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 壳 花

作者:风灵依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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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子



      他把生的熟的都吃完,然后背着比中午还空腹的我回家。在我的晕晕忽忽中,他把自己给介绍清楚,向姑姑要了房间。
      等我再次清醒时,月已近中天。我前胸贴后背地飘出房间,晃进厨房猛啃了一顿,才觉得活回来了。我开始整理思绪,脊椎骨发凉,我想我可能引狼入室了。
      那是个危险的男人,而且还嗜血。
      女人总是容易被危险的男人吸引,这个弱点似乎于生具来。骨头发凉的同时,我的眼睛也开始发亮。

      回房间,经过二楼,不由转脚往里走。姑姑家的房子有四层,一家人自己住四楼,三楼待客,二楼出租。

      我猫着腰,尽可能轻盈地猫到203虚掩的门口。我能听到他在里面发出的声音,嗒嗒木头敲击塑料管的声音。我透过门缝朝里看,只能看见角度里半张桌子和一个床角,然后就是丝丝缕缕的烟不停地从我看不见的角落飘过。我很好奇,但除了这些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静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等待时机。

      脚步声渐近,他的半个身子出现在角度范围内,他弯腰把包放在床头,从里面取出一袋鼓鼓攘攘的东西扔在地上,又从包底捧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动作,那东西显然极其珍贵,或者说价值连城。从他极力丑化自己,扮穷来不引人注意,却又无法控制地流露出对它的保护性可以看出。
      他极其小心地把它轻轻放在桌上,我看到了一个方正的盒子,距离太远,所以我只能知道是个盒子,而不知道是什么盒子。我极力地眯眼调整眼睛的焦距,但直到把眼珠子给挤暴了,我也没能看清。
      我沮丧地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但他的动作和他的人一样乏味无比。半小时后,他依旧两眼发直地盯着盒子一动未动。在我头顶开始结蜘蛛网的时候,他说话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一条命就换来这个,值吗?”

      这话像是问别人的,又好像是问自己的。但令我颤栗地是我刚刚听到的内容,那东西是用一条命换来的。

      他的心情似乎不好,烟一根接着一根,屋内烟雾弥漫,从门缝飘出。呛浊的烟味弥散,我赶紧捂住嘴巴,忍住打喷嚏的冲动。如果我胆敢在现在发出丝微声响,不必想像也可知道我可能会被灭口。
      他长长的侧影倒映地板上,一半的头影通过门缝静静地定在我面前,这个样子实在极其诡异,恐怖。我欲哭无泪,我发现自己手脚很软,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但我想我至少可以爬走,而且我正是这么做的。长时间地蹲点让我的脚麻木无比,我不由地轻哼出来,但同时我意识到坏了。

      我赶紧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几秒钟的时间,门已经大开,某人站在我面前。我还是呈狗爬式的姿势,那只揉膝盖的手甚至还没来得及放下,他就出现了。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有惯匪的警觉,更有做杀手的本钱。

      月色洒在地上,我保持着狗爬式的姿势没敢动,只看到一双擦得干净发亮的高级登山靴慢慢朝我靠近,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抬头,展开我良静式媚笑,但我发现我脸部肌肉抽筋的厉害,“是哦,我为什么在这里呢?”
      他指着我的姿势,“你打算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指着我的是手,不是手枪,所以我缓了口气。于是,我慢慢扶着门框站起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又问。
      没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我得赶紧溜,就说我仰慕他,暗恋他,所以偷窥他。

      “房子我不出租了。”话出口,我才发现不对,我想扇自己嘴巴。
      “为什么?”他眼睛里透着迷茫。
      我依旧两脚发软的拽着门框,既然如此,那就豁出去了,我喊,“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他更迷茫。
      “110十分钟后就到,你现在杀人灭口只会罪上加罪。你聪明的现在就走,时间还来得及。” 我发现我的潜力胆不小,都说女人在危难的时候反而更镇定,倒是真的。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狗胆生威。
      这次他不说话,阴沉地看着我没动。
      我想往后退,但发现脚动不了,而且声音开始颤抖,“如果你——你动手,楼上我姑——姑父就会听见,你——你就跑不了,警察马上——就到。”缓兵计也好,空城计也罢,只要留我小命就成。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爆发,猛地朝我扑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他捂住了嘴巴。我被他拖进房间,甩上床,一切亦只在几秒钟内。
      我被甩得头发晕,恐惧到极点。挣扎着爬起来再逃,他仅用一只手按住我,另一只手在包里摸索。
      绝望,挣扎,痛苦,我甚至看到死神的两黑窟窿眼。

