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关

作者:陈宝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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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说完结束语,裴隐摘掉了耳机,耳廓压的好疼。他起身时,对面的导播正好做起结束的手势。分秒不差,是工作多年的默契。

      裴隐倒了一杯咖啡,像喝一罐可乐一样,几口就喝掉了,后半夜的工作日程,少不了靠它来赶走瞌睡虫。他早已习惯其苦涩的味道,不加糖精都成。见他工作结束了,外联策划部的小丁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叠日程表。

      她是活动策划部的,主要负责规划大型活动的流程,为活动提出新设想和思路,并预测在活动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确保活动顺利圆满地进行。

      确保裴隐的参加,是确保这次活动顺利圆满的重要步骤。

      电台十次搞活动,裴大主播九次不参加,仅有的一次,百般祈求下,他面前答应了。不料活动前一晚,裴隐吃了海鲜,过敏了,肿的跟头猪一样。他自拍了一张惨样发到微信群里,一下子炸开了花,文字不足以表达小伙伴们的震惊,裴隐收货无数张表情包。

      他可是活招牌啊靠脸吃饭的。上头为了不能让群众失望,那天让他带上口罩墨镜,露一双眼睛,还是肿的。裴隐神神秘秘的参与完整个活动,只在中间用沙哑的嗓子说了几句话。

      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裴隐玩神秘玩的一流,也撩的粉丝好奇心爆表,但就是捉不到他。

      美人隔纱要比脱光来的更吸引人,全部揭开反而不好玩了,裴隐以及他的小伙伴们,深谙此道,协助他把保密工作做得严实的不得了。

      但最近,他们发现,节目的收听率下降了。台里针对这个现象想了不少方法,收效甚微,最后,不得不请求裴隐,录个脸吧,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否则大家的年终奖金不保啊。

      裴隐做得是情感类节目,台里给他设定的一直是暖男的类型,属于春雨润无声那一类。这两个月,裴隐的主持路线,拐了个大弯,走现实向了。以前治愈系偏多,现在快致郁了。

      裴隐的想法是,毒鸡汤喝多了,总会有中毒的那天,他不想做童话里的阳光哥哥了,腻了,烦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也跟着成熟起来,裴隐深刻的知道社会的现实。

      与其麻木的催眠世界的真善美,不如直接的教会他的迷妹们怎样做人。人生哪是起起伏伏,简直是起起伏伏伏伏伏伏伏伏。

      小丁双手合十,谄媚的走到裴隐身边:“裴爷,下个星期三……”

      “no way。”如同之前的数次回答,裴隐拒绝的彻底。

      “为什么?!!!!!!”小丁哀嚎。

      “我是靠声音吃饭的,什么时候变成靠脸的了,这跟拉皮条有什么区别。”裴隐工作快五年了,对自己的职业素养,偏执的可怕。

      在小丁眼里,他简直是执拗的不可理喻,活像个臭老头,又臭又硬的那种。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吗,现在都是这样啊,靠颜值吃饭的吗!你看看那些小鲜肉,不都这样吗!”小丁说的激动,要上微博,拿出自家男神的自拍照给裴隐看。

      “我又不是明星。”

      “你怎么不是,你就是啊,你看看这上面咱台的官微,那几万粉丝就是冲着你来的啊,你听听群众的呼声。”

      面对她的不依不挠,裴隐不卖关子了:“小丁,我就实话跟你说吧。这种活动我是不会参加的,我要是想靠脸,不如去电视台的导购平台当导购,露脸露到你们吐。我之所以坐在这,就是因为我知道我的特长,我不想做那种肤浅的靠脸吃饭的工作,那根本没有意义。我播音系念了四年不是白念的,一级乙等证书也不是白拿!“裴隐的脸上露出了不悦。他很简单,做就是做,不做就是不做,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什么折中处理,什么退一步,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这样的字。

      人情牌,友情价,他统统不需要。他不卖别人人情,别人也不要来求他的。

      知道是彻底没戏了,小丁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她做最后的挣扎:“我还不是为了咱节目……”

      裴隐穿上了外套,作离开状,最后他说:“与其在这求我,不如跟台长说少拉点广告。八十分钟的节目,广告快占一半,如果是你,你愿意听吗?”

