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变奏S3gl

　　门缝下面塞进三个红包，掌柜代表大家收了红包，就要开门。
　　老四忽然道：“你可得记着你说过的话，我录音了。”
　　这话明显吓着了新郎，他忙道：“记得，记得。”

　　四四亲自开了门，门外那男生笑得十分清爽，伴郎则是个高大的男人，笑得很阳光，他们看见四四，都露出大大的笑容。

　　摄影师指挥新郎新娘互相摆弄：“亲一个，亲一个，保持——好——好了，哎，哎，再亲一个。这个眼神不错，保持！保持住！”
　　这两人在指挥下亲个没完，旁若无人甜腻得很，摄影师咔嚓咔嚓全照下来了。
　　伴郎看了看表，皱眉道：“还亲？没时间了，11点到酒店，以后亲吧哥。不缺这一个镜头吧？”

　　新郎穿着小白西装，满头是汗，抬头问：“那就以后亲了？管够？”
　　“管够管够。”
　　大家一阵无力，掌柜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想和大家讨论：“这么脱线，和龙三好像挺配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连摄影师都加入了这个行列。
　　忽然摄影师一拍脑袋：“鞋，鞋，快给我补个镜头。”
　　新郎一阵手忙脚乱：“这个，这个，哪位美女能给个提示？”
　　大家都假装没看见他的求助，龙三一个没忍住，偷偷指了指书柜后面。三人一起扶额，同时说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龙三腆颜无耻，看着大家，明媚地眨着眼睛点着头。

　　娶老婆便是要炫耀一番，因此整个伴娘团一干人都跟着坐在租来的加长林肯里。
　　掌柜问：“老三，板儿牙凉吗？”
　　小二问：“老三，腮帮子疼吗？”
　　老四问：“老三……”
　　大家都看着她。
　　她想了一下，说：“快回答。”
　　短暂的沉默。
　　“凉，疼，老四不要卖萌。”
　　老三坐在老四正对面，长长的加长林肯的头和尾，相去两三米，四四眼镜没带起来，望去一片模糊，依稀三三也正在看她，她脸上一热，扭过头去。
　　外面是一辆跟拍的SUV，刚刚的摄像小哥被装在打开的后备箱里，季风猎猎，骄阳时隐时现，伴郎接了他打来的电话，指挥他们打开车窗拍一下。
　　不一会儿摄像小哥身上已有一层灰，晓佳感叹着省城已经挖得不像话了，一侧头，视线瞟到了四四正在擦眼角。

　　一种晴天霹雳的感觉从头上砸下来，“果然还是有什么吧？！”
　　心中有什么红色有角的生物以三倍速跑过。
　　不过这时四四打了个呵欠，然后眼中溢满泪水，又擦了擦眼角。

　　晓佳心里七上八下，辗转忐忑，暗暗咆哮着：“还我感情！还我浪费掉的感情！”

　　车一路开到男方家里，放鞭炮，抱新娘子进屋，敬茶，改口，一路晓佳都默默旁观着四四望三三的眼神，心里忽而喜，忽而忧，一会儿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会儿觉得确有其事，对周遭一切的反应都变慢了，少不得又被旁人笑做呆。

　　几个人帮三三提箱子，箱子里是婚纱，一路杀去酒店。宴会厅旁有几个隐蔽的门，大家好奇了许多年终于能进去一次了。女生在里面陪三三化妆，两个男人在外面，不一会儿便觉得无聊，闪不见了，想来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抽烟。
　　三个人一字排开，围观三三化妆，掌柜见她还保持着微笑，笑点受到极大的虐待，在椅子里笑作一团，还挣扎着爬上来问：“三、三三，板儿牙凉么？”
　　小二自然接口：“三三，腮帮子疼吗？”
　　四四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三三……”
　　大家等着她说“快回答”，好再吐槽她一次，不过她这次问的是“累不累”。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交汇，三三看着四四，回答者掌柜和小二的问题：“好凉，好疼，……好累。”
　　四四轻声道：“哎……”
　　“嗯？”
　　“你老公……叫什么？”
　　三三瞪大眼睛，“门口有牌子，你没看吗？”
　　“……没注意。”
　　“……”大家一齐沉默。
　　掌柜无限同情，替四四解惑：“叫齐逸飞。”

