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才很忙

　　早晨醒来，梦里的场景却记忆犹新，虽知秦晓给爸妈施了遗忘咒，可那种绞心的感觉却还是挥之不去。

　　我翻身下床，策箜策篌已经侯在门口。我估摸着这个时候霍空正在族部忙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来找我，就带着两个小棕麒去谷口刺探一下军情。

　　还没到谷口，就有一支黑麟拦住了我的去路，

　　“白麟大人多有得罪，可是长老有令，谷口除长老亲自允许外，不得随意出入。”

　　我看了看来人，一身黑族的标准打扮，从头黑到尾，倒是眼熟。

　　“我就是看看。”池铭看了我一眼，对我的解释不屑一顾。我跟池铭不对盘不是一天两天，黑族派她守谷口，是好是坏，现在对我来说，还不一定。

　　“姐姐，自从你这次回来以后，谷口二十支黑族麒麟就日夜轮流守候，不要说你了，我们现在都出不了东林山。”策篌轻轻给我传音。我默默点了点头，准备离去。

　　“白麟大人，中天吉日就在眼前了，您再贪玩，也该收收心了。”池铭阴阳怪气的开口，我不置可否，倒是策篌先急了起来，转身就冲池铭瞪眼，我看其衣袂飞扬，知道他已动了灵力。

　　“哼，我以为是谁，不过是当年被捡回来的两只杂种，战麒麟向来以黑为尊，褐色为二，黄色最次。要不是当年我们黑族一个不争气的家伙被黄族的贱麟媚了心神，哪有你们棕族这么一说！”东林山向来安静，池铭一开口，瞬间吸引了镇守谷口所有黑族的视线。我再看策箜已是一张脸通红，连角都要缓缓冒出额头。

　　“怎么，你还能跟黑族拼灵力么？”池铭却不肯收口。

　　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再一抬眼，策箜策篌均已显出原形，瞬间，剑拔弩张。

　　我轻轻挥手，“怎么，你还能白麟拼灵力么？”

　　传音多加了些灵力，换了霍空也不一定吃得消，池铭果真摆下阵来，瞬间收敛灵力，弯下腰去。见她这样，我赶忙也收了灵力。

　　“尝闻黑族族规森严，敢当面妄议白麟，不行大礼，该当何罪？”我亦开口，让谷口众人都能听到。

　　池铭被我灵力所逼，一时半会也说不出话。我不再理他，“策箜策篌，咱们走。”策箜策篌闻言立即变回两名清秀的少年，跟在我身后。

　　“太才，你少得意，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我头也不回，对池铭的话充耳不闻。

　　“你知道么，你在凡间的十六年……”一阵强大的灵力出现，说到一半的池铭也没了下文，我回头，竟是霍空捻了个诀出现在我和池铭的中间。

　　看到霍空出现，我立即低下了头，被黑族的少当家抓住我欺负他族人，可不是个什么值得表扬的事。

　　“铭儿，这里我来守着，你回去把族规抄一遍。”霍空竟破天荒得开了尊口，即使从背后我也能感受他面色不善。

　　“可是，长老说……”

　　“长老那我去说，黑族向来以族规为重。族规都记不住的族人，不配为部族效力。”

　　“……是。”池铭终是低头，现了原形，看不出她的神色，疾步奔出了我的视线。

　　我不禁有些诧异，霍空跟随我在人间十六年，虽说面瘫，可从未对谁放过如此狠话。

　　“看来黑族族规森严果真名不虚传。”我赶紧拍了拍霍空的肩膀，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走吧。”霍空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我想了想这是个商讨出逃计划的好时机，就打发策箜策篌去给我摘点好吃的果子。两支棕麒似乎还有些没缓过劲来，慢慢悠悠得走了。

　　“我初步认定池铭喜欢你。”待他两走远，我瞬间露出“秦达”的本性，“就跟吴佳佳一样，就喜欢找我茬，哎，躺着也中枪啊。”

　　霍空在我前面一步走着，没有说话。

　　“喂，你干吗不理我啊。”我拽住霍空的袖子，迫使其回过头来。

　　霍空顿了下脚步， “太才，这几天族里事情多，我顾不上你，你就别出门了。”
　　霍空甚少说话，在人间的十六年，除非逼不得已，霍空几乎不开口。

　　“不至于吧，竟然还要禁足，憋死我不成！”我突然降低了音量，“那我得什么时候才能上路啊？”
　　霍空闻言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

