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只是暂时离开

　　“知了知了——”

　　蝉的声音像一部不停息的音响，蔓延了整个校园。中午的阳光，辣辣地刺在地上，刺痛了一个个在阳光下的影子。

　　学校饭堂里，挤满了一大片灰色，头顶上的风扇正无私地自转着，温暖的风掠过每一个人的头发。

　　“在也哥，看！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午饭耶！”那个大眼睛，小嘴巴，短头发的女生推着牧在也。
　　原木色的饭桌上，满满香喷喷的饭菜，像闪着白色的光芒那样刺痛双眼。
　　牧在也手指夹着一根眼，轻扫了一眼。
　　白色的烟圈在干燥的空气中蔓延。本来就拥挤浑浊的空气，更加浑浊了！
　　“在也哥！你好歹也吃一口嘛！”女生轻轻地推着牧在也。
　　“我说裴大妈！你的在也哥是不会吃的了”
　　伊可稚拿起筷子，把一块可爱的热狗塞进嘴巴。
　　“嗯！好吃好吃！裴大妈！你家的厨师手艺还真不是盖的！”伊可稚说着，又顺手牵羊把一块鸡肉塞进嘴巴里。
　　女生站了起来急得跺脚：“伊可稚，你给我吐出来！”
　　“吐出来？你舍得我把那只狗和那只鸡吐在你亲爱的在也哥身上吗？”
　　“你！”女生气愤地指着他的鼻子。
　　“你什么你！我好歹也比你大一级！怎么也该叫我一声伊学长吧？知道了吗？高一的小学妹！”
　　“混蛋！”
　　“吵死了！”
　　牧在也轰地站了起来，就像晴天里头一个懒洋洋的闷雷。
　　“在抽烟啊！”
　　一个俏皮的笑脸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小芯侧着脑袋。
　　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把烟弄熄：“废话！”
　　“嗯！该说什么呢？有两个重点！第一，吸烟有害身体……”小芯的目光变得和她的笑容一样俏皮俏皮的。
　　“咳咳……”他真的被她的冷笑话呛到了！
　　“第二呢，不要随便乱扔垃圾！”
　　“呵呵！”这个丫头的脑袋，准是进水了！
　　小芯拍拍脸蛋：“你笑啦！你笑起来很好看！吃饭时候不要老黑着一张大便脸！那样饭菜会变得很糟糕的！

　　像天使那样善良可爱，仿佛头顶上顶着那可爱的金色的光环，周围散发着白色璀璨的光芒。那可爱的笑容把零星的光圈捏成了☆★的形状。
　　他幽深的瞳孔，慢慢地失去了灰色的保护色，慢慢地变得柔和。
　　她的瞳孔很清澈。他只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那双眸子特别晶亮，倒从未发觉她有那么一双清澈的瞳孔，如同一汪深邃的清泉，绽放着香草的味道。

　　“在也哥！吃饭吧！”刚才那个女生轻轻地走到牧在也的身边，挽起了他的手，然后死死地盯着小芯，脸上满满趾高气扬的骄傲和幸福：“你好，我叫裴翼结，是在也哥的女朋友！”
　　“你好！我叫允芯，是他们班的插班生！”小芯极其自然地伸出右手。
　　裴翼结怔怔地愣在那里。
　　小芯看着裴翼结，然后不自然地收回那只手，直接去弄弄她柔顺的头发！
　　“喂！裴大妈！什么在也哥的女朋友？只不过是你说的而已！在也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伊可稚一边嚼着，一边说。那张包子脸显得更加包子了！
　　“你说什么？我和在也哥青梅竹马……”
　　“门当户对，简直就是天造地设，天生一对，珠联璧合！打从初中开始，就是全世界默认的情侣！”伊可稚把话抢了过去。
　　“知道就好！”裴翼结两手放在跟前，眼睛扫向小芯。
　　小芯尴尬地微笑。
　　伊可稚笑着：“裴大妈！是默认的情侣好不好？只是默认而已！在也可是从来没有承认哦！对不对啊！在也？”
　　“很吵！”牧在也转过身去：“走了！”
　　“在也哥！”裴翼结在他身后叫着他的名字。
　　“等等！”小芯追了上去，停在了他的跟前。
　　“干嘛？”
　　“先等等！”小芯埋下头，在书包里寻找。
　　牧在也皱了皱眉，然后冷冷地说：“别挡我的路！”
　　“找到了！”小芯兴奋地掏出一盒烟递给了牧在也。
　　“干嘛？”他疑惑着：“我自己有烟！”
　　“那个不一样！”小芯的脸，像一朵玫瑰花那样在悄然绽放：“这个是薄荷烟！”
　　“薄荷烟？”
　　“嗯！对！薄荷烟！你很喜欢的薄荷烟！给！”她把手伸到他的跟前。

