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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林晓龙终于常常的舒了一口气。看着校门外车水马龙的世界心里默念，这倒霉的高三终于过去了。
给远在美国的干妈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下考试情况：“恩恩，我觉得考的还行，恩...应该没什么问题。”
18岁的林晓龙已经不再是当年孤儿院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王了。这些年方家待他很好。林晓龙也非常懂事，哄得二老十分高兴。他们年岁大了，在商场打滚多年，逐生退意，今年刚刚应美国一个老友之邀，去了美国安度晚年。方家的房子，自然而然就留给了林晓龙。
林晓龙高考之前二老曾经问他要不要去美国念大学，被林晓龙拒绝了。二老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这方面说来，方家二老对林晓龙这个义子，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干妈你放心吧！学费先不着急的，等分数下来再看吧。说不定你儿子我是全额奖学金呢！哈哈。。。我真不骗你。恩恩。。。今年圣诞节我来陪你们！一定！”林晓龙说着，挂了电话。初夏的杨过从梧桐树的叶子里密密的照下来，在他身上打出一片斑驳的影子。
小杰，你还好吗？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回去找过你，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我也只是寄人篱下而已。我一直在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变强，我知道只有我自己够强大，才谈得上保护你。爱惜你。
转眼离开已经8年了，孤儿院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墙头矮矮小小的，爬满了爬山虎。院墙里那颗长歪的大榕树枝叶茂密，郁郁葱葱。
林晓龙犹豫了片刻，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不好意思，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请问周院长在吗？”
大爷正在午睡，被吵醒了心情略有不快，说道：“什么周院长，没有这个人！”
林晓龙心里没由来的一空，八年过去了，说不定小杰早就已经被收养了，再也找不到了。于是急急问道：“张教官呢，他在吗？”
看门大爷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说道：“他....应该在办公室...”
“谢谢，办公室还是三楼那间吗？”林晓龙迫不及待的说
大爷点点头，脸色瞬间柔和了下来，憨厚的一笑，道：“是，没变过。去吧。”
林晓龙一阵风似的飞奔上楼，可能是放暑假的关系，一楼二楼的教室里都没有人，三楼顶头是教务处办公室，门虚掩着，林晓龙走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一个语调很高的女声说道：“他今年已经14岁了，马上就该15了，怎么也不是儿童了！没有人要就应该送到社会福利院去！凭什么在这里白吃白喝？白吃白喝也就算了，问题是我们根本伺候不了这种小祖宗！”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小杰这孩子情况特殊，我.....”
“特殊什么啊！这些年这里又聋又哑的残废还少嘛！没见过他这样的！”
林晓龙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自己的脑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门也不敲直接就冲了进去，拉住张教官问道：“小杰怎么了？”
张教官和那个女人都被林晓龙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那女人的反应更是夸张，叫道：“你是谁！怎么进来不敲门？”
林晓龙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女人，转过头来望着张教官，张教官也认出了林晓龙，喃喃道：“林.....你是林.....”
