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玉天下

　　三个鼻青脸肿、发髻凌乱的赤膊大汉均是一脸的不服气，看来这场架打得倒是难分胜负，三人都没得了什么好处。韩尚瑄一改素日里招牌式的平和笑容，用威严而散发王者之风的凌厉眼光扫过这三人的眼睛，直把三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铁血军汉子瞧得悔意顿生、脊背发凉。

　　“铁血军为我大燕征战无数，在大燕臣民心中更是军纪严明、骁勇善战的象征，可我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堂堂铁血军士兵竟然如同泼妇打架一般扰得军营鸡犬不宁，告诉军务官，这三人开除军籍，杖责三十后即刻赶出去，永世不得再踏入铁血军军营半步。”韩尚瑄盯着这三人缓缓说道。

　　一听完韩尚瑄的话，三人都不约而同一脸震惊的下跪请求宽恕，护卫京城的铁血军人数逾十万，虽然数目庞大，但更令对大燕王朝存有野心的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是铁血军不仅选拨严格，练兵更有着严苛出精英的宗旨，凡是正式被编入铁血军的士兵也均能得到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十分可观的月俸，因此大燕的子民若是谁家能有人顺利入选铁血军一员，那对于这个家族和其本人来说都是无上的荣光，杖责倒没什么，但如果被如此狼狈的赶回家乡，这几人是永远不必抬头见人了。

　　“既然希望能得到大皇子饶恕，就把今晚的事原原本本说个清楚，若是敢遗漏半点实情，铁血军既不会再有你们容身之地，你们三人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走出这里。”青桐在一旁狠狠威胁道。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也变得有些尴尬，终于有一人咬了咬牙，开始说出实情：“属下名叫赵虎，本不该厚着脸皮在大皇子面前说这些污秽不堪的话，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们三人本是同乡，关系一直走的挺近，我们知道大皇子在这次出征时就下了严令不许带随军的军妓，因此自从离开京城开始我们三人就强迫在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夫身上泻火，可谁知道这小伙夫狐媚得很，一来二去我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一门心思的想一直自己占有他，自然也就不愿他再去服侍其他二人，今晚大家都喝了酒，他们两个又去找那小伙夫，看那小伙夫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就跟他们两个打了起来，没想到把事情闹的那么大。”

　　萧瑾瑜听完之后真是哭笑不得，他本来就对男女之情混沌未解，没想到这军营当中还有争风吃醋的事发生，还都是同性之间！他却不知此时韩尚瑄正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看着萧瑾瑜对于这件丑闻的不以为然，韩尚瑄心里也有些低沉，一时帐内静默无声，倒是墨阳看情形不对，清咳了一下，替大皇子继续问道：“那小伙夫叫什么名字，此时人在何处？”

　　那赵虎急忙答道：“听火头军的人一向叫他蔚凝，也不知是哪两个字。”

　　趁着青桐带赵虎去火头军中辨认那个蔚凝，其他二人也被押了下去，韩尚瑄沉吟后接着说道：“如果这个蔚凝只是寻常的火头军也就罢了，把他们几人一起杖责以儆效尤，但是今晚如此时机巧合，倒不得不好好琢磨一下这个人的居心了。”

　　“就怕他此时早和他的同伙一起溜之大吉了。”墨阳脸带阴鹜的说道。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青桐真的带着人回来复命了，只见身材高大的青桐如同携着幼儿一般拽着一个瘦小的人回到营帐，走到烛火附近，萧瑾瑜才看清此人的长相，不禁暗暗惊讶，虽然身穿脏污的火头军服制，虽然经过今晚的折腾鬓发散乱，但却难掩他那如画师描绘出似的细致眉眼，但更令萧瑾瑜愕然的是，这个人似乎还是个孩子，看身量比萧瑾瑜还要矮半头，可他的眼神中却尽是委顿忧郁，心下不禁有些同情起这个叫蔚凝的孩子来。

