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舞待启

　　“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只有女人被伤而从不被女人伤的沅启公子也有被女人打伤脸的时候！”听雨楼一雅间中，一位锦袍公子轻摇骨扇，放肆地嘲笑身旁的同伴。
　　“唉，真是一个悍妇啊！”沅启一副愁苦的表情，表情貌似很是痛苦，凝视窗外的眼神却早已涣散，心思飘远到那天晚上的夜访：那怎样一张素净的面孔，双目微闭，恬静怡然又冷傲孤清，映衬在漂浮的白色花瓣之上，青丝在绿水之上荡漾开来，在莹润的玉指中纠缠……不禁想起古语云，那一朵白莲…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耶……见过了倾城之色的沅启也不禁愣愣地挪不开眼，竟忘记了气息，让深沉的呼吸惊扰了佳人，那一刻，沅启也许自己都不知道，这张脸已经在他的心中刻下了烙印，终一生而不忘。蓦然就发现一双微怒的眸子盯着他，而后突然感到一阵微风来袭，眉头上顿时一阵痛楚，忍不住低哼一声，垂头发现旁边一把女人用的篦子，心中了然，很快将篦子收入怀中，覆上了瓦片，悄声离开。
　　“啧啧，看来你那位悍妇手劲还不小呢，过几日了还淤青未散，以后可有你受的了啊！”陆之修，沅启的好友，拿扇子在沅启额前点了点，
　　“兄弟，轻点！”沅启不满的说，
　　“嘿，话说是哪家的女子敢动我们的沅启公子啊？”
　　“不知，许是在听雨楼罢”
　　“呵，原来如此，我说你为何这几日都要来听雨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可，为何不见佳人，难道是怕你报复，躲起来了？哈哈”
　　“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躲我？” 略微失落的语气
　　“这可怎么说？那你如何认识她，还让她给伤了？”之修很是诧异。
　　沅启低声回答“你可记得几日前，我们收到线报，三王子的一名亲随化装成客商已进入蓝田城……”
　　“不错，那日夜晚你便去探了探这几大客栈”
　　“后来我来到听雨楼，见有顶层灯光微明，便鬼使神差就揭瓦探看，谁知却见到一名女子正在沐浴……”沅启回想起那个情景，眼中竟不由露出丝丝温情。
　　之修闻之，大笑，见到沅启这样的表情不由打趣到“哈哈，宇兄难道对这名女子动心了么？所以在一连几天守在这听雨想要再睹芳颜？难得你此番能对女人这么留心！”
　　沅启居然羞赧一笑“只可惜在店里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莫非她只是住店，已经离开了？”
　　“我也不知，在听雨楼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名女子，我总不能再去掀瓦……”
　　“宇兄，有何不可呢？”
　　“这……”倒是说的沅启心中一动。
　　不过即使再次造访，也注定他这次是见不到秦素了，因为这会秦素还在宇旸的别院中受伤昏迷着呢。

　　秦素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绸缎绣花枕头，嗯，自己怎么是趴着睡的？还有这似不是自己的枕头，粉色的锦被，淡黄色的帷幔，抬头望去，远处的书桌面向窗外，桌上笔墨纸砚俱全，旁边花架上一盆吊兰斜垂而下，很雅致的一间房，这是……哪里，是个女子的房间么 “唔”背上一阵痛楚传来，怎么了？秦素慢慢忆起，一个黑衣人，明晃晃的刀……，那自己是昏迷后被人救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秦素小心翼翼的爬起来，背上的痛让她咧了咧嘴，唉呀？自己的衣服什么时候被人给换过了，现在的她一袭淡绿如水的坠地裙衫，飘洒清逸，倒是很让她喜欢，多久没穿过这么鲜艳年轻的衣服了呢？
　　嗯，不对，她一个老妇怎么能穿这样的衣物？心中暗惊，忐忑地来到镜前，
　　“啊！”纵使一贯冷漠的她也不由惊叫出声，那是……那是自己的真容！她记得自己出门时明明带了面具的，后来，慢慢回忆起来，她饮了酒，再救人，受伤，……难道什么时候不小心掉了？
　　慌忙在床上四处翻找，没有！难道会……？
　　“吱呀”门推开了，秦素一惊，一名装扮像是丫鬟的红衣少女推门进来，
　　看到她醒来，露出微笑，端来了脸盆，准备过来给她梳洗。
　　“这是哪里？你家主人救了我吗？他人在哪里？”秦素急切的问道，
　　却看见丫鬟不答，只是一个劲摇头，微笑。
　　“你不知道吗，还是你家主人不在家？他在哪里，他是怎么救得我？”
　　还是一个劲摇头，秦素有点失望，怎么回事？
　　“你怎么不回答”
　　只见红衣丫鬟指指自己的嘴，“啊，啊”了两声，
　　不会吧，是个哑巴？这个主人家怎么找个哑巴当仆人？
　　“那你去告诉你家主人，我找他，嗯，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丫鬟点头，指了指秦素的身上，意思是先帮她梳洗。
　　“好吧，谢谢你。……是你替我换的衣服吗？”秦素问，
　　丫鬟点点头。
　　“哦，谢谢你了。”

