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江湖无尽

　　因为莫名的心灵感应拍飞了一起乘竹筏的同路人，夜风秋此时心里也没有不好意思，转头就将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转而继续细细思索他的过去到底和素还真有什么牵连。

　　只是，他这些时日时时思索，最终还是没有更清晰的线索。

　　竹筏一路顺流而下，不多时便慢下来，夜风秋亦有所感觉，见竹筏快要靠岸，也不准备多耽误时间，于是提气纵身，轻轻巧巧的落了地。船公见多了这样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对此习以为常。一句“人客官，走好。”，手中竹竿一拨，竹筏就立刻换了一个前行的方向。

　　这边的渡口又比之前要繁荣、热闹许多，到了这一带，河流水面变得开阔，水流平缓，有利于船运，随着商人的来往，一座城镇也就此兴盛起来。

　　人群熙熙攘攘，脸上带着匆匆之色以及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昂扬，这样向上的活力更添了三分人气。

　　夜风秋身带三分冷意，无视了身边一切景象，按照路观图所指前进…这闹市于他来说就等同于无人之地。

　　于他没有意义的事物，和不存在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是当初那个声音留下的问题对他来说太过深刻，夜风秋一心追寻自己的过去，对于这个陌生中带有一点熟悉的世界，始终用潜意识拒绝着。

　　出了城，又是一条蜿蜒到远方长路，一路上，夜风秋运用身法快速奔行……这样的赶路他已经很习惯，而且还有魔刀为他源源不绝的提供支持……不过，脑海里有记载一种化光的方法，似乎速度更快，也许应该练习一番。

　　过了大约五十里，手中的魔刀向他传来一阵感应。夜风秋立刻折转方向……大概又是山贼，这些打家劫舍的绿林客多半练有武功，相比普通人，魔刀更喜欢这样的食物。但这货总是得寸进尺，一心想吞噬更好的食物，所以又传递给夜风秋一道兴趣缺缺的意念。

　　夜风秋没当真，如果他真的转身就走，这货反而会闹起来……真是个贪心又小气的家伙。

　　接下来，于夜风秋而言，又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屠杀。

　　但，这一次，无疑有了新的变化。

　　战斗中途，此时，山寨的小喽啰们已经被夜风秋吓破了胆，四散奔逃。夜风秋仗着轻快的身法游走战场，一路收割。

　　魔刀向他传递着催促的意念，红芒闪耀间带着十分的不耐烦。

　　夜风秋习惯迁就它，手中刀势再快三分！

　　突然，刀身红光大作，一道兴奋的战意传到夜风秋脑中。

　　“嗯？”疑问一声，夜风秋身法再快，收去最后三个人头。但这一次魔刀却懒得吸化这些它看不上的边角料了，对着山寨之外馋涎欲滴。

　　食物…有好吃的食物……

　　上一次，刀有这种反应是对上了薄红颜……这样的念头在夜风秋心中一闪即逝，他不是很在意受伤的事情，自然也没有想过魔刀有这种反应多半会坑自己。

　　下一秒，夜风秋身化一道幻影，刀光如电，凝神袭向魔刀所感应的方向。

　　铛——面对突然的袭击，来人反应不慢，刀剑相击发出清脆之声。继而，两人又连续过十几招，快对快，两条身影在山林间快速挪移，少顷，又突然分开对峙。

　　这个时候，夜风秋才仔细打量眼前的人，一身黑色华服的青年手持三尺青锋，面对突然而来的相杀表情凝重。看着他，夜风秋心中蓦地一动，只可惜灵感来的快，去的快，仔细思考却是没有任何收获。

　　夜风秋能感觉到更多气息，但这些慢慢围过来的人比眼前的武者又弱上不止一筹。

　　魔刀已经馋的不行了，不停的催促着夜风秋，终于有个比较好吃的，怎么能够放过？

　　黑衣青年尝试沟通，“在下法门聂商，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夜风秋一言不发，这个人能引起他记忆本能的波动，但现在看来，他们并不认识。

　　见对面的人并不回答，聂商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夜风秋保持着沉默，然而握刀的手却微微动了，不是因为自称聂商的青年的话语，而是因为魔刀本身已然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聂商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他仔细地看向夜风秋…只听他继续道：“不知，近日接连发生的失踪案是否为阁下所为？”

　　夜风秋一路行来从无掩饰行迹的意思，而按照失踪事件所发生的规律，足以从其中提取出行凶者清晰的行为模式。从夜风秋决定去翠环山的时候起，他的行迹更是变成了一道清晰的轨迹……

　　只要有足够的线索汇集和清楚的思考，这一切在有心人眼中都一目了然。

　　事实上，在这一路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和事件有关之人，只不过并不知道所为黑袍刀客的真实面目，从而一直茫然搜寻。