　　“喂喂，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你都答应我了。”我拦在霍空面前，不让他接着前行。结果霍空又只是一言不发。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仔细盯着他的脸，企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霍空皮肤偏黑，不露喜恶的脸上有一对英气逼人的剑眉，眼睛细长有神。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双紧抿的薄唇。我突然觉得吴佳佳会看上秦晓好像也不是什么太过荒诞的事情，但是长得像吴彦祖什么的，我还是不能苟同。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我觉得的确是真理。

　　正胡思乱想着，霍空一把抓住我拦在他面前的手，迈着他的大长腿，牵着我快步向前走，可怜了我的小短腿在后面几乎要跑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我被霍空拽着前行，步伐都不稳，也顾不上他了，忙着看着脚下的路，生怕摔跤。霍空一路沉默，只顾着大步流星。等他终于放开我的手以后，我才发现手上已经被捏出了几道红色的印子。

　　我揉了揉有点疼痛的手，抬眼一望，发现到了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这是哪儿啊？”我环望四周，是一片树林。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我正觉得跑了这么久也有点口渴，也不顾霍空，径直走过去，俯身去饮溪水。冰凉甜润的溪水喝来特别爽口，我瞬间忘了刚才的事，坐在溪边，招手让霍空过来，

　　“这是哪儿啊？看着真美。”我把脚伸进凉凉的溪水里，好不惬意。对岸开着白桑花，花朵小巧白皙，一阵风吹过，一瓣瓣得都飘进小溪里，划过我的皮肤。
　　霍空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默默地检查了下我的手，发现无大碍才放下。我突然有一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我说霍空，你还记得那次去山上春游，老师说不准在溪边玩，我偏不听，拉着吴佳佳一起去探险。那里景色也是好美，我光顾着拍照，一脚踩进溪水里，吴佳佳吓了一大跳，把手里东西全扔了来拽我……你还记得么，霍空？”

　　我原以为霍空不会理睬我，真准备接着说下去，霍空却接口了，
　　“记得。等我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你半个身子都在水里，吴佳佳费力得拽着你的胳膊，才没让你全掉下去。”霍空的声音不温不火，却很好听。

　　“哈哈，是啊是啊。你还记得。后来吴佳佳跟我说，她当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她就只好跟我一起下水了。”说着说着，吴佳佳的那张巧笑倩兮的脸似乎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忍住鼻头的酸劲，赶紧寻了个其他话题，“对了，我都忘问了，你带我来这干啥？”

　　“这里，是我成年的地方。”

　　“真哒？”我一听便来了兴趣，麒麟成年的标志就是定性，长老们说，定性是麒麟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雌是雄就在那一瞬间明了，自此便注定一生。我出生后就由长老们抚养，练习法术，和学习麒麟历史。日日夜夜都有黑族守护，霍空曾经也是我的“保镖”之一，我却几乎不认识他，直到人间共同度过的十六年。

　　“快说说你是怎么定性的，每次我问长老，他们都闪烁其词。”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我竟然看到霍空的不算白的脸上有一些泛红。“哇，果真定性是个十八禁的话题啊，你看你脸都红了。”我时刻不忘调侃下霍空。

　　霍空也一如既往得无视我，我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们都不说，反正我总会有这么一天，等哪天我成年了，我就把详细过程写下来加在族训里，哈哈。”
　　霍空甩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低头掬了些水喝。我也不理睬他，自顾自说我的，“哎，你说，我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白麒麟自古都为雌性。”

　　“那我为什么还不定性？”其实迟迟不定性的事情也曾困扰过我很久，可是每次我问绯长老，她都说缘分未到。有时，我也在想，为什么这么大了还不定性，但又觉得反正从小就是当白麟养的，早定晚定又有什么差别。

　　“这么深奥的问题，我估计你也回答不上来，算了，反正该来的总会来，我急也急不来，让它去吧。”我挥了挥手，决定不再纠结成年的问题。

　　“对了，说到定性，你小时候还被爸妈当女孩养过，哈哈。你扎小辫穿裙子的照片还藏在我那里呢。你那时候还说要给我们全部施遗忘咒……”

　　“遗忘咒对凡人有伤害。”

　　“喂喂，你别抢我台词啊。搞得你好像少给爸妈施遗忘咒似的。对对对，有次我做数学题做不出来，结果想得太投入，把角都冒了出来，爸妈吓死了要带我去医院。最后还是你施了遗忘咒……”

　　“还有一次，是我初潮。还有一次，是我跟老妈吵架。哈哈，好像都是我的错。对了，还有一次……”

　　……

　　什么时候竟然靠在霍空肩头睡着了，我也记不清楚。我只记得迷迷糊糊之前，我问霍空，“喂，成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在梦里，我又回到凡间，跟爸妈一起吃饭聊天，跟吴佳佳一起逛街唱K，隐约间又听见霍空的声音，温柔得对我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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