　　待红衣丫鬟去后，秦素有点忐忑不安，到底是谁救了她，她躺了几日了？这是什么地方？这个人怎么看穿她的伪装，是男还是女？自己认识吗？面具去哪里了？……一时思绪良多，不禁轻蹙着眉，忍着痛楚下了床，仔细打量这屋子，看到书桌上铺好的纸张，不自觉地烦闷的在纸上随意写了起来。

　　宇旸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位清逸出尘的女子迎窗而立，微风过处，湖绿色的裙角飞扬，如风中一支清荷……正手持羊毫在奋笔疾书，唯一有点不协调的就是她的双眉紧蹙，似有一丝痛楚和忧思。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帮她抚平眉间，呵护于怀。待走到她身边，发现她在纸上所书文字，不由轻念出声，“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听闻声音，秦素身形一愣，蓦地转过头来，眼前出现那五分像师兄的面庞，不由怔了怔，“哦，原来是你！……谢谢你救我”。
　　“实在是姑娘先仗义相助，宇旸还要感谢姑娘，累姑娘负伤，实在是罪过。”宇旸直视秦素，淡然道。“姑娘受伤未愈，为何不好好休息？”
　　“那个，嗯，我的……”秦素犹豫着，想问面具是不是他发现取下。
　　“姑娘是想问这个吗？”宇旸似是明了，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
　　秦素看去，正是她的老妇面具，便也不再扭捏，
　　“不错，这正是我之物，还望公子归还！”
　　宇旸却并不还她，反倒又收回怀中，反问“姑娘怎么称呼，府台何处？”
　　“你！”秦素不免气急，这人，又不是他的东西怎么就不还了，
　　“我是何人为何要告诉你？别忘了，我可救过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的么？”冷冷答道。
　　“呵，”宇旸轻笑出声，“姑娘，你不带面具看着顺眼的多，为何要这般打扮自己？多少姑娘想尽方式打扮还不一定胜姑娘一筹，要是知道姑娘这样会不会扼腕？”
　　没有了面具，秦素似乎性情也变得年轻起来。
　　在宇旸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注视下，秦素不禁有点羞涩低下头，再也没了脾气，就是抵挡不了如同师兄一般的人物啊，淡淡的笑意，温和的脸庞，雅致的神采，“我，我自然有我的用意。”却依然淡淡地低声答道。宇旸倒也没再追问，“姑娘刚才写的什么？”
　　“噢，没事瞎写着，不过是喜欢的几句词而已”
　　“姑娘是本地人吗？以前好像从未见过姑娘，一直的都戴面具的吗？”
　　“不错，，我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反而觉得别扭。”
　　“呵，慢慢习惯就好了”
　　“啊，不，我不要，你还是把面具还给我好了”
　　“为何？”
　　“我……”秦素不知道该如何说，要跟他说吗？他们也才不过见了两面而已。说自己心里早已看穿尘爱，空有一个好皮囊能得到多久的真心？男人莫不是贪图美色之流，等女人年老色衰，或是有了新欢便就抛掷一边，如同弃之一件衣服，若真的是不以外貌而真心待她之人，才值得托付的吧，才是她白首不相离的良人。在此之前，她不会沉迷任何一段感情，即使喜欢。有过一次伤痛的经历还不够吗？
　　见秦素良久没有言语，宇旸知她不会坦诚以告，便换言到“姑娘救宇旸一命，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恩人名讳呢？”
　　“噢，我秦素。”
　　“秦姑娘，在下无以为报，这柄墨竹笛，虽不甚名贵，但也是我珍爱之物，现赠与姑娘，以后若是有事，手持竹笛到这里来，定会有人帮你。”
　　秦素定睛看，正是那天他用做武器的竹笛，笛身黑黝如墨，光泽自然，居然还散发着幽幽香气，并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之物，看似不是孤品也是珍品，想必并不如宇旸所说不甚名贵，估计只是不想增加她负担罢了。
　　本不想收礼，她本就不是为回报而救人，不过他既有心赠送，以后也指不定有用处，且看他的院子自不是平常人家所居，非富即贵是免不了的，这样的人家自有自己的势力，交个朋友未尝不好。
　　“公子客气，如此秦素也不客气，便多谢了”
　　“不必多礼，姑娘好生在此休养，府上药材齐全，如有什么要办事项交代小红回你住处去办理即可。”
　　小红，是那个丫鬟吧，“她，不会说话，我如何与她说？”
　　“呵，你可写字，她识字，不过外人不知。”
　　这倒奇怪，丫鬟也有识字的，到真不多。是有钱人家的丫鬟也不一样吧。不禁好奇问道“她是如何哑的？”
　　“她自己喝的药。”宇旸答道，
　　“啊”有人自己喝药毒哑自己？
　　“这样她方可保命。”宇旸没有多言，
　　小红敲门进来，交给宇旸一封书信，宇旸点头交代到，“小红好生照顾秦姑娘。”
　　又面向秦素，抿嘴微笑，
　　“秦姑娘好生休息，宇旸先告辞。”便出门了。
　　“公子慢走”秦素注视宇旸离开，想想也不知道这歌公子到底是何人，现在唯一能有点线索的就是去问小红了，想起来觉得小红这丫头可怜，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有什么绝对必要非要毒哑了自己来保命，也太残忍，还这么年轻，就不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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