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溺水外传 之 君心几何

　　五派去其二，只余罗湖、雁归与侠义山庄，粗略算来人数竟已不及先前一半。

　　一条将面议地点由正厅移至后方不远处的偏厅，但见厅内众人之势不复锐利，却也并不急着乘胜追击。

　　房间内的气息顿时变得压抑起来，不明金发男子意图的几位掌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做那只会被棒打的出头鸟。

　　也不知过了多久，韬光养晦完的金发男子才缓缓开口，对着面前三位掌门中的一位道：“燕掌门与雁归诸位同僚来此，想必是为了‘归雁诀’罢。”

　　雁归掌门被金发男子一语勘破心事，也不打算隐瞒，抱拳拱手道：“‘归雁诀’本为雁归镇派之宝，前任掌门归附一条府时虽将其上缴，然毕竟是本门镇派之宝，不宜长期流落于外，万望归还。”

　　“‘归雁诀’之于雁归，正如‘一条府’之于在下。”一条话至此处，眼中沉痛之色尽显无疑，看得人心有不忍，“在下素闻雁归行事磊落，燕掌门为人谦和，今日却甘与伏虎青焰同流合污，不惜败坏贵派正道名声，兴师一条府，你我今属一脉，何至陌路相逼！”

　　雁归掌门闻此声泪俱下的肺腑之言，心知金发男子所道句句属实，羞愧之下，只得将身子弯得更低：“老者惭愧，实在是归雁诀牵扯太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燕掌门自有苦衷，在下如何不知。”金发男子深明大义地附和一句，眼中却早已不见伤怀之色，仿佛是算准了面前长者会如此回答，旋尔道，“既然归雁诀于雁归如此重要，在下若继续强行扣留，倒显得不仁不义了，这便还于贵派。除此之外，再附一本‘千剑诀’于燕掌门，算是长期扣押归雁诀的赔礼。”

　　雁归掌门骤闻此言，心中惊诧已不及言语描述。他不曾想过眼前的金发男子竟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他的要求，甚至还另许一本上乘武功秘籍作为补偿，而在此之前，他数次请求均被回绝，本已不抱希望，方才破罐子破摔地随着四派前来一条府，哪知这让自己苦恼良久的问题，原也不算问题。

　　“老者冒犯在先，不敢妄求。”雁归掌门有感于金发男子所言所行，慎言回拒。

　　“燕掌门何必如此。”一条忽而笑道，“权当在下多交了个朋友，今日赠书，不过是予友人一件薄礼罢了。”

　　“这……”雁归掌门心头一热，心中斥责自己此番草率之余，已是抱拳道，“公子之恩，老者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需要雁归之处，必定赴汤蹈火，不言退却。”

　　“燕掌门言重。”

　　一条见目的已达，轻击双掌，立时有仆童送来秘籍两本，交到雁归掌门手上。

　　燕掌门得见本门镇派之宝，心中激动早已溢于言表。颤抖着双手翻开书页，正是雁归至宝无疑，这才将秘籍阖上，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至于另一本千剑诀，也一并收好。

　　“既然此处已无老者之事，老者这便告辞了。”收下两本秘籍的雁归掌门心知再留无意，便向金发男子辞行道。

　　一条点点头道：“燕掌门慢走，恕在下不便相送。”

　　燕掌门带着下属离开以后，便余下罗湖掌门与侠义庄主四目相对。向来处惊不变的侠义庄主此刻正弯着他精明的狐狸眼，一脸笑容亲切可掬，俨然半个老成商人，不漏一丝破绽。

　　从骆骐冰的表现看来，似乎对于其他几派被自己设计劝退一事并不放在心上，更没有从中作梗，这超然物外的态度让人摸不透猜不着，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倘若他与其他四派目的一致，断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同盟渐次瓦解，却不发一言。

　　与骆骐冰的泰然相较起来，罗湖掌门便显得不那么惬意了。早先在正厅见到一条时，他的神色便不太自若，此刻见雁归掌门又再离去，眉色之间惶惑交错，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罗湖掌门左樵在江湖中本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得遇要件常常思虑良久而不能决；而罗湖原属五湖盟，若非盟内其他教派欺凌排挤，危及本门存续，也不会寻上一条府这么个靠山。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无论从哪方面看既无实力也无理由前来的边缘小派，如今竟也敢公然叫板一条府，虽然其中恐怕被怂恿胁迫的因素居多，却也不得不让人慨叹：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说的便是如此吧，何况罗湖还顶多算是只牙齿被磨平了的家犬。

　　思及此，一条便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翡翠般明艳的眼里斑斑驳驳，美也美极，却叫观者心中蓦地升起一丝凉意：“左掌门不辞辛苦亲至一条府，可是贵派出了什么大事？”

　　左樵被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绿眸看得头皮发麻，只觉在金发男子面前，自己心内纵有再多思量，怕也会在那人抽丝剥茧的审度下无所遁形，心中方寸一乱，原本想好的大段说辞便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得支支吾吾道：“这……”

　　“左掌门可是有何难言之隐？”询问的话语堪堪出口，还不待对方有所反应，已是自顾自接下去道，“若是贵派忧心五湖盟，一条府倒不介意为左掌门扫平障碍。”

　　左樵蓦地瞪大眼，一时竟忘了呼吸。眼前的金发男子不止准确无误地猜中了他此行意图，甚至还轻描淡写地用了“扫平”两字。

　　若说其他人不明白一条话中所指尚有可原，那么常年在各路虎狼环伺下勉强求得一席之地、惨淡经营门派的罗湖掌门则不可能不懂，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

　　扫平五湖盟。这个罗湖倾尽全力亦不可能达成的任务，一条府却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完成，即便是在如今家业倾颓的困局之下，亦非难事。而只要他们愿意，甚至可以连罗湖也一并从江湖版图上抹去不是么。

　　左樵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那个看似柔和实则锐利的金发男子，越发觉得那人身上的气质与气魄，确实对得上一条两字，而这样的人，竟在江湖中默默蛰伏了十数年，若非今日自己亲眼所见，他也断不会察觉。

　　想来他也真是昏了头，以为一场变故便可动摇一条府，甚至还不自量力地妄图利用，当真是愚蠢得很。思绪百转间，便是下意识地往骆骐冰的方向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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