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墟〗大梦欢喜录(坑,慎入)

作者: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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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宫斗十七日如隔三秋


      东昭国自幼失明的十一公主眼疾全消,在宫廷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贺礼流水般进入落暮观叶殿来。这本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大多数人看来,神庙、朝廷、皇宫风平浪静足以证明天下的平稳和繁荣,但是,用简翦的话来说,这个奇妙的世界里有心人还是很多的,而且别忘了,她是因为什么才来到这里鬼上身……于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在这缕异世幽魂来到不久之后,原本就很混乱的局势掀起了一个一个小小的旋涡 ……
      至于漩涡的中心嘛……
      “发了……发了……”获得休养证书的简翦此刻正趴在桌子前,面对满满的摆设发呆。
      铺陈在朱红色鎏金襕边散枝牡丹锦缎上的,是一水儿的玉质器皿,多半是女孩子的饰物,小半是家具用品,其中光是头上戴的小如意就有十二件,莹润冰冷,在光下剔透流溢着烟青色的纹晕,她甚至可以握在手心。
      按惯例,送来的大礼由宫里女官、嬷嬷收入库房管理,受礼人见不到实物,只能看她们记的明细单子,就这一套,还是简翦感觉到事态不对,跑到通往库房的走廊上,硬拖软磨从一名女官手里抢下来的。
      “好漂亮的东西,是什么用的呢?啊,你是……”
      “下官姓吕,小主唤作静韵即可。”一直站在桌边三尺开外,气质静寒的女官抬起头来,鹅蛋脸,鬓边抿的严严的,衬着整整齐齐的鸦青衣裳,看起来很是端谨。
      简翦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人了,干笑着示意她离开。吕静韵却屹然不动,“祖上严令,皇室子弟不可私下截留礼品,还请公主归还。”
      有没有搞错,当个公主都这样缚手缚脚,简翦目瞪口呆,万分后悔自己穿越到这么个没有晋江文里穿越感的地方。
      很无奈地看着东西都被收到盒子里,包扎好,由吕静韵交到一个小宫女手中让她送过去,她正盘算着用什么方式从国君,不,国后那里至少把如意要过来,突然就听到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
      殿门外,长廊中,那小宫女与另一个宫女撞到一起,盒子摔在地上,响了一地。
      “嘎?不会吧,我的玉如意啊啊……”简翦哀嚎着跳了起来。
      旁观者显然不止她一个人,那一队宫女骚动了片刻,后面缓缓走来一名头戴金鳞九蛟朝阳冠,十来串硕大珍珠垂至眉目的华贵妃子,眼波带三分春水,行走时窈窕款摆,只是看向那小宫女的时候冷若冰霜:“这是怎么的?宫廷重地,居然有这等不长眼的宫人,冲撞了人也罢了,摔了东西,岂是你一家六口赔得起的?”
      “阑妃娘娘饶命!阑妃娘娘饶命啊!”小宫女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简翦没想到会发生这样戏剧化的场面,又最见不得仗势欺人的事,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硬是壮着胆子跑过去。
      “你是何人,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奶声奶气的呵斥完全没有威严可言,简翦悲哀的发现,这声音连她自己都有萌的冲动。
      出乎意料的是,盛气凌人的阑妃此刻端庄的屈身行礼,既没有欺凌下人被撞破后的羞恼,也没有见了如今最受宠公主的巴结,只是敛容答道:“妾阑氏,蒙天恩封入六殿为妃,今日特来拜见十一公主。”
      “啊?哦,起身吧。”简翦有点不自然的应着。
      但下一刻她后悔了,因为阑妃抬起头后顿时绽开如春日繁花,冰雪尽消办的笑容,柔声道:“从昭后那里听说你这孩子聪明伶俐,我还有些不信,今儿见了,果然惹人疼的很,以后你唤我姨就是了,阑姨别的没有,就是小玩意儿多的很,正合你这样孩子玩耍。”
      说完,她略有些不由分说的一把将简翦抱起来,向殿里走去,一路往她手里塞乱七八糟的小玩具。
      七巧板、九连环、微型拼图……简翦眨巴眨巴眼睛,差一点又晕了过去,天啊……
      这些的确是很常见的玩具,但有谁像她那样,把玩过有象牙浮雕、檀香木制作的七巧板,银质圆环、上面还裹了密密一层彩色绸子防止冰手的九连环,以及用珐琅镂出小花小草小动物的拼图吗?而且,不知道什么原理,那些东西拿在手中微微发暖,边缘平滑,安全又有趣,真的是太适合学龄前儿童了。
      但我不是学龄前……简翦欲哭无泪。
      “好孩子,往后有别人送的东西来,你莫去管,只问你爹妈要就好了。”阑妃抿着嘴笑,虽然相貌仍然冷艳,但教人就是忍不住的想要亲近,“这宫里的人,也不见得都是守本分的。”
      话里有话啊?她一下来了精神,不过,这女子说给自己个小孩子听什么意思嘛。
      幽幽叹了口气,自行找地方坐下来的阑妃拈了枚蜜饯李子入口,姿态优雅的难以置信:“唉……虽然同是跻身六殿,我等庶民终究和其他闺秀不同,我倒也罢了,但那个人……她原本明明是个聪颖剔透的灵秀人物,为何,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不知为何主动承担起端茶倒水工作的吕静韵,脚下慢了几步,水便溅出来了些。
      “唉,当心点啊,有时候,人一步行错,就不止茶水泼溅那么简单了。”这声音怪瘆人的阴下来,简翦打了个冷颤,突然明白,那位女官背后肯定有故事。
      宫斗挖!活生生的宫斗挖!!
