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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两天后，季沐光看到一份报纸，上面有显眼的大标题——“The L高调回归”。The L，陆氏家族在欧美的称呼。它的总部在法国，涉及的行业较为广阔，这次选择在Ｇ市落脚，是准备在珠宝业大展拳脚。
卓家一直需要一个走出东南亚的机会，为此，卓赢空作了许多努力。
如今，一切时机都已成熟。没有什么会比陆氏这个合作伙伴更好，而且还是在珠宝界。
季沐光觉得，她时刻都能看到卓赢空飞扬的眉梢。她已经了解，卓赢空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这是卓家的机会。
当然，季沐光也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是不是可以告诉卓赢空一切，然后他就为了自己不再与陆修来往。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不管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她都不会这么做。
感情上，她不愿意卓赢空为自己牺牲；理智上，她了解感情的凉薄，为谁牺牲或付出都不切实际。
但是，陆修……
报纸上，他着一身黑西装，优雅地坐在皮质沙发上，像一只慵懒的豹。她觉得，自己这才算是看到他本身的样子。华丽的装束，狠厉的目光。
那么，当初那些温柔是怎么回事？
季沐光拍了拍脑袋。最近好像总是想起他，她很困惑。
“小姐？报纸还要吗？”
见她将报纸弄皱，报亭的小贩已经有些不满。季沐光尴尬地摇头，转身离去，脚步有些踉跄。
原本是想远远地躲开，结果却是越来越深的纠葛。
晚上的时候，卓赢空回来的有些晚。脸微微泛红，很明显是喝了酒。
他知道季沐光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于是很自觉地一回家就往浴室钻。
卓赢空从浴室出来时，季沐光已经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他轻缓地躺下，从后面搂住她。
“赢空？”
“把你弄醒了？”
季沐光轻叹，他就是这样的，永远顾及自己的感受。她转身，将头埋进他的胸口，男性沐浴露清爽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让季沐光心上一阵迷蒙。她真的不知道这样平和的日子还可以持续多久。
“对卓家来说，这次机会是不是很重要？”她并未抬起头来，以致于说起话来有些瓮声瓮气的。
“你怎么开始关心这些了？”说话间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季沐光敛了敛眉，沉默了好一会儿，从他怀里出来，以手臂支撑在他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男人，“赢空，跟我讲讲，这次机会到底有多重要？”
卓赢空的气息瞬间有些不稳，“你确定要这么听我说？”
“少贫嘴。”季沐光极为夸张地一撇嘴，竟然一手抬起他的下巴，轻轻触碰那些浅浅的胡渣。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有络腮胡的男人，让人有安全感。就好像卓赢空，就好像……陆修，那个她不愿意提到的人。
“你知道‘卓意’作为国产的珠宝，在欧美市场并没有知名度，但这并不代表它不好。我们等这个机会已经许多年，或者说，好几辈人了。”
卓赢空的声音突然响起，很严肃，完全没有刚才的轻佻。
这样直白的话语，季沐光已经完全了然。
“赢空，不管是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告诉我……啊！”
没等季沐光反应过来，卓赢空已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个吻落在眼睑上，湿润而温柔。
她从很早就发现，他喜欢自己的眼睛。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他是希望把她捧在手心，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让她操心。
“我是说，以后如果有餐会什么的，我都可以去。”
“并不会有很多需要你出席的场合，最多就是跟陆先生那种。”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梁。
很显然，卓赢空从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以为陆修是儒雅的绅士，然而季沐光所有的惧怕恰恰来自于他。
“我有没有跟你说，不要在床上讨论事情？”
“嗯？”
季沐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些年，卓赢空无一不是先去考虑她的感受，哪怕是在男女之事上。有时候，季沐光很怀疑，他究竟是怎样才能有这么好的控制力。
任何时候，只要她喊疼，他都会在最艰难的时刻停下来。然后一脸潮红地安抚她，往往发丝还湿润地贴在额角。
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这样想着，心就开始泛起丝丝疼痛。季沐光下意识地抱紧他，“赢空，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宝贝，老实说，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讨论这个。”他在亲吻的间隙吐出只言片语。
