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起梦落

　　我发誓我是个典型的不喜欢管闲事只喜欢凑热闹的现代小市民，只要我的良心上过得去，我绝对是能不帮就不帮，实在不行帮人的前提条件也要不损害自己的切身利益。总的来说我不是什么雷锋，不喜欢舍己为人，和所有平凡人一样有点小自私，懒得若麻烦。

　　但是，老天你是在考验我的向善之心么，为什么要把如此难以抉择的事情摆在我这个自私的小人物面前。

　　我醒来后才知道我所救的女子乃是风洲第一名妓聂荧荧，前段日子在风洲献艺时被当地知府的贵客——前往风洲打理生意的司徒家二老爷司徒利看上了，知府为送做人情便运用职权花重金买下了聂荧荧的卖身契，欲将其献给司徒利做第七房小妾。
　　如今聂荧荧便是在两位衙门官爷的护送下前往云洲司徒府。

　　再说这司徒家，从聂荧荧的随身丫鬟小桃口中我打听到了以下更为详尽的情况：

　　司徒府有两大当家，大当家大老爷司徒锋，二当家便是二老爷司徒利。
　　其中大老爷为人豪爽耿直，人脉宽广，在商场上极具信誉，有一妻两妾，只得一双儿女，具传闻对其妻朱氏用情颇深，可惜朱氏多年只产有一女司徒碧，司徒锋为得子嗣便于中年纳了两房小妾，其子司徒玉便为第三房小妾余氏所出，年轻有为，可谓新一代才俊中的佼佼者。
　　至于二老爷司徒利则可以说是经商的典范，但所谓无商不奸，为人精于算计，外对其有“老狐狸”之称，生活上也算是袭成了富贵者该有的一切享乐之习，已娶有两妻六妾，狐狸心思还在朝第七房小妾身上发展，儿女更是众多，在这里就不一一介绍了。

　　而我们聂荧荧小姐由于不愿嫁给老狐狸做第七房小妾，又苦于被衙门的官差“护送”无法逃脱，所以一个想不开就跳了河寻死，没想到却被我给救了。

　　本来到这里都没我什么事，最多就是我多此一举救了个想死之人嘛。

　　可是，这位聂荧荧小姐被我救了之后却再不想寻死了，而是哭着跪求我帮她。

　　我真的是很想告诉她，虽然我会人工呼吸救了你，但我并不是万能的啊，更何况我还想着要怎么巴结司徒家的人好讨得那块玉呢，你说那个司徒府的二当家我不巴结就算了，这个关口要我得罪他不是为难我么。

　　帮？还是不帮？我的内心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其实真要我帮，我想我总是弄得出法子的，但是我为什么要帮呢？这个万恶的旧社会，什么黑暗的事都是有的，我又不是那些无私善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主，我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自己都一个头两个大了，要想方设法地弄到玉，盘缠马上用完了还要解决自己的身计问题，我都自顾不暇了为什么还要去趟别人的浑水，更何况这趟浑水与我的利益有如此大的抵触。再说她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就象我也是自食其力一样，遇到事情就有人帮，哪里有如此好的事情呢？她应该是不想嫁个一个老头子吧，毕竟以她风洲第一名妓的风光在青楼也是卖艺不卖身，愿意为她赎身的富家子弟恐怕也不再少数，虽然同是当妾但年轻的总是好过年老的。我承认她是不幸的，我同情她，但是比她不幸的人多了去了，还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子深陷青楼不得卖艺只能卖身，还有那么多青春年华的女子连个有钱的老头都嫁不到，我能一个个地都帮了么？

　　可是说不帮吧，我的心里又不安。所谓送佛送到西，既然我已经遇到了又可以想到办法我为什么不帮帮她呢？她已经寻过一次死了，如果我不帮她，她或许还会再自杀一次。虽然我不喜欢这种遇事就逃避轻易轻生的人，但说到底她只是个受封建社会长期压迫残害的可怜女子，我怎么能指望她自己解决问题呢，她的软弱也是因为环境和这个社会所造成的。那么多不幸的人我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不帮是否太说不过去了呢？再说她是这么的相信我，也不管我是否有能力帮她就认定般的求我了，可见我在她心目中是多么一光辉伟大的形象啊，我怎么忍心打碎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完美神话呢？