林晓龙心里惦记着赵亦杰，于是急忙说道：“对，我是林晓龙！小杰怎么了？”
“小杰？你认识赵亦杰？”那女人听了这话凑过来问道。
林晓龙实在不想搭理这个女人，此刻却不得不转过头问道：“他...他在哪里？”
张教官叹了一口气道：“他应该在琴房。你去看看他吧....哎！”
这声叹息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拳打在林晓龙心里，他连忙说道：“张教官，我这次来，想收养小杰，可以吗？”
张教官眼睛瞬间瞪的老大，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个女人连忙跑过来问道：“你多大了？家里人同意吗？”
林晓龙没理她，径自看着张教官。张教官垂目思考片刻，道：“你还是先去问问小杰吧。”
林晓龙点点头，转身要走，那女人一把拉住了他，问张教官：“他就这么去了，你不怕赵亦杰发病？”
张教官摆摆手道：“不会，我相信小杰不会的。”
琴房在这座孤儿院后院的一个角落里。是孩子们上音乐课的地方。门口有一小片青青的小草地。
没有什么遮挡物所以琴房的采光很好。赵亦杰从小弱视，她妈妈在他2岁半的时候便开始教他弹琴。来到这里之后，琴房这个又有钢琴又有阳光的地方，赵亦杰很是喜欢。林晓龙和他一起来过很多次，赵亦杰在哪里弹琴，林晓龙就趴在旁边睡觉。4,5岁的孩子哪里会弹什么复杂的曲子，只是一些简单的韵律罢了。
八年不见了，小杰也应该是个14,5岁的少年了吧。林晓龙想着，内心忐忑的往前走。
出乎意料之外的，琴房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小杰难道不在？林晓龙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担忧。正要往里走，就觉得身后有一只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顺着张教官手指的方向，那个穿着白衬衫坐在榕树下的少年不是赵亦杰又是哪个。
“你过去吧，不要吓到他，如果他真的反应很大，你就先回来，我们再想办法。”张教官低声说道。
“小杰。。。他怎么了？”
“你走了之后，他就一直这样了。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让任何人接近他。我们试过各种方法，他都完全不配合。也找医生来看过，试过心里疏导，都没有任何作用。他像是把自己困了起来......”张教官还没说完，林晓龙就觉得自己已经听不下去了。再开口时，就觉得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联系我？”
“你当时已经走了，院长的意思说，不好再打搅你。就.....”张教官欲言又止。
林晓龙没有再说什么，轻轻的走上前去。
八年不见的赵亦杰应该长高了不少，身形却是异常的消瘦。只是简单的穿着白衬衫，曲着双腿依树而坐，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样子让人心疼。阳光从侧面照过来，透过白衬衫照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他皮肤很白，和小时候一样。
感觉到有人靠近，赵亦杰稍稍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把膝盖抱的更紧了。动作很小，看在林晓龙眼睛里，像针刺一样疼。
整理了一下情绪，林晓龙走上前去，故作轻松的说道：“嗨，小杰，好久不见。”
下一个瞬间，就看见赵亦杰立刻把自己紧紧抱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很深很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的关系，身体也跟着颤栗起来。像狂风中的一片叶子，摇摇欲坠。
“小杰，你别害怕，我是晓龙哥哥！你抬起头来看看我，你看看我！”林晓龙急急上前，扶着赵亦杰的肩膀解释道
他手搭上赵亦杰身体的那一刹那，就听到近乎惨烈的“啊！”的一声惊叫，赵亦杰埋着头，胡乱的挥舞双手，像是在逃避一个怪物一样，打开林晓龙的手。林晓龙猝不及防的被他打了一下，手背上生疼。他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赵亦杰的手，疾声道：“小杰，我是林晓龙。你抬起头看看我。我来接你回家。”
话音刚落，赵亦杰突然安静了下来，抬起头，眼睛里都是眼泪，用力的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不要.....”
林晓龙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他刚一放，赵亦杰就立刻又把自己抱成一团，林晓龙无奈，看着身后的张教官，张教官蹲下来，轻轻的说：“小杰，你还记得晓龙哥哥吗？以前你们2个最要好的。他回来看你了，他要接你回家。小杰....小杰.....”
赵亦杰听到张教官的声音，略略平静了一些，只还是埋着头，一动不动。
林晓龙见状心里一紧，声音略有点哽咽道：“小杰，你抬起头看看我。小杰...我知道我不好，我当年骗了你，对不起....你看看我，看看我.....”
有半分钟的时间没有人说话，四周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声。终于赵亦杰缓缓的仰起头，眯着眼睛，努力的想把目光焦距对上眼前的林晓龙。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刚哭过，鼻子有点红，一抽一抽的，像一只刚睡醒的奶猫，小心翼翼。
林晓龙不敢说话，跟着赵亦杰的目光，把脸凑了上去，努力的咧着嘴露出一个笑脸。赵亦杰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间，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像断了线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林晓龙慌了，连忙一把把赵亦杰抱在怀里，呜咽道：“哥哥错了，对不起小杰，对不起，对不起.......”
身后是赵亦杰忍了8年，撕心裂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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