      他从包里摸了个小本子给我,一本军绿色的硬壳本子。
      我停止挣扎,迷茫。
      他没有杀我,也没有要逃,他要给我一个小本子。我聪明的脑袋暂时还没有思想过来。
      “这是我的证件。”他很生气地说。
      然后,我才意识到这种本子的确是证件本。
      “我是一个五级士官。”他语气里依旧有着淡淡愤怒。
      于是,我打开本子,他军装上面的脸比现在的脸帅多了,照片下面盖着大大的红印章,的确是人民解放军的印章。
      “这是我的军功章。”他向我摊开手掌。
      我低头,看着那块闪闪发光的二等功军功章。
      “我是个正派的军人。”他依旧愤怒,还有些憋屈。
      我还是不死心,去拆他地上的包裹,从黑塑料袋里扯出了一套迷彩服。我又去拆桌子上的方盒子,被他一掌狠狠地打开。
      掌力很大,他用掌的时候没有把我当女的。我痛地叱牙咧嘴,神智清醒了不少。

      “麻烦你给我退房。”他很厌恶地推开我,开始收拾东西。
      我意识到这次是真糗了,小女子能屈能伸,我赶紧拽住他,赔笑,“小女子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吗!你不能全怪我,有军装你干吗不穿?”
      也许我笑地太鸡皮,以至于他又明显一抖,边扯我的爪子边说,“火车上让人不小心泼了一身方便面汤,所以临时买了衣服换了。”
      看来是我自做多事了,但我依旧对那个引起我误会的方盒子很感兴趣,但现在显然不是好时机,我得先稳住他。

      第一时间放下笑脸,我立马晴转多雨,我哭地伤心欲绝,“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你不高兴了可以打我,骂我。”
      我眼角瞄到他明显地僵硬,以我历经风月,饱经情霜的历练,一眼就看出这是个雏。虽然年纪比我老,但估计接过触的女孩还没有我恋过爱的男孩多。
      于是,我又向前扑了他一步。他僵硬地躲了一步,撑住我倾斜的身体。我哭地颠倒众生,我想我若加入演艺圈,金马金鸡影后兼非我莫属。
      “我蠢,我有眼不识泰山,错把泰山当猩猩。能在树上荡的不只是猩猩,还有泰山,虽然也有猴子,但你在我眼里就是泰山。所以我才把你误会了。”虽然我不知道这前后的因果有什么关系,但我想已经被我哭地呆楞的周正更不知道。
      我继续两眼汪汪,“你泰山有海量,就不要和我计较了。我实在——呜”

      周正窘迫地把我扶正,赶紧跳开,“我没有计较,既然你不赶我走,我也不需要走了。”为了表示,他赶紧拿起衣服,放脸盆里,“我现在去——去洗衣服,明天还要穿。”
      我瞬间收雨,抢过脸盆,“我帮你洗。”
      他与我抢脸盆,“不用。”
      “没关系。”我很热情。
      “有关系。”他不领情。
      “不要害羞。”我看着他笑。
      “我没害羞。”他脸黑上加黑,“你没事做吗?”
      “没啊。”我表示坚持。
      “我明天要看到导游计划表,我要求你把我三天的行程列出来,以求在最少的时间里,走最捷径的路,去最多的地方。”他眼睛亮晶亮晶地看着我,“你对庐山熟吗?”
      “当然。”我放开他的脸盆,挺了挺胸,“明天给你,包你满意。”

      我出门直接冲上四楼,虽然我在三年前游过,但对现在的庐山我需要外来力量的帮助。

      翌日,睡地正酣的我被敲醒,我望了望窗外初生淡白的太阳,恼火地冲到门口。
      门口走廊里,周正很周正地站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站姿。他笔挺地戳在走廊的中央,硬挺的迷彩服显然被熨过,合体地裹着他健壮修长的身材。迷彩的边缘被晨曦的斜光打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刚与柔在一瞬间巧妙的绘在了一副画里。
      我怔怔地立在门口,哈喇子流了一地。我有军服癖,况且他本来就很酷,穿了军服就是帅上加酷,这种魅力我无法抵挡。
      我砰地关上门,迅速地把自己收拾了,然后,再次开门,姿态万千地站在他面前。
      他只淡淡地向我点了点头,“我想早点出门,以后麻烦你了。”
      我很慷慨地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习惯早起。”又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的军服,“你衣服怎么干这么快?”
      他指指楼下,“你姑姑帮我烘干的,你姑姑很热情。”

      姑姑比我还癖军服,所以我很能想象她能热情到什么程度。
      “走,我先带你去吃早点。”我背上包,带上门。
      他继续指指下面,“你姑姑说在家里吃,是她让我上来叫你的。”
      “啊?”我有些愣。