　　饭堂的人流似乎渐渐地减弱了些，空气也似乎清新了许多。

　　“不要！”
　　又是一张大便脸！真是的！
　　小芯撅起小嘴巴：“你是不是男生啊？女生送的礼物，怎么可以不要！懂不懂绅士风度啊？”
　　“呵呵~”牧在也冷冷地笑，然后接过那一盒烟：“绅士风度！礼物？”
　　这样的礼物！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收到！薄荷烟？那是什么薄荷烟？
　　小芯乐呵呵地说：“你一定会喜欢！一定会！因为，你本来就很喜欢啊！”
　　她开始语无伦次了！
　　“你挡着我的路！”

　　哎呀！真是天杀的家伙！真是的！在耍酷啊！
　　小芯寒心地望了望那张扑克牌老K的脸，微笑地撅着嘴乖乖地站到一边去。
　　她比从前更加乖了。
　　夏天温暖的风从窗户悄然潜入了饭堂，掠过她的鼻尖，微带他的味道。
　　那味道——
　　好象在午夜，在栽满向日葵的花园里，在那香草打喷的小秋千上看着亮晶晶的☆★，有威风带过，身后有人为她推秋千，害她也跟着打了一个小喷嚏。
　　“哈欠！”
　　小芯搓搓淘气的鼻子，然后自己向自己乐呵呵地笑着。
　　“知了知了——”
　　蝉的鸣叫，把这个夏天塞得满满的。

　　“请问牧在也在家吗？”
　　“少爷没有回来！”
　　“咣当——”那华丽的大门关得紧紧的。
　　刚入夜，☆★眨巴着光芒明亮的眸子。
　　美丽宽大如同宫殿一般的别墅前，小芯耷拉着脑袋，坐在门边。
　　孤单单的，是夜的味道。
　　“这就是他的家！”小芯紧紧地攥着那个地址。
　　小鸟大概也睡了，只剩下知了在“知了知了”地闹个不停。微风带来了夜空淡淡的味道，淡淡的……

　　“哥！为什么☆★有的这么亮，有的又这么暗？”忘了是哪一天，哪一个雨后的夜。晴朗的星空下，有她可爱的笑容。
　　星空，如同她皎洁的明眸。
　　“白痴啊！”他没好气地坐在他左边。他总是坐在她的左边。因为左边，离她的心脏，近一点。
　　“是不是亮的☆★都比较大？”那张可爱的脸……

　　湿漉漉的空气中，满满向日葵的味道。
　　夜，向日葵垂下脑袋。没有了太阳，向日葵还可以幸福吗？在黑暗里坚强，等待着，一直沉默着，沉默着……

　　“啪！”
　　他狠狠的给了她一个爆粟。
　　“喂！你干嘛啊？好痛哦！”她龇牙咧嘴地揉着小脑袋。
　　“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什么啊？跟猪一样吧！”
　　“什么啊！我的脑袋里装的当然是脑浆啦！笨蛋！”
　　“喂！很痛吗？”突然，他的眼光变得柔和柔和的。
　　“不理你！”她撅着小嘴，别过脸去。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幽深的瞳孔里，泛着微黄的光。
　　“……嗯……？”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冷冰冰的月光映着那一张俊郎的侧脸，眼睛，鼻子，嘴巴连成了好看的线条。
　　她一下子被堵住了……这个家伙，真是帅呆了！

　　“那些暗的☆★……或许会很大？”
　　“听不懂！”她在一旁喃喃地念道。
　　“只是，它离我们，有点远！其实，它们很亮很亮……”