　　“你就是蔚凝？”韩尚瑄也有些诧异，听了那赵虎的话还以为是如何不堪的人，没想到看着却是难得的清秀可怜，不过却也不能因此洗脱嫌疑。

　　“我是蔚凝，蔚然成风的蔚，心凝形释的凝，今晚的事我不想解释什么，全凭大皇子处置，至于生死之事，我也早就不在乎了，只求死后大皇子能开恩将我的尸首与爹娘同葬，蔚凝在此叩谢大皇子了。”这蔚凝深吸了口气，突然满脸坚定的看着韩尚瑄说完，虽然声音稍显细嫩无力，但却极有君子气度的跪下行了个大礼。

　　这倒是更令众人感到疑窦丛生，大皇子刚刚问了一句话，这个蔚凝就开始速速求死，倒与一般的奸细被抓后打太极好扰乱视线的反应截然不同，而且这个蔚凝的话语气度无不显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风范来，哪里像个常年与五谷杂粮打交道的火头军！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如果你想与你的父母同葬，至少先交代你的家乡和父亲的名讳来。”韩尚瑄听完倒是颇有些玩味的对着蔚凝说道。

　　“我父亲是汴州蔚明举，就葬在汴州城外的蔚氏祠堂后。”蔚凝一脸决然的回答着韩尚瑄，似乎提起其父的名讳是一个光荣的使命，哪怕赴死也不能动摇他半分的坚定。
　　萧瑾瑜听了蔚明举这个名字倒没什么大反应，但看其他人一脸的惊讶之色，也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什么大人物，但他长居岭南，又性喜寄情山野，并不了解岭南外的是是非非，但光看这个让他颇有几分好感的蔚凝，他也知道这个汴州蔚氏应该也是名门望族，却又不好意思发问，显出他萧瑾瑜的无知来，因此也只能暂时抑制住自己时常旺盛的好奇心。

　　看着萧瑾瑜一脸不解却又忍着不问的可爱神情，韩尚瑄顿时觉得心情也变得舒爽起来，一晚的阴霾似乎也过眼云烟般的散去了，难得好心的开始解释：“汴州蔚家已是汴州百年的望族，其声名显赫更是因为蔚家为官者清廉，为商者仗义疏财，但可惜的是，所有的盛名都被你父亲蔚明举一夕所毁，身为汴州统领，他不仅结党营私意图不轨，更对朝中重臣私相授受，进行贿赂，把朝中弄得污浊不堪，差点延误了此次出兵的战机。”韩尚瑄说完这些看着蔚凝气得浑身颤抖，接着说道：“乃父如此，你还想如他同寝长眠吗？”

　　蔚凝此时已是脸色铁青，但他仍扬起标致非凡的小脸回答韩尚瑄道：“蔚凝既已受辱如此，但请大皇子看在蔚家对大燕百年的忠心上不要再继续折辱父亲的声誉！蔚家如今虽已是七零八落，但蔚家家训仍在，蔚凝又岂敢忘却父母的教诲和养育之恩？！再说蔚凝此时也是一个污浊不堪的人，哪里配嫌弃父母，请大皇子恩准蔚凝的遗愿。”

　　韩尚瑄听完蔚凝的话后，脸上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但在一旁观察半天的萧瑾瑜此时已大概弄清来龙去脉，此时再也顾不得刚刚还下决心不再搭理韩尚瑄，急忙对着韩尚瑄说：“大皇子，如果蔚凝是奸细的话，此时早就像墨阳说的一样同那凶手一起不见人影了，况且刚刚那个赵虎也交代了，一开始就是他们几人强迫蔚凝的，蔚凝虽然被贬为火头军的杂役，但瑾瑜看来他家教渊博且身有傲骨，绝不可能去主动去诱惑别人的，再加上蔚家既然已经是忠于燕云王朝的百年名门，即使其父罪无可赦，但其用心也应该只是想加官进爵而已，成为外族奸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请大皇子三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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