　　法门选择盯住夜风秋前进路线上的山寨，选择的时机恰好就撞上了夜风秋。只不过他现在不是作黑袍打扮，虽然由极大可能就是本人，但聂商决定还是先询问再说。

　　他的问题得不到回答，因为，夜风秋意识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干了坏事的概念。就算他真的听进了聂商的问题，多半也会是满脑袋的问号。更何况，看到聂商，灵感激发，夜风秋自然而然的进入了出神状态。

　　聂商道：“阁下沉默不语，是与此事确有关联，还是有所隐情？”

　　就在他话音刚落，一道刀光倏忽而至，直袭他的心口要害！

　　险之又险，聂商身形急转，避开突然而来的杀招，但终究变故突然，他肋下血花溅落，已然见红…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机在攻击者的身上满满成型。

　　想不出结果，夜风秋决定便满足自己唯一交流对象的渴望，心有决定，下一瞬，便是毫无征兆的开杀。

　　突然的袭击，让夜风秋一时尽占上风，短短几息时间，聂商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刀锋狭长，散发诡异幽光，而随着招来式往，即便夜风秋出手极快，魔刀的外观在聂商心中也渐渐清晰起来。

　　包围四周的法门中人欲上前帮忙，然而却无法插入战场。

　　随着对魔刀嗜血之念的感应，夜风秋心中的杀意逐渐坚定，信念越是坚定，自在经的内力越是蓬勃，刀锋之上所附着的内力也更加显露锋锐的特质！

　　刀剑相击，强悍劲力互冲，聂商猛然后退几步，当场呕红，同时，脱口而出——

　　“果然是你！”

　　失踪现场遗留的战斗痕迹足以让法门中的专业人士大致推断出行凶者所持兵器的造型和一些可能的招式路线，而此刻，夜风秋用实际的行动，证明了绝大多数的推断！

　　夜风秋的动作依旧没有丝毫的迟疑。

　　论实力，聂商不及薄红颜，但魔刀最近实在吃了太多渣滓级的食物，面对聂商，它简直兴奋得要发疯。

　　感受到刀的兴奋，夜风秋出手更添三分狂势，下一招便是更加致命的杀招！

　　正欲出手，刀者却目光一凝，刀势忽然转为霸烈，强提内元，极招强行运化而出，四周气流尽纳一点，风压摧折周围草木。

　　“灭尽……千峰！！”

　　刀出，舍我其谁！式尽，千峰尽毁！

　　然而不及蓄气，强行出招，虽意有尽，但招式威力顿时减半。

　　极致的毁灭之意，对上的却是天外而来的宏大一掌……

　　轰！瞬息间，气流惊爆，待弥漫的烟尘散去，却闻清朗诗号回响天地——

　　“天理无私，定纷止争，赏存慎法，罚加奸令。”

　　一身肃穆，神情威严庄重，来者赫然正是法门教祖殷末箫。

　　魔刀见此更加疯狂，甚至在夜风秋手中颤动，头一次…有了更加清晰的意念……这个好，这个更好……吃了他，吃了他啊！

　　一招被阻，夜风秋再催内元，魔刀内元之力亦是增添助力，不给来人余地，又是极招再出。

　　身上之意更加悲烈豪迈，刀气欲破碎山河——

　　“铁马冰河入梦来！”

　　殷末箫沉着以对，法篁绝式运化随心，悍然出击。

　　“法威神赫！”

　　极招相对，目光交错……这一对视，却让夜风秋瞬息心神失守，眼前咋现的幻象，是此人染血的背影，天地无声，那一刻的悲壮让人唯有静默。

　　现实与识海中画面的交错，夜风秋战意全失，一瞬间的复杂心念让自在经的运转一时迟滞，极招真意更是完全沦丧，刀气瞬间崩碎！

　　疑问身前之人的突然变化，殷末箫亦不愿在情况未明之前便下杀手，心念一动，极招威力便收回七分。

　　一招击退，夜风秋连退数步，嘴角更是溢出一丝鲜血，正是因为极招自我崩溃，内元反冲造成的内伤。

　　不分敌我双方差距，魔刀红光大作，是对主人战意尽失的极端不满，是对绝世人物的觊觎贪婪。

　　这样的抗议注定无法被夜风秋感知，复杂的眼神似迷茫，似感伤，一声感叹…只有一个名字。

　　“殷末箫……”