　　“……”四四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小二，最后看了看化妆师：“仙侠小说吗？”
　　众人沉默着，三三摸着她的头，笑僵的脸上笑意更深，她勾住四四，接近一点，眼看就要浪费第三次唇膏了，化妆师眼疾手快把她拽住，才避免了又一次浪费。
　　三三活动了一下脸，挤出了许多破坏新娘形象的表情，四四陪着她笑，笑得温暖，三三温言问道：“怎么样？我好看不好看？”
　　四四低低地道：“三殿下真真绝色，天下无双。”
　　“这才对嘛，大将军快随我开疆拓土。”
　　“末将斗胆提醒三殿下，你正在嫁人。”
　　“禁止提起这么不嗨森的事。”
　　“殿下，结婚不嗨森么？”四四诚心诚意地发问。
　　三三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来折腾折腾？”
　　四四一揖到地：“三殿下辛苦，末将不能帮点下分忧解难，心中惶恐。”
　　三三威吓道：“你知道就好，下次再干抛下我独自逃生，就罚你……唔，就罚你也结……”

　　四四鬼使神差地按住了她的嘴，化妆师对她怒目而视，她缩了一下脖子，也对老三怒目而视：“不要说这么吓人的事情！”
　　掌柜和小二终于闹够，抬头看四四，惊道：“你去和新娘偷情了吗！？”
　　四四脸上的唇印还没擦掉，手上又添了新的红痕。
　　掌柜围着她转了半圈，评价道：“啧啧，你们是不是太激烈了。”
　　四四沉默地扭头，三三心中毫无芥蒂，笑道：“什么激烈，老娘还没开正餐呢。”
　　一直不说话的化妆师忽然开口：“新娘不要闹了，再闹就画不完了。”

　　三三只得老老实实坐好，时间忽然过得很慢，大家歪在椅子里，各自看着老三受折磨，扑粉的刷子从她眉眼上扫过，仿佛年华的尾巴，扫掉那再也找不回的青春。
　　毕业了，嫁人了。

　　时间到了，新郎和伴郎两个帅气小哥来叫人。
　　三三与小哥两人穿着礼服在台上供大家观摩，司仪讲着超肉麻的话，人群在下面默念着肚子饿，两家分别来了一群亲戚朋友，阵仗非常大。许多人致辞，许多人祝福，屏幕上放着新郎新娘卿卿我我的幻灯片。四四附在晓佳耳边说：“怎么没让你去做花童？”
　　晓佳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花童得是纯洁的处女吧？光看着小是不行的，”她又很认真地想了想，“你应该可以吧？”
　　四四痛苦地捂着膝盖倒下了。
　　晓佳一脸怀疑，“真的没有？”
　　“有什么？”
　　“就是……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四四红了脸，小声说：“当然有！还不少……”
　　“咦？”
　　晓佳还要再问，厅里响起了非常吵的婚礼进行曲，一下把所有的声音都淹没了。她回头看场中，新人受司仪怂恿亲在一处，她回头看四四，看见她的眼角，红的好像是情人的指尾，眼眶中蓄着眼泪。她终于觉得自己发现了点什么，却不敢说出来，只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假装没心没肺地跟着欢呼：“哦~~~~开饭喽~~~~~”
　　四四敲了一下她的头：“吃货，没正形。”
　　晓佳转头看她，她的脸色如常，刚刚的那一切，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司仪终于宣布吃饭啦！大家的筷子纷纷伸向食物，本桌坐的都是同学，很快混作一团，吃肉喝酒。邻座男生是三三的高中同学，见两个小姑娘在此，拉着他们非要喝酒，晓佳担心四四喝酒之后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惊天动地的事来，于是一直担忧地看着她。

　　不过四四还是开口了，她一开口，晓佳就紧张不已，连忙打断她话头，问道：“你们是龙三高中同学？我们几个是她大学同学。”
　　说完她边看着四四，四四默默不语，一句话和着酒吞了下去。她脸色酡红，没有要再讲话的意思，一直低着头玩手机。这一来，晓佳就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她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她到底是没有再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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