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云]Take My Breath Away

　　淡天琉璃，月色清皎，橡树与山毛榉葳蕤枝叶星夜里化作墨痕，繁密茂盛蜿蜒起伏，连绵无际。
　　做了一次深呼吸，吸进满腔树木特有的湿润清新的香气，借助藤生植物几个起落跳跃到一棵毛榉树干上，金钟云探着身子四处张望，缠连交织的藤蔓植物、根连着根叶叠着叶的不同树种、远处月光下散发出牛奶般清润光泽的河流、或者是偶尔飞过眼前的荧火，一切的一切都能吸引去他十成的注意力。
　　张望的累了，便就此坐下来，在高大的毛榉树桠杈处悠闲的来回晃着腿。
　　山下的小镇灯火延绵，迤逦出流光异彩的烟火人间。
　　偶尔有歌声随着夜风传入耳畔，莺啼般轻细悦耳。
　　敛神倾听了稍许，金钟云开口问道：
　　“他们在唱什么？”
　　“一首动听的赞歌。”
　　借藤蔓攀上树，金希澈靠着身后的毛榉树主干，遥望向人类的城镇。
　　“赞颂什么？”
　　仰起脸，清澈紫瞳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如同孩子一样天真无邪。
　　“古老的传说。”
　　低头看向仰起小脸满目期待的人，金希澈在他身边坐下来，
　　“传说图尔的幽暗密林深处有座古老的城堡，城堡的主人拥有惊世的美丽。”
　　“关于你的赞歌？”
　　小手穿过繁琐复杂的长袍揽上纤瘦的腰身，人也随之靠过去，下巴搁到瘦削的肩上，扁着嘴看向他。
　　委屈的小表情活似一只被调戏了的小狗崽。
　　“不可以么？”
　　剔着好看的眉斜斜睨他一眼，金希澈抬手去揉他蔷薇色的软顺发丝。
　　“没有不可以，反正你的美貌从来张扬的招人惦记。”
　　他还是扁着嘴，紫眸映了月光，碎晶点点。
　　微笑着静静看了一会儿，捧住还在委屈的小脸，金希澈俯身去吻心形的丰润双唇，品尝够了似乎带着花香的润泽唇瓣才意尤不舍地放开他：
　　“不要用这么可爱的嘴唇抱怨。”
　　即使是在夜色里，也仍能看清被吻的人渐渐红了两靥。
　　唇边绽开漂亮的笑弧，下巴重新搁到瘦削的肩上，金钟云定定的看着面前人美丽带妖艳的脸，眸光晶亮：
　　“继续给我讲述赞歌的内容吧。”
　　白他一眼，握住紧缠在腰间的小手，金希澈侧耳去听已变得遥远的歌声。
　　“双生的花儿，暗夜的星辰。一株苍白妖冶的红罂粟，天生诱惑，一株艳丽妖娆的粉蔷薇，姿容绝色。明媚晚霞纺织赤色的焰火，纵横溪流滋养芬芳的玫瑰，惊艳了时光，魅猎了岁月。”
　　“所以子民们私下里叫你‘幽暗密林的红罂粟’，而异姓贵族们称你为‘焰火亲王’——还是希澈好听。”
　　指尖轻点小巧的鼻尖，金希澈笑意爱怜：
　　“我倒觉得，我的小云儿当得起卢瓦尔河流域的玫瑰这一赞誉。”
　　“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他又开始嘟嘴。
　　金希澈有些无奈：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我美丽的小云朵是这么黏人又爱撒娇的性格，图尔城的子民口中那个冷艳傲慢的王子哪里去了？”
　　“你宠的。”
　　金钟云灿灿的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
　　“撒娇是被你允许的，冷艳傲慢是被你宠坏了。”
　　“倒是我的不是了。”
　　金希澈睨他，
　　“那么从今日起我会加倍严厉的对待你，像训练卫队亲兵一样。”
　　“不要。”
　　楚楚可怜的表情又回到他的脸上，
　　“你舍得么？”
　　“......真是，败给你了。”
　　澄澈透明似紫晶的眼瞳里倒映着他的面容，清晰且唯一，在这样专注的注视下，一切的风景都成了陪衬，纤细指节轻抚面前人俊秀轮廓，金希澈不由轻喃：
　　“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玩闹，喜欢就要，不喜欢便不去理会，这正是我所希望看见的你。我自认我对你的宠爱，可以容忍你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任何么？”
　　“任何。”