　　风，掠过她俏皮的头发。

　　那一刻，他眼睛里头那个痴痴看着她发呆的女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散发着很光很光的光亮，在守护着垂下脑袋的向日葵……很亮很亮，只是……向日葵，不知道……”
　　“向日葵……不知道？”
　　她低下脑袋，脚边的向日葵全都耷拉着脑袋……
　　“原来，它们不知道……”
　　原来，她也不知道……

　　“嘣——”一颗石子砸中她俏皮的后脑勺。
　　“嗯？”小芯睁开眼睛，搓了搓双眼，湿湿的，像冰块儿刚被天上那些很远很远却又很亮很亮的☆★消逝，一滴一滴，变成温热的水。

　　他站在她跟前，依旧那么冰冰冷冷的，那双眼睛，冒着寒气。

　　小芯站了起来。

　　夜，越来越深邃。有微黄的☆光，有轻轻的威风，有淡淡的孤单味道，直罐满她的鼻息。

　　“晚……晚上好！”她结结巴巴的，嘴唇微微地打着哆嗦。
　　牧在也看着她。他大概，喝过酒来，夜的味道掺上淡淡的酒味儿。
　　“……”他没有说话。
　　“今天天气真好啊！☆★也很可爱！对不？”小芯抓着脑袋。她的头发长长的，有点柔顺，就像她的笑容那样俏皮淘气。她全身，都是那么俏皮，有微微和棉花糖那样俏皮的味道。
　　“……”
　　他按着门铃。
　　“叮咚——”清脆的声音在温湿的空气里蔓延。
　　小芯小心翼翼地说：“没什么的……我……我只是想向你说一声晚安！说完就走……”
　　这个疯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她的笑容，特别俏皮，俏皮得让他也想笑，跟她那样俏皮地笑。
　　牧在也转过身去，用比那张扑克牌黑脸更加冷冰冰的背对着她，像一堵墙，墙上连门都没有。要是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在墙上钻几个窗户，起码可以像小偷那样爬窗户进去！
　　她怔了怔，然后抓抓脑袋：“晚安！”
　　“嗯！”
　　“晚安！”她重复了一遍，生怕他没有听见似的。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我不是聋子，你不用说这么多句晚安！”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可是，你没有跟我说晚安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特别可爱！
　　他呆住了，怔怔地站在那里。

　　那一边，车灯好明亮，就像舞台上闪烁的灯光照着被火圈灼伤的狮子，那个表演失败的狮子！

　　小芯把脑袋扭向那边。
　　一辆黑色加长型奔驰……车门缓缓打开，那个矮矮胖胖的司机急急忙忙地走了下来，弯下腰开车门。

　　夜，在温柔的月光下哀怨。

　　小芯看了看牧在也。
　　他的双眸，满满和午夜一样孤单的味道，灰得幽深，灰色，仿佛就是他的保护色，保护着坚强的外表脆弱的心。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唇抿着，拳头握着……那个表情，有那么一股怨恨……
　　“儿子啊！怎么这么晚？”
　　首先是一只穿着名牌黑皮鞋的脚，然后是两只，然后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那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压得小芯不敢说话。
　　很帅的男人……很有气派，目光仿佛是一把泛着寒气的刀刃，却在这一刻温柔了下来。男人旁边，那个穿着黑色露背小礼服的女人醉醺醺地依偎在男人宽厚的肩膀里。
　　“……”
　　牧在也嘴唇动了动，仿佛在低低地骂着。他皱了皱眉，看着那个醉猫子。
　　“这是爸爸的未婚妻！下个月举行婚礼！在也高兴吗？”
　　小芯听得快要冒出第二个头了！她小声地喃喃自语道：“高兴？”
　　“上次呢？”牧在也拍了拍头发。
　　男人微笑着：“离家出走了！”他说得很淡很淡，仿佛不关他的事似的！
　　“第十三次！”牧在也喃喃地说着，向屋里走去。
　　那男人也抱着女人进去了！

　　豪华却冰冷的别墅前，只剩下小芯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的脚边有一滩脏兮兮的水，却被月光映得特别明亮，水正一圈一圈地向外涟漪，月光躺在水中央，碎碎的，慢慢地破裂。
　　许久，小芯摇摇头，苦苦地微笑：
　　原来，还是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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