      一下来了精神的简翦也不厌烦对方说的些絮絮家常循循教导,等到这位明明有心计,却亲切真实得令人怀疑是自己错觉的妃子终于带着人离开,她飞快的从椅子上弹起来,跑到正在收拾茶水的女官旁边,满脸甜甜的笑容,唤道:“静韵姐姐~~~~”
      “小主不可如此。”吕静韵手不抖眼不抬,依然一板一眼的回话,“您是皇家天潢贵胄,自有姐妹,何以如此称呼卑微之人,会令您父母做如何想?虽小主年幼,今后不可这般了。”
      “静韵姐说这里话来,你年纪比我大的多,我自然要多尊敬些。”厮混在宫廷久了,简翦也学会了他们这里人的说话方式,摆出付人小鬼大的机灵样子继续套话,“刚才的那位阑姨说了好多奇怪的话,我听不懂,静韵姐教教我吧!”
      “这孩子,她的话哪里是对你说的。”吕静韵笑的时候也是矜持着的,别有温柔韵致,让简翦心里暗叹美人就是美人。
      见人收完就要走,她一急,拉住对方裙摆:“慢着,静韵姐可是欺负我小孩子家来?”
      吕静韵俯视着小小的女孩子那憨娇模样,只觉得真是好笑无奈,于是也半蹲下去,平视那双格外明亮漆黑的眼睛,开口解释:“阑妃是三年前入宫的,虽然是平常人家出身,但颇有才智,有时候做事出人意料。她这次来,全是为了公主,小主可不能轻易忘了。”
      “她依仗身份欺负我宫里的人,怎么说是为了我呢?”一时忘记了假装天真无邪的小孩子,简翦冷笑,金枝欲孽她又不是没有看过,这种小小手段还是辨认的出来。
      “小主真真聪慧过人。”吕静韵讶异说道,“既然如此,早日教小主知道也好。前些时候宫中出了祸事,紫阑殿茶水有毒但被阑妃发现,而一妃不幸小产,此事人人皆知。但她家里如今查出来和西琏有勾结,国师验出她是自行服药,好将嫌疑撇清,国君大怒,恨她狠心杀子,又由于她家后来发迹,在军中位高权重,不好动手,才生生按捺下去。”
      “哦?然后呢?”听八卦听的两眼发光,简翦连连催促。
      虽然忧心自己这样会不会受到惩罚,但昭宫规矩一向宽厚,吕静韵下了决心让十一公主提前懂人世的险恶,便一口气说下去:“阑妃来此,一是她真心喜欢小孩,来看望小主,二是敲打于我,毕竟,我是从飞天月殿出来的老人了。”
      “月妃送来的礼不合她心意,我想她是见到盒子上的名字,才会有意吓唬那小宫女。”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吕静韵只好不再遮掩,“玉如意不该送给幼儿,月妃礼仪学的甚好,若是无意送出只好说她是对一些事心有芥蒂……这些你已经不该听了。”
      简翦笑眯眯的点头:“好,我知道的,一定不会外传。静韵姐再讲些个?”
      结果,尽职的女官好歹摆脱了她的纠缠。简翦也不急,这些天,宫里一件新闻接着一件新闻的爆,区区十天,精彩非凡。
      刚开始,先是因为玉如意被摔碎之事,飞天月殿里负责采购的女官被查出收受贿赂,用劣等的寒玉代替暖玉,宫中将她带出审讯。
      那女官是从小跟着月妃长大的,两人感情深厚,月妃也为此奔走求告了一阵,见事不谐,也淡了下来。
      但就在她放手后的几天,采购女官又莫名被释出。
      此后为了清查宫里事务,昭后亲自率她亲信的三妃入殿,与此同时,国君下令调动军队,几番下来,国内局势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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