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悠悠，恨悠悠

　　感觉到阳光的刺眼，我忒不满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的场景却是这样的，大牛趴在春哥肩头抹着眼泪，二爷坐在桌旁紧紧地握着烟斗叹气，白若水坐在床边一下又一下地抽泣着，而沈练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好像有些憔悴。
　　“青裳姐姐你醒啦！”她一看到我醒来就大叫着，大牛春哥二爷也赶快走了过来。
　　我看着一个个焦急担心的面孔，似乎要把我祖宗八代都问候一遍的样子，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笑着问道：“难道你们也陪我来到幽冥地府了？”
　　他们都是一震，一个个欲言又止地散开了，倒是二爷轻声地说：“老板娘，这是人间。”
　　“原来我在你们面前显形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作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看到众人的嘴都抽了抽。
　　“青裳姐姐你别吓我们了，”若水走过来，帮我坐了起来，“说到底，你竟是为何要自尽？”
　　我看了看右手早已包扎好的伤口，默默不语。
　　“老板娘，要不是沈练早些回来了，恐怕你现在就真的在幽冥地府了。”大牛哼哼唧唧地说。
　　他一说完，大家又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回答。
　　“我这不饿了吗？想用菜刀切块萝卜来吃，结果不小心就给割伤了。”我吞了吞口水，撒了个估计连春哥都不会相信的谎。
　　“罢了，你们还是出去吧，让老板娘先休息下。”还是沈练先打破了沉默，将众人带了出去。
　　“青裳姐姐可别再傻了哦！”在跨出我房门前，白若水很不安心地说。
　　“安啦安啦！”我冲她笑笑，一回眸却发现沈练还在房中。
　　“你不出去吗？”我有些底气不足。
　　他不说话，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我，好似有些生气。
　　“沈练？”我伸出健康的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了看他黑黑的眼圈。
　　“你竟是因为什么，连命都不要了！”他很激动的握住我的左手，活生生像个大人一样。
　　我愣了愣，将手从他手中抽离，嘴角一扬笑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小子不懂事，明明知道眼前人的心思，却不珍惜。”
　　既然他要问，我何不再撒个谎让他与白若水成了？想到这，就为自己的聪明暗暗得意。
　　他又保持沉默，低着头活像一个被大人教训却甚不服气的孩子。
　　“你看你，两年了，我把你辛苦养大，不，额，养得白白嫩嫩的，好不容易有朵好桃花，你却像个木鱼脑袋一般懂不了，姐姐我这么累教了你这些，你却是学会了如何算账，你这般不懂事，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我讲了一大堆，“哎，你别走啊，白若水姑娘是个好…”
　　“你不就是眼前人吗？”他在关门前冷冷地来了一句，冷冽的眼神让我不禁一颤。
　　这小子，我这“眼前”非你那“眼前”呀！这笨小子！唉，来了四年难道我的中原话还是没学好？
　　我抚了抚额，看着右手的纱布，心里暗暗庆幸。
　　好在这次没死，我怎可以那么冲动呢？不就见了一下他吗？怎能这般无用寻死呢？希望不要引起大家的怀疑才好。
　　赵昀，赵竑，你们两个，净来折腾我！两个扫把星，呵。
　　就算是为了自己，我这小命也要好好地留着了。
　　我想了想，还是钻进被窝里继续睡了。
　　本来刚刚思虑得久了，没怎么入睡，听得一阵悄悄的脚步声，索性打起精神开始装睡。
　　“青裳姐姐？”她轻轻地唤了我一声，似在确认我睡着没。
　　我想着是白若水那厮，就翻了翻身，正对着她却是一直闭着眼睛。
　　她果然被吓了一跳，看见我依旧闭着眼睛后安慰自己道：“还好没醒，还好没醒。”
　　我正想着这厮的目的，她却是轻手轻脚地为我盖好了被子。
　　“青裳姐姐，我知道你睡着了，听不到，所以我才来说这些话的。”她搬来一把凳子，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脑袋看着我。
　　听得见听得见！我甚是无奈，明明醒着，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睡的正香的样子，早知道就不装睡了。
　　“青裳姐姐，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沈练哥哥喜欢你。”那厮声音软了软，像要哭出来一般。
　　不是吧！这么明显！
　　“我也知道，你比我漂亮，比我聪明，比我好多了，沈练哥哥喜欢你是自然。”
　　这句话前半句我喜欢！我努力憋住笑意，却不小心咳了出来。