季沐光恍然，他其实也像其他男人一样，在这件事情上一点也等不得。但他又是那么地纵容自己，心中的感动潮水般涌来。
情动之下，便是更为激烈地回吻。
卓赢空愣了一下，她是很少这么主动的，偏偏这主动还带了许多自然而然的娇羞，让他更加欲罢不能。
第二天早晨，两人齐齐从睡梦中醒来。
卓赢空心疼地抚摸她身上青紫的痕迹，“为什么不阻止我？为什么不阻止我？”季沐光觉得，他越说越沮丧了。
很难得地她拥着被子投入他怀中，在他脖颈上厮磨，热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上面，“我舍不得。”
软软糯糯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入卓赢空耳中。
他轻柔而迅速地将季沐光放置在床上，然后将放在床头的浴袍裹在身上就朝浴室冲去。
季沐光一下子没明白过来，但一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就了然地笑起来。
吃早餐的时候，卓赢空一直“专注”于食物，始终没有抬头看她。平时，他的目光总要与自己纠缠一番的。
一想到他早前的窘迫，季沐光又忍不住嗤笑起来。
卓赢空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一放下餐具就急切地往屋门口走，连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也忘了。
“赢空。”季沐光拿起他的外套跟上去。
卓赢空的身躯有些僵硬，他只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所有的控制，濒临崩溃的边缘。
虽然他们一直都很温和地相处，但她从未主动与自己亲近。温和与亲近之间，其实相去甚远。所以，那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欲念都被牵引而出，呼啸而至。
卓赢空伸出手去，预备接过她手中的外套。季沐光却是存了心要逗他一般，执意要亲自为他穿上。
他的表情越发不自然起来，甚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一开口，声音却无比轻柔。
“你到底……是要把我折磨到什么程度？”
说话间，已将脸贴近她的。
季沐光终于觉得后悔，因为那个绵长而纠缠的吻几乎夺走她全部的气息。
陆氏家族为什么选择G市作为回归的第一站，外界不得而知。然而，陆氏在这件事情上越是沉默，各大媒体、企业便越是猜测不断。
后来，有非官方的消息称——这是总部下达的命令。
没有人知道，所谓总部的命令，其实就是陆修的命令。
这6年，他已经成功把偌大的陆氏收入囊中，只差对外界公布他才是家族最高决策人。
“卓意”珠宝与陆氏的合作似乎是众望所归。G市人民的反响也是倾倒性的支持。当地的企业大头可以与国际搭轨，人们自然会产生莫名的自豪感。
是日，天空阴沉沉的，一片片灰白的云低低斜斜地挂在天际，好似要压下来一般。卓意办公大楼23层的大会议室内，气氛却异常热烈。
未来一年内珠宝界最大的case刚刚在敲定，卓意所有高层都很激动，多年的拼搏无非就是为了打入欧美市场。凭借The L 的声名与势力，他们几乎看到了珠宝界的一场革命。
不到半日，享誉欧美的The L与东南亚珠宝大佬合作的消息便占据各大头条。
季沐光看到这条新闻时，正在喧嚣的大街中央。她恍惚了一下，那些不好的感觉越发汹涌。
她摸不透陆修跟卓意合作的用意，是仅仅出于一个商人对利益的追逐，还是因为自己。他们重逢的时间太巧合，让她不得不去怀疑。
因为一直想着“卓意”跟陆修合作的事情，她在路上花去许多时间，到达Memory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她刚一进门，领班经理就朝她走过来，“季小姐，还是一杯不加糖的卡布奇诺吗？”
季沐光想了想，“不加糖不加奶。”
经理愣了一下，朝吧台走去。
季沐光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他们以前会选择的地方。街上的灯光落在窗户上，把她的影子衬得越发光亮。唯独那低垂的眉眼仍旧不变。
自从五年前，季沐光发现这家店开始，她几乎风雨不改，每天下午都会来，以致于她成了这家店“最资深的人”。
其实，作为富裕家庭长大的小孩，季沐光对于甜食的喜爱可想而知，但那件事情之后，她就不再偏爱甜品。对食物的喜好可以说在一夜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多奶多糖的卡布奇诺到不加糖的卡布奇诺，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陆修第一次带她到Espresso的时候，就向她推荐那里的卡布奇诺。润滑香醇的触感，让她沉溺。
当年是多么偏执的喜欢，后来就是多么蚀骨的疼痛。
所以，季沐光要自己记住，卡布奇诺的本质，是苦涩。一如那个人。
继续添加牛奶的原因，她曾经想过，却始终不得而知。只在某个深夜，辗转反侧之后，痛苦地承认，也许，是仍旧舍不得。
那天，在法国餐厅相遇，那样意外的场景，她的身体，从头到脚都是紧绷的。但那个人，竟是全然的坦荡，竟然那么顺畅地喊她——季小姐。
当时的感觉，实在五味杂陈。
那天晚上，她面对镜子，质问自己，你到底有多舍不得？你到底……有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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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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