　　“包括禁止你出席那些会有无数双眼睛贪享地盯着你的宫廷宴会？”
　　“没问题，除去必要的犒劳骑士们的宫宴，从此以后我不再出席任何宴会。”
　　“包括每一个晨昏枕着你的臂弯醒来？”
　　“能够拥着你入睡并苏醒，我梦寐以求。”
　　张了嘴似还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又闭上。收紧揽在金希澈腰上的手臂，埋头在他肩上，金钟云不再开口。
　　“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捧起他的脸让他无法逃避自己的视线，金希澈以不容拒绝的目光逼视着他，
　　“你还可以要求更多。包括……”
　　“不。”
　　金钟云打断他，用了些力自他手中解脱出来，偏过头去，
　　“在我没有能力按照律法得到亲王的认可成为图尔的继承人之前，我不会向你要求那些。”
　　“你有这个能力。”
　　金希澈再次扳过他的脸，不许他逃避。
　　“可我没有任何作为，只因为是亲王的弟弟这样的身份空担了王子的称谓。”
　　沉默着与他对视良久，金希澈了然：
　　“向我申明你骄傲的自尊？”
　　“与自尊无关，这是我爱你的方式。”
　　紫瞳坚定而诚挚，
　　“我希望在我眼里完美无缺的你，爱着的人也必须强大到能够与你并肩。”
　　“......该叫你白痴还是傻瓜？”
　　食指微弯，抬起他小巧的下巴，金希澈轻笑着摇头，无可奈何却也深深动容，
　　“我美丽的蔷薇花，你也一样，是我眼里的完美无缺。
　　——但我尊重你的决定，等你能够真正与我比肩，到那时，即便你不去要求，我也会拿走作为我付出全部爱意的回报。”
　　他再次覆上他的唇，像是印证某一种承诺，他们在白银色的月光下交换彼此的深情，橡树与山毛榉的枝叶随拂过的夜风哗啦作响，宛若甜美动人的乐章，也仿似虔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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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王。”
　　谦恭的呼唤将他从久远的回忆里拉回现实，定了定心神，金希澈收回缠绕在蔷薇花藤上的手，示意申东熙继续汇报的工作。
　　“Assamite群居在中东的荒漠地带，因此逃走时一定会选择陆路，图尔和第戎两座城市的各个陆路通关出口我们已联合第戎的卫队全线封锁，逼迫他们逃往森林或者海港，森林与水上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因为饥饿而落入法网。当然，我们不会停止搜捕的步伐。”
　　“嗯，辛苦你们了。”
　　“为您效劳是我们的义务。”
　　恭敬欠身，申东熙继续道：
　　“卫队兵循着血迹追踪出三条路线，一条在钟楼旅馆外消失，另一条延伸到达尔西公园，最后一条消失在佛尔日大街，可以确定的是，王子殿下必然还在第戎城人类的居住地，但是……”
　　“但是什么？”
　　一直在流血么？金希澈眉头紧皱，听到申东熙言语吞吐更是忧心，语气不自觉便严厉起来。
　　“我们……无法确定王子究竟身处哪一个位置，从舍农索墓园开始，去往这三个地方的沿途我们分别发现了许多流浪动物的尸体，有些被割破了喉咙就地杀死，有些则带着受了伤流着血的身体四处逃蹿。”
　　眉心拧成川字，思虑许久金希澈才下令：
　　“在血迹消失的地方一一排查，尽快找出新的线索，他受了伤，在人类世界太久对他百害无益。”
　　“明白。”
　　待申东熙领命退下，金希澈深深吸进一口气，望向窗外爬满了半壁的浅粉蔷薇，疲惫也无力。
　　愿以永恒生命中的福祉换他安然无恙，可，他们是被神祗遗忘甚至诅咒的族类，谁愿理会他的祈祷？
　　只有自己，信奉神祗何如依赖自己，你也一样，不是么？
　　我知道，你一定会，以应属于卢瓦尔河畔的玫瑰的姿态，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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