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足日记

　　第四章
　　今天一整天除了我同桌之外，没有别的同学来跟我说话。我不知道他们是顾忌什么，还是觉得在我面前说笑是一种罪恶，总之，让我很郁闷。
　　我已经把东西搬到了姑姑家去。想到婶婶虚伪的嘴脸，跟姑姑哭诉我有多喜怒无常，我就不想这么早回去了。我不想面对任何一个认识我的人。
　　我背着书包，穿着校服，走出校门之后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从5点走到6点多，直到天都黑了。我在一家酒吧门前停了下来。酒吧的名字叫做零点。
　　好土的名字。不过我好累。不想再走了。我就这样穿着校服走了进去，门口的保安也没有拦我，不过走进去之后，里面的人都好奇地看着我。
　　这个清吧不似我想象得那么喧闹，居然放着充满bossanova风格的音乐。这灯光还不够暗，不够把我背着书包的笨拙样子完全掩盖起来。
　　以前全家人出去旅游的时候去过酒店里面的酒厅，所以我凭着印象大着胆子径直走到了吧台坐下来，忽略旁边人的目光。
　　“小姐喝点什么？”酒保则显得淡定多了，什么都没问。
　　“你推荐吧，我第一次来这里。不要能喝醉的。”
　　他笑了一下，说了声，“好。”
　　很快他递给我一杯颜色深蓝色很漂亮的鸡尾酒，我喝了一口，甜甜的，还有柠檬味，酒味倒是一点喝不出来。
　　这时候舞台那边响起了音乐，一个穿得妖娆性感的女人在舞台上唱起了歌，虽然这时候地道的爵士歌曲，但是她唱得一点爵士味也没有。
　　旁边坐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听见了我轻声的哼唱，凑过来问我，“小姑娘会唱这首歌？”
　　本来我不想理她，但是想想只要我不喝她给我的东西就好了，所以我没有看她，只是随便回答了一声，“是啊。”
　　“还会唱什么？”
　　“这里放的歌我都会唱。”
　　那个女人笑了一声，居然不理我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真是讨厌，主动跟我搭话然后又一声不说就抛开，这些成年人都这么混蛋。我决定今晚再也不理任何人。本来马上就想走，但是看了一下手表，才8点多，还是太早了，姑姑她们11点才睡觉，回去还要面对他们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继续待在这里吧。
　　不过，我好像应该先打个电话给姑姑免得他们担心我。
　　我拿出手机，才看到居然有10个未接来电，最早的一个是5点半的。顿时觉得一阵愧疚。也许我还是应该现在回家。
　　我拨通姑姑的电话，“姑姑，我现在就回家了。”
　　“好，你快回来，我给你热菜。”
　　“好。”
　　我挂了电话，准备要走，突然肩膀被拉了一下，转头看见是刚刚走开的那个红色裙子的女人。
　　“你要干嘛？”我警戒地看着她。
　　“你，有没兴趣在这里唱歌？”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所以我再问了一次，“什么意思？”
　　“临时的，就代几个晚上，台上那个女歌手她这几天不在，我们现在找不到人。”
　　这回我彻底听明白了。
　　“我叫季梅，季节的季，梅花的梅。”
　　这个叫做季梅的女人把我领到了酒吧的办公室里面，里面还有几个男的，坐在沙发上一副无所事事的玩笑样子。我害怕了。
　　季梅看出了我的犹豫，“你别怕，他们是这里的老板嘛。”
　　“我不去了。”
　　我挣脱她的手转身往回走。
　　“哟，怎么又是你呀。”
　　我转头，看见了我最不想看到的那个吹口哨的恶心男人！这个城市真是太小了。
　　“你认识这小姑娘啊。”
　　这个男人看着我，笑得那叫一个猥琐，“何止认识啊，我们超级有缘啊！”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唱歌的就是她？”
　　“是啊，刚刚听到她唱几句，她说她全都会唱。”
　　“一个学生妹，会个屁，再找找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来气了，本来我还打算走的，现在我不打算走了，“我会唱，而且可以唱得很好。”
　　他挑眉，“噢，是嘛。进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憋着一股气，我突然间不怕他们了。走进去看到里面坐着几个衣衫还算整齐的男人，应该都是20多岁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像在嘲笑我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妹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有人跑出去拿了个话筒给我，那个男的翘着二郎腿，双手环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唱吧，这里有音响。”
　　“去去，你去给她来点伴奏。”
　　“哈哈哈！”
　　旁边那些男的真是太讨厌了，我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准备就被他们几声玩笑给弄得无影无踪，好像只有这个最令人讨厌的男人才打算认真听我唱歌。
　　“还等什么，不唱我们要走啦。”
　　“你们别吵！”
　　这个房间的音响可真够大声的。我这么大吼一声，大家都静下来了。
　　“小公主，现在可以唱了吧！”
　　我狠狠瞪了一眼那个翘着腿一副看笑话样子的男人。
　　我唱了一首《paper mache》，一开口他们果然安静了，不过后面被我搞砸了，因为唱到一半我忘记歌词了。真是丢人啊……
　　“不错不错，给小姑娘鼓掌！”
　　“哈哈！”旁边的几个人又在起哄，话里的嘲讽听得我面红耳赤，想到自己这么大言不惭，没想到一首歌都唱不完整，真是连瞪他们的资格都没有了。
　　“唱得不错呀。你有带身份证吧？”
　　季梅走上前来笑着看我。
　　“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晚上上班，8点半开始表演，到11点半，大概中间唱三四首歌会休息个十几分钟，明晚开始，大概十多天的样子，你行吗？”
　　我觉得11点半太晚了，姑姑不会允许的。“我可以8点半才过来吗？”
　　“8点15分左右过来就行，要跟乐队协调一下曲目。”
　　“好。”
　　“不过因为你是临时工，所以工资不会太高噢。”
　　“没关系。”
　　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可以早早回家，在姑姑家里吃完饭之后进房间，把房门关起来，然后从窗口溜出去。反正我只要一关上房间门，他们就不敢来打扰我。
　　“走，姐姐请你吃东西。”季梅居然很亲热地揽着我的肩膀就这么把我带了出了房间，到酒吧里的一个角落的桌子边。
　　我不敢吃她给我的饮料，就吃了一点果盘，因为我没吃饭，所以很饿，忍不住吃多了几块。
　　“想吃就多吃点，没吃饭吧！你几岁啊？”
　　“啊！”
　　“怎么了？”
　　“我姑姑还在家里等我呢，我居然把这件事忘记了！我得走了。”
　　“嗯嗯，你快回去吧，明天记得准时来上班啊。明天第一天，你要早点来，8点钟到行吧？”
　　“好。”
　　“要不让里面那几个载你回家吧，远不远？”
　　我想到里面那几个嬉皮笑脸没正经的“社会青年”，急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谢谢。”我很疑惑为什么季梅对我这么热情，而且她看上去很年轻，好像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处事却透露出一种我估计很难达到的成熟。

　　我一溜小跑回到了姑姑家，发现从酒吧到姑姑家里抄近路的话只要20分钟就够了。这样实在是太好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一份临时工好像让我重新变得开心起来，从出事以后到现在，这是第一件让我觉得开心的事情，有一种细微的开心，好像我把它放在角落里不敢拿出来显得太开心一样。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一定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但是这样很有趣啊，我想到就兴奋了。
　　姑姑并没有像我预想中那样大骂我一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菜在微波炉里”就扭头继续看电视了，我不想承认我失望了，是啊，李晓深，难道你还指意着有谁能像爸爸妈妈一样对你那么好吗？别天真了。姑姑肯让你住在家里已经很好了。知足吧李晓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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