      “周正啊,怎么还不下来。早点做好了。”姑姑的大嗓门适时地在楼下响起。
      周正对着我微微苦笑一下,转身先行下楼。
      餐厅里,姑姑在我面前摆下一碗粥,便把我给隐形了。
      “周正,这小鱼干是这里特产,下粥很好。”
      周正苦笑着嚼着鱼干,我狠狠地嚼着榨菜。
      “周正,这油条刚刚炸的,挺新鲜。”
      我姗姗地缩回手,看着原本属于我的油条落进周正碗里。我转头看姑父,眼神告状。姑父接受状纸,不办实事,低头继续吃他的。
      “还有这馒头,软着呢。来来来,夹着油条吃。”
      于是,周正还没吞完鱼干,又嚼上了馒头。

      姑姑的脸花一样的笑,“周正,你这样的房客真真是少有的,房间都不用我打扫。”
      姑父抬头,瞥她一眼,“你可没打扫过,是我打扫的。”
      姑姑不看他,依旧很满意地盯着周正,就差没给他脸上烧个窟窿,“你那被子是怎么叠的?整整齐齐,平四方,侧八角,苍蝇飞上去都能劈个叉。那房间从来没那么干净过。”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把我隐形,特意看了我一眼,“良静,你被子叠了没有?”
      我装没听见,吃的哗啦哗啦响。
      姑姑直接不看我,她连蔑视我都懒得。那双心眼里满满当当全是某人,“你看看,军人就是不一样,连吃饭也吃的帅气逼人。”
      周正扒拉完碗里的,擦嘴,起身,道谢,转身,出门,一气呵成。
      姑姑喂上瘾了,“周正,大男人吃这么一点,再吃一碗。”话落,周正已经一抹烟地从餐厅里消失了。于是,姑姑又喊,“饭后不要剧烈运动,跑慢点。”
      我咬着鱼干冷笑,“再吃,早晚被你撑死。”说完转身就跑。
      一根苍蝇拍和我一起飞出院子,我轻松地躲过,土拨鼠似的蹦达着出门。

      挣扎着逃出升天的周正,挺着腰杆在前面冲。我很不厚道地跟在后面扇凉风,“官人你魅力不一般呢,我姑姑在家可是被伺候的主,连她儿子都没享过其人之福。”
      他转头,拿正眼瞧我,黑白分明的眼仁,一清二楚毫无杂色。“导游计划表呢?”

      转头间,我正往前迈进一步,我近近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睛虽大,却全无水光潋滟的感觉,倒是乌黑乌黑的不同寻常,简直要把人吸进去。
      我喜欢这个男人。我是个很容易一见钟情的人,况且,他和我之前的那些小白脸男朋友不同,很有男人味。

      “看什么?”他很奇怪,他似乎也不太跟得上我的调子。
      “眼睛太大,嘴巴太薄,鼻子到是很挺,但福相太浅,吃苦的命。”我瞎掰。
      他不屑地看我,“男人不在乎相貌,更不在乎相命。不能吃苦不是男人。”
      “计划表。”他直接向我伸手。
      我慢慢掏出两张纸,动作里透着自豪与艰辛。上面写写画画了满两张,那是我昨夜悬梁苦作,外加孝敬姑父一包烟的成果。

      我的成果只让他看了半眼,就回到了我手上。我甩了甩手里的计划表,使劲地瞅着他,透着几股子怨气,“就这样?”
      “不是,你导我吗?”看不出他是在笑还是没笑,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在耍我。
      “我可是很认真的做了一夜,熬地我眼都黑了。”
      “那谢谢。”他显然不想再说什么。“现在先去哪里?”

      一条弯弯的泥土路通向前方,道旁的松树郁郁葱葱,枝桠延伸盖向小道上空。偶尔回滴下几滴晨曦中的露水,下脖子,冰得你跳一个寒战。此时虽非“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季节,然而烟雾渺渺,夏日的晨曦美景同样分外迷人。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松风流韵,树影婆娑,清雅静谧,一切都那么动人心弦。
      周正有些欣喜的享受着这别样的宁静,我开始发挥我的文采,“夜空泛雅银山媚,牯岭辉呈冷画屏。有意寻幽何最妙?弯弯月照寂松林。这首诗写的就是月照松林了。”
      “什么诗?你可以帮我写下来吗?”他把本子递给我,一脸诚恳。
      这让我很受用,我欣然接过。

      周正又开始拿起他那破傻瓜按快门,我写完,把我的专业相机拿了出来,“用我这个把,数码的,高清晰,而且不用胶卷,你想怎么拍都行。”
      他看了看我的相机,又看了看我,却没接,他用表情询问。
      我笑,“放心,这个不收你钱,我懒得对角度拍照,就你帮我拍,你拍照,我留底,两全其美。”
      于是,周正放心地接下。我无奈地摸了摸额头,那里曾经写过奸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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