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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冉怀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这个杜子同的父亲很是好奇。从关奚若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还有苏虹和杜子同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都让他非常好奇,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一切的关键就在杜家杰身上。但同时他也有一种预感,或许杜家杰的出现会对现在他们的工作造成一些影响,而且影响还不小。
EICU里面,杜子同正兴奋地跟他爸聊天。快两年没有见面的父亲突然出现在眼前,自己又是生病最脆弱的时候,当看到爸爸走进来的时候,一直自以为很坚强的杜子同不争气的哭了。
苏冠初和杨辛在一旁也不说话,怕打扰了父子两。更重要的是杜子同会出这样的事,是他们的女儿没有把人照顾好。虽然当年苏虹答应养杜子同的时候,他们是不同意的,但是他们早就把这个小家伙当做亲外孙了,也心疼他这今天遭的罪。
苏虹推门进来,正要对上杜家杰的目光,她以为会尴尬,但是没有。他们完全不像几年没见,就好像昨天才在一起聊天,今天在这里又碰上了。苏虹从容的在杜家杰的注视下走到病床边,伸手:“欢迎回来。”
杜家杰笑着握上去:“谢谢。”
苏虹突然不知道该继续说点什么,病房里一时安静极了。
杜家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们之间的联系太少了。在分别的六百多个日子里,关于苏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杜子同的邮件才知道一二。
“傻站着做什么,坐呀。这小子念叨你很久了,对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苏虹暗自叹气,最后还是她先迈出了这一步。
杜家杰老实回答:“哦,中午到的,看你在忙就没叫你。在国外习惯了,忘了可以问护士,耽误到现在才来看他。”
躺在床上的杜子同不甘被冷落,着急开口:“爸,你们那儿战地医院是不是特酷?”
杜家杰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这个问题。或许在孩子眼里,战地、前线意味着紧张刺激,像美国大片一样。可是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真正的战争是多么残酷。他亲眼见过前一刻还在微笑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平民,在下一刻就被炮弹轰的七零八落,血肉模糊,其中更有许多他的同事。他自己也是好几次从鬼门关闯回来的,其中的危险更是再清楚不过。但是这些事,他从来没跟杜子同说过,连苏虹也没告诉。
苏虹赶紧打圆场:“杜子同,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爸刚回来,让他也歇会儿,明天再好好聊。”
杜子同撅起了嘴:“万一他明天走了呢。”
杜家杰赶紧保证:“你放心,这回多呆几天,等你病好了再回去。”
这下杜子同高兴了,连声催他去休息。
“没关系,在飞机上都睡了一天了。叔叔阿姨,这两天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回去吧,这有我呢。”
苏冠初和杨辛对视一眼,都觉得还是走的好:“那行,明天我们再来。子同,好好跟你爸聊聊,不过别睡得太晚。”
“知道了,姥姥姥爷慢走。苏大夫,您下班没有,送送吧。”
苏虹指指他:“老实睡着吧,用不着你操心。家杰,你先看着他,我送爸妈回去。”
一家三口互相扶着走到急诊室门口,苏虹就被拦下了。
“我和你妈打车回去就行,你忙了一天也该累了。”
苏虹开玩笑的说:“爸,您这不是上回车祸落下阴影了吧,以后都不坐我车了?”
杨辛说:“虹虹,杜家杰才回来,你难道没话跟他说吗?那天看见那个冉大夫,我还以为你……哎,这个杜家杰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苏冠初拦住她不让她再继续说了:“虹虹,这些是你的私事,我和你妈不会干涉,但是我们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更希望你能幸福。”
苏虹眼眶有些湿润:“我知道。”
苏冠初听了这话,笑着对杨辛说:“行了,虹虹的主意大着呢,咱们就不要操心了,回家吧。”
苏虹忍着鼻尖的酸楚,看着父母互相搀扶着走到路边,上了出租车,这才放心的回头。刚进门又碰上了下班的冉怀舟。
“苏大夫,你已经下班了,怎么还不走?”
“哦,马上,我先把我爸妈送回去了。杜子同那儿还离不开人,晚上得陪着。”
冉怀舟奇怪的问:“他父亲呢?你已经忙了一天了,吃得消吗?”
苏虹习惯性的笑笑:“我没事,平时上班都习惯了。杜家杰才下的飞机,总不能让他陪着。”
冉怀舟张了张口,说:“你总是这么独立要强吗?”
“啊?”苏虹不明白他的意思,或者说是不想明白。
冉怀舟摇摇头:“没什么。你自己多保重,晚上可以让护士们帮忙照看一下。明天还要上班呢,不睡可不行。”
苏虹玩笑道:“没想到冉大夫也会照顾人呀。”
冉怀舟有些不好意思,从前的他的确不是一个体贴的人,就算是对卫卫,也不是一个温柔的未婚夫。他从小就是骄傲的,周围所有的人都顺着他,照顾他的心情,而自诩为天之骄子的他更懒得去理会别人的感受。顺风顺水三十年,以优异的成绩从医学院毕业,一直到成为附属医院最优秀、最有前途的急诊科大夫,冉怀舟从来没有遇到什么可以称之为挫折的事。
卫卫的死,让他从天堂掉到地狱,也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全能的人。他作为一个大夫,当未婚妻躺在急救室的时候,甚至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而就在他陷入人生最黑暗的境地的时候,是苏虹从天而降,把他拉了出来。
“你一直都挺照顾我的,现在好不容易我可以做点什么,还不都是应该的。”
苏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阻滞,接着又像没事人一样,认真的说:“谢谢你,冉大夫。”
“我说过了,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冉怀舟也突然严肃起来:“苏虹,就算我们只是同事,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你看急诊室哪个人不关心你呢?”
苏虹这下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刚才就不该开玩笑。什么叫“就算只是同事”?他们两个本来,就只是同事而已。
“冉大夫你真逗,行了,赶紧回家吧,我还得去看看杜子同。再见。”说完,苏虹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进去,连给冉怀舟说一句再见的时间都没留。
冉怀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你想看的,恐怕是杜家杰吧。”说完,也朝外头走去,心里却还不停在想在,这苏虹和杜家杰还有杜子同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关奚若虽然说过一点,可都是模模糊糊的,他根本没办法完全了解。但是他想了解,不仅仅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这些事跟苏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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