北宸的Maybach谁坐季其琛的Mercedes-Benz，最后决定三个女生跟陆北宸一辆车。
　　陆北宸坐在副驾驶，打开隔音玻璃，对她们说：“你们要聊天把这个放下去就可以，有隔音效果。”
　　原本正襟危坐的诗蓝很是兴奋的照他的话做，跟身边的人肆无忌惮地聊起天来：“顾城，他是你男朋友？”
　　顾城看了一眼前面的陆北宸，确定他真的听不见，“不是。”
　　“我敢保证他一定喜欢你！你没看到他刚刚看你录音时的眼神，要多深情有多深情……”诗蓝笑得乐不可支，“长得好又多金，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夏蝉却不以为然：“人是不能看表面的，尤其是男人。有钱固然好，但钱太多的男人往往不靠谱，你当是偶像言情剧啊！哪里去找长得帅又有钱还专一的男人？谁知道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顾城，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了，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还乐呵呵地帮人数钱！”
　　顾城长舒一口气，“好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哪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
　　她们只好换了个话题，扒起明星的绯闻来，女生一聊起这些就停不下来，一直到餐厅才打住。季其琛似乎经常来这家店，店里的服务员都认识他，给他找了个清静的包间。一行人相继坐下，位置特别玄妙，季其琛坐在左边，陆北宸坐在右边，而顾城就被夹在了中间。顾城偷偷递了一个眼色给诗蓝和夏蝉，这两个小妮子绝对是故意的……
　　“你看看想吃什么菜。”季其琛将菜单交给顾城。
　　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不想冷落了只认识她一人的陆北宸，便把菜单给他，“你看看吧。”
　　陆北宸明白她的用意，对她报以一笑，翻阅了几眼，点了吊烧琵琶鸭和冰火菠萝油，又把菜单传给另外两个女生。顾城瞥了他一眼，他点的两个菜正是她平时在茶餐厅必点的。菜单到了诗蓝手里，她又点了鲜虾云吞跟红烧猪软骨，几个男生点了肠粉，乳鸽，冰镇芥蓝，最后季其琛给三位女士各要了一份芒果布丁。
　　聊天一直没断过，多半是聊最近遇到的好玩的事，还有季其琛他们配音社五周年庆的准备，顾城偶尔插了几句话，整个过程陆北宸一直保持沉默，只是喝了几口水，低头看手机发短信。
　　“会不会很无聊？”顾城凑过来小声问。
　　陆北宸摇头，“还好，我平时也是听别人说的多。怎么，你在关心我？”
　　“……”顾城转过头去不理他，后悔刚刚问他这个做什么。
　　陆北宸却终于笑了笑。
　　这时候菜已经上齐了，几个人跟个恶狼一样还管什么作家头牌，都先管自己的胃了。顾城拿着筷子没想好吃什么菜，就吃起布丁来。季其琛夹了一块鸭肉放在她碗里，诗蓝她们就眉来眼去的哧哧笑，陆北宸却好像没什么反应。
　　“谢谢。”顾城礼貌地说。
　　季其琛说：“不客气，你坐得远，不太方便。”
　　过了一会儿顾城的碗里又多了几条芥蓝，耳边是季其琛的声音：“吃点蔬菜吧，补充维生素。”
　　直到这时，一直没出声的陆北宸才说：“她对芥蓝过敏。”然后很自然地把她碗里的冰镇芥蓝夹到自己碗里，不动声色的吃起来。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三个人身上，季其琛有些尴尬，对顾城说：“抱歉，我不知道你对芥蓝过敏。”
　　“没关系。”顾城一笑而过，心里却因为陆北宸的那句话和自然得有点亲密的动作噗噗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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