　　口中低语，夜风秋凝神看向让自己心神剧烈波动的源头，心中疑问……你，对我有何意义呢？

　　依稀忆起，长夜明灯，一人独坐，眼前的屏幕上是一幕幕悲欢离合，人已远去，只余下口白为这一生，盖棺定论！

　　一句不知是自己还是他人的评论，“求仁得仁，这样的结局在霹雳已经不差了……”话语中，是不知多少的遗憾叹息与悲痛交织。

　　这目光之中的复杂，亦令对视之人侧目，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收刀回鞘，身上再无丝毫敌意，之前战意炽燃的刀客与此时判若两人。

　　“你……有事吗。”眼前之人的意义非同一般，刀者出口，却是难得平和的疑问，而在之前，这样的交流对于夜风秋来说是少之又少。

　　殷末箫神情平和，语持中正，“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夜风秋。”刀者的回答无半分迟疑。

　　“那么，夜风秋，希望你现在能够配合调查一件事。”

　　“你说。”

　　“日前发生的失踪案和你有关联吗？”虽然有不少线索指向眼前的刀客，但殷末箫更想听取他的说辞，毕竟，真相从来不仅仅是证据所说明的事实，想要做出公正的判断就必须知晓一切的来龙去脉。

　　“失踪案？”夜风秋不解反问，“那是什么？”

　　殷末箫看出年轻刀者眼中疑问的真实，心中更添三分思索，解释道：“就是近日接连发生在天刀门，洗剑派，李家庄等世家门派的失踪事件。”

　　“李家庄？”听到这里，夜风秋似乎也有了那么一丁点印象，在很早之前的一场狩猎中，那些自不量力却依旧前赴后继冲上来阻挡的猎物，不正是喊着‘誓死保卫李家庄’么？

　　夜风秋逻辑不差，转眼便明了了前因后果，并无丝毫犹豫，“没有失踪，他们都死了。”一句语气断然，只有肯定的意味。

　　“你是说——”殷末箫眉头微微皱起。

　　“我杀了他们。”夜风秋如此坦然承认道。

　　而殷末箫却是疑惑，疑惑于刀者此时过分澄澈的眼神，是不知道自己所犯下的是何种罪恶，还是沉沦的人性已对于杀戮彻底无感……？

　　殷末箫沉声问道：“你杀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刀者皱眉，似乎遇到难解的疑惑，“需要…理由吗？”

　　“只有知晓行动背后的动机，真相的判断才能秉持公正。”殷末箫缓缓解释道。

　　“理由……”夜风秋略作沉吟，继而一声清越长吟，嗜血魔刀出鞘。一只手顺着寒洌的刀锋轻抚，“它很饿，它把他们都吃掉了。”

　　夜风秋抬头看向殷末箫，陈述的语气不带任何其它的意思，“现在，它就很想吃掉你……”

　　刀，蠢动，握刀的手却紧锁。

　　此话一出，让在场众人纷纷色变，法门中人皆向夜风秋怒目而视，殷末箫却伸手示意制止了他们上前的冲动。

　　殷末箫分辨得出夜风秋的言语的真实，而在武林之中魔兵乱世的事件从来没有少过，只不过夜风秋看起来神智清明，并不像受到操控的样子。但他的坦陈也令人意外…先天高手的感觉何其灵敏，殷末箫自是不会错过夜风秋对自己的莫名善意。

　　“这把刀，可以让我一观吗？”

　　“可以。”如此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殷末箫却脸色突变，一声喝道：“小心！”

　　只见，正当夜风秋准备送出手中之刀时，异变陡生！

　　锋锐无双的刀气自刀身迸发，猝不及防下，夜风秋握刀的手在瞬息之间鲜血淋漓！血气浸润，这一次魔刀操纵血能的能力针对的却是自己的主人。

　　识海之中正因为殷末箫引动的记忆而纷乱不休，杀意附体，心神一时失守，自在经内力随心而动，内力激荡，也使杀心更加坚定。

　　因为对于吞噬的渴望，至邪之刀反噬其主！

　　刀锋锐利，带起呼啸的风，一阻试图击落魔刀的掌。

　　再看夜风秋，双眼带上猩红，只余炽热杀意。

　　“不好！”殷末箫于千钧一发之刻变招，将众人扫出战场，只见，以夜风秋为中心生命快速凋零，是再开的吞噬之阵，为刀者营造地利优势，夜风秋受此加持，战力更加暴涨。

　　“天涯一瞬！”

　　发出的极招…是最符合此时内心杀意的绝式。至快、至绝之刀，是逼临时间的极意……

　　内息略感受阻，毕竟是当世先天，吞噬之阵的影响有限，沉元纳气，殷末箫举手投足引动天地之力，煌煌威势是极法无私的刚正与凛然！

　　法篁绝式法威无边！

　　死亡禁忌之域，天地色变，八方风云汇聚，携莫测之威，惊世神锋一会法门镇教绝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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