      拖许一博的福,裴隐工作结束了也不能回家。婚礼的酒店是他姐夫开的,给许一博打了个折中折不说,还允许他先消费再结账。可埋单的人儿,等不及婚礼结束就飞去度蜜月了,玩的高兴的不得了,每天不停的刷朋友圈的屏。

      碧海蓝天,水清沙白,一对甜蜜的爱人,看的裴隐好想钻进照片里打他哦。因为今天的帐,他要替许一博先垫掉!凭毛?大概就凭,许一博是他唯一一个玩了二十年的哥们吧。

      裴隐开车到酒店,走到前台结账。前台小姐认识他,笑眯眯的拿出了账单。裴隐看了眼最下面的数字,哟,果然是亲姐结果很理想。仿佛心有灵犀,许一博的越洋电话适时的打了过来。

      “嘿哥们,买单了吗?”好友的声音夹杂着哗哗的海浪声传了过来,想必又在外面浪了。

      “正在买。”裴隐麻利的刷卡,签字。

      “多少钱多少钱,有没有打折?”

      “十四万五千九,这数字满意吗?”

      “满意满意!!你问问那五千九能不能抹掉?”

      “信不信我抹你脖子?”前台提醒裴隐,他的信用卡刷爆了。裴隐太阳穴一跳,拿出自己的老本,刷刷两下,余额提示短信炸了过来,还剩3777.3。裴隐听到内心滴血的声音,他对着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一阵乱骂:“你大爷的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娶媳妇的钱都被你炸光了,你不说就十来桌人么,你一桌按多少钱来办的?”

      “多少钱来着?我忘了……啊啊啊有贝壳,老婆快来捡起来,老裴我捡到贝壳了,我带回去送给你,你要不要。”

      “我要你的命。”许一博的不着调,让裴隐恨得牙痒痒。他干脆挂了电话,直接问前台,三分钟后,裴隐的电话打了过去。

      “许一博你有病吗?一桌五千!你不是说顶多三千吗?你装什么腕呢?”裴隐的乱哄乱叫引来了旁人的注意,他收了声,接连说了几句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终摔在了大厅的沙发上,他绝望的彻底。名义上,许一博是借他的钱,可裴隐知道,这家伙的存款五字打头,三字结尾,还是四位数。这笔账,根本是遥遥无期。

      等于是,裴隐他自己结了一次婚,只是新郎不是他而已。What fuck?

      “哎哎你别生气,这不难得结一次婚,我媳妇想办的好点吗?大不了以后让你做我女儿的干爹!”

      “我干(第三声)你啊!“话说了一箩筐,愣是没得出个结果来。许一博咋咋呼呼的要去坐水上摩托车了,愉快的挂了电话,留下郁闷的裴隐,大写加粗的郁闷。

      连回家睡觉的心思都没了。

      ------------------------------------------

      裴予坐在办公室里,浏览着桌面上的PPT,上面显示的酒店季度总结,营业额下降了8%。今年大环境皆是如此,老百姓消费能力降低,处处一片低迷的景象。裴予想起上个星期陪母亲去商场购物,上午半天的光景,柜台上竟是服务员比顾客多。

      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裴予平静的合上电脑。然后,瞧见她弟推开门走了进来,他那年轻又俊挺的弟弟。

      老不找对象的弟弟。

      “给你哥们的友情价还满意么?“裴予头也不抬的问道。

      “满意。“裴隐坐到了他姐的办公桌上,从笔筒里拿出一只钢笔,在手中把玩着。

      “那你来干嘛?”

      裴隐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来看看亲姐不行么?”

      “行,怎么不行,既然有空,下午我们去相个亲怎么样?“裴予从女强人的角色中退出,挂起了姐姐的衔头。

      裴予虽然是个女强人,但内心也传统的不得了。她比裴隐大10岁,从小带大裴隐,长姐如母,裴予对弟弟的关爱,自然不用多说。她23岁嫁给丈夫,从加盟快餐店起家,一步步爬到今天的高度。

      这个事业,是裴予夫妇的,和裴家没有任何关系,裴家只是占了女儿和女婿的光而已。裴予清楚这一点,更别说骄傲的裴隐了。除了平日的往来,他一点不都不想跟姐夫扯上关系,尤其是在工作上。这几年,由于事业上的成功,姐夫在裴家愈加的使气颐指,又因为全家都得靠着他养活,亲戚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裴老太年近七十,中风两年多,裴予不得不花钱请了两个保姆来照顾老母,丈母娘搬来一起住,他姐夫神奇的没有一点抱怨。

