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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暗涌（中）
偌大的古堡里只点燃了几只蜡烛，近乎一片漆黑，然而这里全都是人类认知中的超自然生物，哪怕一丝光亮也无，都能将周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好大的架子。”公爵不紧不慢地从旋转楼梯上一步步往下走，窃窃私语传进了耳朵，“明明就是个公爵，居然还让亲王殿下等这么长时间……”
会客厅很大，但此刻倒显出平日没有的拥挤。六把扶手椅中只有一把坐了“人”，其余的“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后，目视前方的旋转楼梯。
唯有坐着的男人没有向楼梯行注目礼。此刻，他一手拿着小几上的一个摆件打量，另一手晃着喝过一口的红酒杯。一个血仆跪在他脚边，高举着托盘，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修罗堡的红酒质量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他咣的一声把杯子搁到托盘上，力道比“放”略重，但没到“砸”的程度，“盖文，这就是你家主人的待客之道吗？”
“亲王殿下，修罗堡内的酒品质自然比不上您撒巴特联盟议长之尊日常所享，还请您不要太过挂怀。”盖文礼节性地微笑着，左手按在胸口向他躬身，“若您不喜欢这里的红酒，也可以为您更换其他饮料。”
“罢了，不劳烦了。”他轻嗤一声，灰色眼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扫过脚下的血仆，“畏畏缩缩的，真败兴。”
“还不快点下去，免得污了亲王殿下的眼睛！”盖文对着血仆叱责道，随后又转向那位亲王殿下，“劳您久等，主人身体抱恙，她正在梳洗打扮，更换衣衫，免得失了迎接您的礼节。”
“哼。”他从怀中抽出雪茄盒，身后的随从立刻弯腰躬身为他点火，“酒的品质不佳，想来雪茄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记得你家主人不抽雪茄吧？还是抽我自己的好了。”
雪茄燃起的刹那，修罗堡灯火通明。盖文正要作答，便见纤瘦的人影从台阶上款款而下，她薄唇轻启道：“晚上好，麦基亲王。”
来人身穿近乎及地的墨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勾勒处繁复华美的纹样，流云般的火焰点缀在一片漆黑上，显得空灵之余，也带来了一抹亮色。胸口处别着一枚徽章，似跳动的火焰。她的左手握着金制的权杖，用杖尾点着脚下的阶梯，支撑自己有些不稳的身体。
那权杖的造型恰巧和梵卓氏族的族徽一模一样。
“你少了’殿下’……！”有位随从在男人身后咬牙切齿。
“无妨，你勿要多嘴。”灰眸冷冷一扫，随从瞬间像被掐住喉咙般没了声响，“晚上好，蔷薇公爵。”
“您大驾光临，只是我身体抱恙，有失远迎。”她扬起微笑，如水面上的浮冰，看似并不坚固，却让人感觉有丝窒息，大概无论怎样对她都会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吧，“不知亲王殿下今日前来拜访，又未提前告知于我，究竟有何贵干呢？”
“亲王殿下光临是你的荣幸，还要什么提前告知，你也太……”
麦基亲王和蔷薇公爵同时出声，各自对着下属发号施令。
“盖文！”蔷薇公爵转向管家，“还不为客人准备座椅，让贵客一排排站着像什么话？传出去岂不是失了我待客的礼节？”
随后她又不经意般扫了一眼小几周边的扶手椅。
扶手椅自然是够用的，就是那帮随从没有一个敢和主人一起就坐。
盖文迅速差遣血仆吭哧吭哧搬来新的扶手椅，看起来比起会客厅惯常陈列的那六把更加高级，全都由上好的紫檀木制成，似乎刚刚保养过，酒红色的木头表面反射着润泽的光。
麦基亲王的随从们没有一个敢落座的，新椅子看起来比主人座下那把深红色天鹅绒的椅子还要贵重，这一坐下去，回去僭越的罪名怕是牢牢焊死在头顶了。然而盖文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点似的，还挂着殷勤的笑容，热情地请随从们快点坐下。
随从们纷纷一脸畏惧望了眼身前的主人，统一表示自己站着就行。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对蔷薇公爵阁下出言不逊。”麦基亲王依旧在抽雪茄，“蔷薇公爵阁下是伊尼斯家族的正统继承人，她的礼节还容得着你来置喙？给蔷薇公爵阁下道歉！”
那个随从梗着脖子一脸不甘，但还是不得不道歉：“蔷薇公爵阁下，是我说话不妥，冒犯了您……”
“这点小事何须挂齿。”她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踱到小几前，挑了离麦基亲王最远的椅子坐下，“道歉就免了。身体抱恙，招待不周，还请麦基亲王殿下海涵。”
她刚一落座，又转向盖文：“盖文，还不快点为贵客准备饮品？这次不要上酒了，修罗堡的红酒入不得亲王殿下法眼，去换最新鲜可口的血液上来。”
盖文恭敬地站在她身后：“已经准备好了，等您发话就呈上来。”
“你倒是个忠心的好管家，主人说什么才做什么，主人没发话就没有动静。”麦基亲王眼神在蔷薇公爵和她的管家两人身上来回游移，“不像我的下属，口无遮拦，话比这会客厅的椅子还多！”
会客厅里已经塞了十一把扶手椅，显得有些拥挤，更别提还有麦基的一众随从站着。
“亲王殿下谬赞了。”盖文礼貌地回答，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与之前应付他时如出一辙。
“您的下属忠心耿耿，很注重他人对您的礼节呢，亲王殿下。”蔷薇公爵噙着一缕浅笑，“这份调/教下属的本领，我自愧不如。”