　　唉，我可怜的心脏不断地承受着天人交战，小天使和小恶魔对打打得不亦乐乎。

　　终于，我看着面前这个凄凄楚楚哭得如梨花带雨般的柔弱女子，心下一软，还是接下了这个高难度的任务。

　　小天使最终战胜了小恶魔，我果然还是太善良太仁慈太心软太正直太富有同情心了啊。

　　再说我答应了帮聂荧荧美女之后，又消受了她两个小时幽幽转转还带着啜泣余音的感恩之辞，虽然美人声音清婉娇滴如黄莺啼鸣般悦耳，但听多了还是会腻的，这就如同你听一个美女向你发嗲，一两句还好，但要是一直嗲下去你不掉一身鸡皮疙瘩我跟你姓。

　　魔音催耳结束后，好不容易送走了千恩万谢的聂美人，我便躺在客船的房间里开始思索起助逃方案。
　　本来有两个官差的“护送”逃走就是相当困难的，再加上聂美人之前的临水一跳，两位官大哥现在是看管得更加严密了，生怕出什么闪失。而且就算成功逃走了，聂荧荧的卖身契还在风洲知府的手中，到哪里都不是自由身，一个不小心还是会被抓回来。更重要的是一船的人都知道聂荧荧之前是我救的，又和我在房间里谈了近三个小时，（虽然有两个小时都是她在道谢……），如果她逃了我的嫌疑自然是最大，我还是惦记着司徒家的那块玉的，所以这件事最好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能不得罪司徒利最好是不得罪，能撇多清就撇多清。

　　综上所述，我更是觉得自己接了个无比棘手的活，脑中三十六计孙子兵法真到用时一个一个地都模模糊糊不清不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可惜又不能就这么用，泪奔……早知今日要穿越，当初我就是熬通宵也要把那些个古代经典篇目背得滚瓜烂熟铭记于心啊。

　　唉，我能不能反悔啊，劝聂美人再死一次算了，这回我绝对不救她。

　　事实证明我TMD的真是个天才，说时迟那是快，我的脑中就在这一瞬之间“刷”的就飘过了一个经典念头，是啊，“死”了不就行了，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革命前途刹那间一片光明，三十六计第一计——瞒天过海。
　　我在心里不断地叫嚣，叶子星啊叶子星，你真是个人材啊，你不当军师指点江山真是浪费了，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么，还有比你更懂得出谋划策的人么，这么棘手的问题你都能想出如此完美的解决办法，你还能否认你的博学多才大智若愚么？
　　（作者：彻底无语中……）

　　第二日清晨聂荧荧再次来到我房中时，我将所有的具体计划讲予了她听，然后那双美目里看向我的眼神更加的崇拜了，我的虚荣心暂且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由于离船只到达下一站逸城还有三天，所以我们有两日的时间准备。这两天她开始频繁地出入我这里，护送的官差只以为我俩交好，也并未说什么。
　　一直等到船停靠逸城的前一天半晚，聂荧荧如前两次一样夜宿于我这边。不同的是这次她并未躺在床上而是被我藏在了床下，至于护送的两位官差依旧尽职地守卫在我的客房门外。

　　夜深，漂泊的客船上载满了沉睡的人们，显得格外的宁静。而此时，我焦急慌乱的叫喊声则显得格外的清晰刺耳。顾不得套好外衣，我只着内衫地便奔向门口，对着门外半梦半醒状态的守卫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聂姑娘不见了！”
　　守卫听我如此一喊也显得慌张起来，估计什么梦也没了，起身便冲进了客房，只见原本不大的客房空空如也，惟有本应该关拢的朱色木雕窗半开着，在猎猎的风中“哐哐”作响，我带着哭腔唯唯诺诺地说道：“我半夜起来如厕，才发现右边的床空了，你说这深更半夜的，聂姐姐她会上哪去呢，我真怕她又……”

　　我哽咽的话语未落，房外便依计划地响起了“咚”的落水声，客船守夜小厮仓皇的喊叫也如期而至：“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跳河了，快来救人啊！”