　　她急忙跑来与我顺顺气，见我仍旧闭着眼睛才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沈练哥哥，可是青裳姐姐，我是真心的喜欢沈练哥哥，你不知道，在你昏睡的这两天都是他在照顾你，晚上还一直守着你，我说我来陪你，他却是不肯，”她顿了顿，好似在抹眼泪，“我也很喜欢你，青裳姐姐，可是我也很喜欢沈练哥哥，青裳姐姐，怎么办啊…”
　　她索性趴在我的身上小声地抽泣。
　　我想伸手去安慰安慰她，却又想起自己是在装睡，索性咳了一下。
　　果然，她立即停了下来，坐直了身子，眼睛大大地睁着，看着我。
　　“吵死了。”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然后很惊奇地看着她，“若水，你怎么在这？”
　　“青裳姐姐莫不是刚才在装睡吧。”她幽幽地说着，掏出一条丝帕擦着眼泪。
　　我见自己被小辈拆穿，干笑两声，道：“差不多，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见了。”
　　她咬着唇，低下了头。
　　“放心，”我握住她的右手，“我不会抢你的沈练哥哥。”
　　“真的？”她两只眼睛立即冒出亮光，就像霸道的土匪碰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样。
　　“真的，姐姐我不会喜欢他的。”我照着二爷的样子，做出一副“我是长辈相信我”的样子，“他是我弟弟。”
　　“可是，我们都知道你们并不是亲生的。”她好似还是不相信，两只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
　　“乖，相信姐姐，姐姐为何要骗你呢。”我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想起了四年前那个单纯的自己。
　　“姐姐！”她高兴地扑进我怀里，可不一会又捏着鼻子坐直了身子。
　　“死丫头，还嫌弃姐姐！”我闻了闻自己，两天未洗澡，现在身上还有河水的味道。
　　“姐姐，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她很乖巧地一蹦一跳着离开了。
　　看着她纯真的笑颜，沈练啊，这丫头，我也放心了。
　　过了一会，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青裳姐姐，那我先下去了！”若水灰头土脸地笑着。
　　“难为你了丫头！”毕竟从小到大都是做着主子，这番却亲手为我烧水，还亲手抬上来，我确实很感动。
　　她眉眼弯弯傻笑两声就关上门出去了，我拿好一套干净衣裳就往里间走去。
　　待脱掉里衣后，我进入了水中。
　　这水的温度刚好适中，还带着淡淡的沉香木的味道，这丫头果真贴心。
　　我在心里好好问候了一下她的父亲，教出一个这般懂事的女儿。
　　女儿？要是我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有两三岁了吧。
　　想到这些，我恨不得将立即自己洗个干净！
　　我很是气愤地打在水上，顿时水溅了满脸。
　　“小娘子，你在哪里？”一道声音飘入我耳中。
　　“小娘子，呀，小娘子...”那厮还心情莫名地好，一个劲地乱哼着歌。
　　那厮还有脸来！我在沐浴，这可怎生是好！
　　我正准备穿衣起来，但想想，要是我穿到一半他进来了，那岂不更糟？我索性将全身都埋入水中，只留一个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屏风外面。
　　糟了糟了！我可不能让那个花花公子看到我的身体！
　　千万不要过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不要过来啊！
　　奈何我这客栈只是个食店，二楼只有五间房，他就是一间一间找过来，也定会寻到我。
　　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全身立马紧绷了起来。
　　听着他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竟有种庄严感，我调整呼吸准备好表情面对他。
　　“小娘子，要不和为夫来个鸳鸯浴？”只见他今日一身淡紫色华服，一双桃花眼弯成美好的弧度，白皙的皮肤竟比我的要光滑些许，如果不是因为那坏德行，我会以为他是一个单纯的王爷。
　　可事实往往不是与期待相同。
　　只见那厮右手伸过来，合上了折扇，一个巧劲，用折扇挑起我挂在屏风上的衣服，甚是无害地笑着。
　　我有种血脉喷张，恨不得立马跳起来一脚踹飞他的冲动：“赵竑，你给我滚出去！”
　　“古有牛郎偷织女衣裳，今有为夫拿小娘子你的衣裳，小娘子，为夫走了？”又见他的左手伸了出来，拿走了我的衣服，临走时还不忘得意地抛了一个类似叫“媚眼”的东西！
　　“赵竑，你给我滚回来！”我的阳刚之气都爆发出来。
　　“小娘子你叫人家滚出去又滚回来，人家滚得停不下来了，哎呀，出去了...”隔着屏风我都能想象得到那人嘚瑟的样子。
　　没了衣服，这让我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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