      裴予心里对此是感激的,即便听闻到丈夫在外面的一些风吹草动,也默默咽在肚子里,只渴求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相处。裴予对姐姐的这种忍气吞声非常不甘,对姐夫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当初拒绝姐姐到酒店帮忙,就是不想徒增姐夫的嚣张跋扈,以为裴家都要仰仗他。

      他现在时间空间不够,等再过两年,必定是要把裴老太接过来住的。孝道还没尽到,怎么有功夫谈自己的事。

      裴隐摇头,裴予从他手里抢过钢笔,不给他玩。

      “干嘛啊,这么小气?“裴隐作势要抢。

      “谁叫你不听我的话。“裴予把笔收了起来,机智如裴隐,他一眼就看出那个笔肯定价值不菲,看他姐小气的样子。

      “向你打听个人。“

      “谁?“

      “你们厨房有个姓关的厨师,你知道吗?“

      “哦,关贝啊,怎么了?你认识?“裴予眯起了眼。

      裴隐赶紧撇清关系:“我不认识她,就是听说她的身世,好像挺特别的。“

      “丧偶,带个娃。“

      “丧偶?她老公怎么去世的?“

      “五年前,他老公去四川搞工程,旅游大巴车从几十米的山路上滚了下来,一车子人连同司机当场死亡。那时候,关贝才怀孕不到三个月,而他们并没有结婚。“裴予三言两语叙述着一段惨痛的过往。裴隐总算理解了,关贝母女俩在雪夜里,失声哭泣的缘由。

      仿佛看到了当事人知晓噩耗时的绝望,脑海里浮现出关贝单薄的身影,哭泣时,肩膀不停的颤抖着。总归是无关痛痒的人,裴隐稍微悲悯了一下,就事不关己了。

      而裴予对关贝的印象很深,很年轻很乐观的姑娘。当时她的大学同学,把关贝带到她办公室的时候,这个姑娘刚剪掉一头长发,发梢跟狗啃的一样,张牙舞爪。问她怎么回事,她笑笑说,给女儿换尿布时老是沾到粑粑,干脆剪了,自己动手。

      狗不理的发型,也没遮住她的光彩,依然漂亮的一张脸。

      因为是未婚妈妈,关贝对同事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不让米粒来酒店,迫不得已就说是姐姐家的孩子,叫她小姨妈。

      听完姐姐的叙述,裴隐沉默了两秒,坐了起来:“她挺可怜的,姐你多关照点。”

      “你来就这事?”

      “就这事。”姐弟两又聊了几句,裴予说快过年了,让他过来多看看老母亲,裴隐许诺着。不一会,秘书进来提醒裴总要开部门会议了,裴予下了逐客令。

      裴隐走进电梯,看着冰冷的电梯门缓缓合上。门上映出他的倒影,略显冷漠的一张脸庞。这个世界上有60亿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你贫穷,他富贵,你丑陋,她漂亮。你形单影只,他阖家欢乐。快乐或者悲伤的故事,充斥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从不觉得,冷漠是个贬义词。只能算是,客气的衍生词吧,一种远距离的客气而已。

      就像新闻上放着哪里发生了医闹,直播画面里一片血迹斑斑,简直触目惊心,主持人用拔尖的声调指责着行凶者的无良,叫嚣社会的阴暗,听得你也感同身受。下一秒,你换个台,看两集撒狗血的电视剧,刚才的触目惊心早就忘光光了。为什么,因为那个事件与你无关啊?顶多多悲愤个两分钟罢了。

      独善其身,是裴隐屹立在这个世界的态度。他和关贝,已前天仅有的交集来说,他做得足够多,都算是管了装闲事。

      呐,就看在与米粒如此有缘的份上吧。裴隐想,他与母女俩的纠葛,到此为止了吧。

      裴隐打算立马开车回去,舒舒服服的睡一下午。电梯到了三楼,两个外国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裴隐认识,叫劳伦斯。裴隐不打算和对方打招呼,礼貌性的向旁边让了让。劳伦斯按了1楼,跟旁边年轻点的外国人说起了话。

      裴隐注意到,他用的是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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