　　闻声我撕心裂肺地喊了句：“聂姐姐~！”然后便穿着单薄的内衫匆匆地向门外跑了去。那两个衙门官差显然是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弄得乱了心神慌了手脚，紧跟着我便追了出来。

　　被暗夜印得漆黑的河水在淡薄的月光下潺潺地翻滚着，涌动着，仿佛欲吞噬一切般不肯停息。

　　眼见已经救人不及的官差呆呆地立在木制围栏旁，而无措的守夜小厮则在一边凄凄地哭诉：“小的半夜执巡的时候，走到此处，远远地只见一蓝衣女子站立在围栏边，心下暗觉奇怪，待小的要走近询问，却不料……却不料那姑娘竟……竟就这般跳了下去……奈何小的不谙水性，便急忙喊人求救，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本来我以为我的演技已经可以问鼎奥斯卡奖了，待看了这小厮的一番声泪俱下炉火纯青的演出后才方知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不是知道此人为我嘱托小桃收买的“人证”，我也恐怕要被他给骗了去。再看那两名官差的脸色，已是差不多接受了聂荧荧已死的事实，不疑有它。

　　但所谓做戏做全套，连这个跑龙套的小厮都如此卖力了我这个挑大梁的主角怎么能输给他呢，于是我还是很敬业地继续发展剧情。
　　周围渐渐的已有被吵醒的人出了房门观问。而我听完那小厮的一番话后，便满面哀怨地低着头仿若喃喃自语般低泣道：“蓝衣服……聂姐姐今天穿的也是蓝衣服……”后又仿佛回神般的开始摇头撕喊：“不会的，不会是聂姐姐，明明今天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我不信，姐姐一定是回她自己的客房了，对！姐姐现在一定是在她自己的房里睡觉！”

　　说完又一路悲悲切切仓仓皇皇地奔向了聂荧荧原来的客房，只不过刚刚奔了一半的路程，便迎来了惊慌失措的同样沿路小跑着的小桃，其手中还握着一封白色的信笺：“叶姑娘，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便起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却发现桌上有一封小姐的留信，莫不是……”话音未落，瞧见我悲痛欲绝的神色先是一滞，而后便了然地痛哭了起来：“小姐啊……你怎么能丢下小桃一个人走了，你走了小桃该怎么办啊……”随后哭着哭着便悲伤过度地昏了过去。

　　我做强撑状读起了那封“物证”，很简单的几句话，但意思很清楚，是我交待聂荧荧先前写好的遗言，里面额外地还对我表达了知遇的感激和辜负了我之前白白搭救了她一命的歉意，为的是撇清证明我是无辜的。读完后，我也不负众望的悲伤过度，与小桃同晕了。

　　意识的知觉是有人从我手中抽走了遗言，大概是那两名官差为收好“物证”，然后我便被人抬到了床上，一夜好眠。

　　再醒转了出门时那两名守卫已经撤职了，吃午饭时碰到还安慰我要节哀。我似不经意地与其交谈了一番，得知他们已经准备向司徒二老爷禀明情况后便回风洲领罚了，还直叹他们也不好过来着。

　　小桃是附属在聂荧荧的卖身契上的，现在聂荧荧已故，两个官差也睁只眼闭只眼放了她自由，于是当下午船只停泊在逸城港口时，下船的人群里多了一对不起眼的村农打扮的小夫妇。男装同样是那个被收买的小厮提供的，我想聂荧荧大概给了他不少好处。作为报答她也给了我一些值钱的物件，包括一支玉纂，一块玉佩和一对珍珠耳环。由于我的盘缠因买了这张高价船票本来就所剩无几了，所以便没有推辞，只想着下船后把东西当了换成银子好维持身计。

　　这次的事端总的来说结果还是很让我满意的，我开始庆幸自己当初所做的英明抉择，事实证明好人有好报这句话果然不假，善事做多了总会碰到神的，特别是向我这样见义勇为大公无私正义凛然慈悲为怀的人，老天不眷顾我不是太说不过去了么？
　　（作者：之前是谁在那里犹犹豫豫不想帮忙的啊……
　　某叶：啊？是谁啊？不知道啊，我没看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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