麦基明知她在阴阳怪气，但对方的表情看起来丝毫没有不真诚之处，令他难以发作。蔷薇公爵流光溢彩的眼睛比星河更加迷人，甚至勾得身后其中几个下属伸长了脖子凝望，幸亏他没有转头去看，否则定是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公爵阁下说笑了，你调/教手下的本事若是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不是么？想当年圣战里，蔷薇公爵声名赫赫，传奇指挥官的名头家喻户晓，麾下士兵个个指哪儿打哪儿。”
他语气没什么波澜，眼神却阴鹜起来，那张英俊的脸孔在枝形吊灯的阴影中显得有些可怖，像极了嗜人的恶鬼。
“当年之勇不过是过去时，而今我只是联盟军部的文职人员而已，亲王殿下的盛赞倒令我难以招架了。”蔷薇公爵也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并摆手谢绝盖文点火。她没用打火机，烟头却凭空一闪，一丝青烟袅袅升起。
随后，她又抬起右手轻轻挥动，四周的烛火变得更加明亮起来。
“到底是伊尼斯家族的继承人，控制火焰如此得心应手。”
“亲王殿下今日前来，莫非只是为了夸赞我？这倒令我惭愧了，蔷薇公爵不会说话，也没能回以亲王殿下同等的赞美。”
“客套话就免了吧，公爵阁下。”麦基扭头，用眼神示意身侧的随从，“未曾提前告知便匆忙而来，自然是有要事相访。”
身侧的侯爵向前迈了一步，他身穿同样墨色的长袍，胸口别着金色的皇冠雄鹰徽章，是勒森魃统治家族派赛斯特的象征。
“我们家族的奥斯顿大公爵阁下近日无故失踪，而我们在您的领地里发现了他的佩刀碎片，上面还残留灵力攻击的痕迹。经过检验，这是属于梵卓氏族的灵力。蔷薇公爵阁下，作为统领梵卓的伊尼斯家族继承人，也作为奥斯顿殿下失踪之地的领主，请问您是否应当给我们派赛斯特家族一个合理的解释？”
“奥斯顿是我的弟弟。”麦基烟灰色的眼睛里游弋着残忍的光，像是狼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他在蔷薇公爵阁下你的领地上失踪，我这个兄长不可能不过问。何况我也是派赛斯特的族长，是撒巴特的议长。任何一位撒巴特联盟公民受到伤害，我都会记挂在心上。”
“我知道奥斯顿大公爵是您的弟弟，我也知道您是派赛斯特的族长，是撒巴特的议长，您当然有权过问此事，无论是作为血亲，还是作为撒巴特的掌舵者。”蔷薇公爵郑重其事道，“以伊尼斯的名义，我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烦请稍安勿躁。”
她掌心摊开，指向四指并拢指向宴会厅：“请各位到宴会厅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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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的长桌有两端，倒是区分出了位阶的高低。麦基亲王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长桌一端坐下，蔷薇公爵随后在另一端的主位落座。盖文依旧恭敬地立在她身侧听候指令，麦基的一众随从，包括充当贴身秘书的公爵、公爵手下的心腹侯爵，以及其余三位亲近的跟班子爵接二连三地随着主君在桌边坐下。
紧接着，麦基亲王的亲卫队鱼贯而入，统一身穿勒森魃军服，外面罩了一层防风斗篷，绣着派赛斯特的族徽，乌泱泱在他身后站了一片。盖文一眼扫过，粗略计算不低于十二个，都是低阶贵族，灵力等级介于男爵和子爵之间。
“没想到亲王殿下这么大的阵仗，可否问一句——是您的亲卫队？”蔷薇公爵挑眉，左手打了个响指，几名血仆身穿燕尾服，动作利落地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呈上最新鲜可口的血液，以及修罗堡常用的招待食物。
“是的，我忠诚的卫队长放心不下，尽管有公务在身，但还是抽调了一些精英过来。”麦基耸肩，“我认为无此必要。”
“但您还是带着这些忠诚的部下前来拜访，不是么？”蔷薇公爵的声音冷了下来，眉眼不复方才的平和，神色冷厉，“所以亲王殿下认为，会在我的城堡内遭受到什么可怕的袭击吗？我招待您的时候，只有我和贴身的管家在场，可没随手把我的两支亲卫队请来’以防万一’。”
她在末尾的字节上咬得很重，语气咄咄逼人。麦基和她目光相接，两位主君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当然，如果您这些忠诚的部下是前来参加宴会的，修罗堡倒也不拒绝招待客人。只要亲王殿下的部下们不嫌弃这里的饮食，毕竟修罗堡的红酒不上档次。”
麦基见状也不愿和她硬碰硬，反正己方本就人多势众，就算在客场他也不怵。
灰发男人有些厌烦地向后挥手：“都退下去！难不成伊尼斯家族的继承人，还能在自家城堡内袭击我？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亲卫队又小跑着退出宴会厅，在不远处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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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叙述性语言太多，又把麦基写得有点草包，感觉体现不出公爵的水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暗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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