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同人］时光微凉

　　四．
　　吴邪，我妈告诉我这个名字是我爷爷为我取的，具体有什么深意连她和我爸也不清楚，她猜测是爷爷希望我一辈子天真无邪才好。我却知道自己哪有半点天真，全是狡猾奸诈。小时候总是欺负老痒，长大了又坑蒙拐骗外国游客，在斗里只顾自己逃命，现在还多了一样，想方设法的想困住一个人。
　　第二天王盟来上班的时候我正坐在一边看书，闷油瓶对着窗外发呆。他见了我们两个愣了半晌，然后开始慢慢围着我全角度的打转，我心里觉得好笑，但就是不去搭理他，闷油瓶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后他实在憋得难受，伏在柜台上一脸纠结的想要开口。
　　“问一句扣一个月工资。”没等他发问我先说话，一句话噎得他张着嘴定了半天，最后还是乖乖闭上了。
　　早上起来刷牙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脖子上浮着紫红的指印，一块一块的，闷油瓶那两根一样长的手指最明显，好像两个红斑，按上去还有点儿疼，他娘的下手真狠！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半边胳膊都绑了绷带，嘴角还结了痂，我们两个才一起住了一晚上就惨烈成这副模样，难怪王盟看见我们的时候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似的。
　　中午的时候我妈打来电话，劈头盖脸的数落我都不知道家门往哪边开了。我确实很久没回家了，从塔木陀回来又马不停蹄的去了长沙，三叔那群伙计趁他不在差点端了他的老窝，要不是潘子罩着这老家伙回来一定无家可归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还会不会回来，从陈文锦那儿知道了三叔其实是解连环，一开始的确觉得震惊，如今想想在我印象里三叔就只有一个，总是带着我吃喝玩乐为非作歹，每逢过年的时候一定封个最大的红包给我，老土匪一个，无论他叫什么。
　　到了下午店里没什么事，我准备提前关店去看看爸妈，我妈电话里说晚上等我一起吃饭。我打发了王盟，又看看还坐在那儿发呆的闷油瓶，他这一整天一直坐在窗边没动过，连姿势都没变，简直就是老僧入定。他似乎因为昨天的事变得更沉默了，中午叫他吃饭连那句“嗯”都没了。看他这样子我又开始觉得心里不安生，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实在让人不放心，于是上前问：“小哥，跟我一块儿去吧？”
　　结果闷油瓶只是回头看看我，其他的什么都没说。算了！问他也是白问！我告诉他等我换好衣服就走，自己上楼翻出一件立领的外衣遮脖子上的伤。
　　我家离我的店不算太远，在老城区，独门独户一间小院，是个有些来头的古宅，风水又好。我爸虽然不会淘土下斗但是书读了不少，年轻时候就离家去了国外，在我家唯一喝过洋墨水的就是他。那时候我爷爷最疼他，他回来之后就把这间小院给了他结婚用。我爸是个典型做学问的知识分子，顽固不化脾气又臭又硬，连我二叔都不轻易惹他，我记得小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被全家人宠得无法无天，唯独怕我爸，只要他一瞪眼我立刻再不敢折腾。到现在我都还有点儿心里阴影，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就觉得莫名其妙的紧张。
　　到家的时候是我妈出来开门，估计是没想到我还带了个人来，她看见闷油瓶就愣住了。
　　我说：“妈，这是张起灵，我哥们。”
　　闷油瓶站在一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冲我妈微微鞠了个躬。我妈见了赶紧上前张罗着把他让进了屋，回过头来悄悄拍了我一巴掌，嘴里念叨：“怎么不带个女孩回来？”我嘿嘿一笑跟着进来，现在能让我妈操心的第一大事就是她儿子至今名草无主光棍一根，每次回家例行公事要批评教育我一番才罢休，还总联络着要给我安排相亲，反而是我爸高瞻远瞩沉得住气，告诉我妈：“男人那么早结婚干吗？没出息！”
　　我是觉得这种事全靠缘分，强扭的瓜不甜，再说我个正牌大学毕业又能倒卖古董又能下地挖坟的大好青年还怕没人要么！倒是闷油瓶这家伙，活了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个相好的，在塔木陀的时候我就看他跟陈文锦不清不楚的，好像霍玲也对他有点儿意思，说起来这家伙本来就长了张俊脸，怎么可能没女人缘？原来最近桃花运稀疏是因为总跟他混在一起让他比下去了！我站在后面冲闷油瓶翻了个白眼，他却突然回头，好像知道我在瞪他，我吓得一惊，赶紧躲到我妈的身后，哼！算我惹不起你！
　　进屋后看见我爸正坐在客厅里看棋谱，我过去叫了一声“爸”，又把闷油瓶介绍给他，他没说什么，看了看闷油瓶点点头就又去看棋谱了。饭还没做完，我想伸手帮忙却被我妈轰回了客厅，不让我给她添乱，于是乐的清闲我就跟闷油瓶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些零食，我拨弄出个酥糖包了塞进嘴里，又拿了一块儿递给闷油瓶，说道：“小哥，吃糖，特甜。”
　　闷油瓶似乎不太愿意吃糖的样子，皱眉盯着手里的糖，又转头看看我，我一脸“快吃，特好吃！”的样子催促他，他大概是被我忽悠了，拨开糖纸把酥糖放进了嘴里，那糖真的很好吃，我看到闷油瓶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心里暗笑，原来他也不讨厌吃甜的。
　　小时候我最爱吃糖，牙全都吃烂了，全家禁止我碰糖罐，实在忍不住就去偷拿我奶奶的，她身上总要带几块糖，而且她明知道是我偷吃了也不告发，私下还总偷偷塞给我，她告诉我不管是谁，只要吃了甜的心里那些不高兴就全没了。我只是想在闷油瓶身上试试看，因为这人吃饭的时候也是面容惨淡，我甚至一度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味觉。之前带着他和胖子去吃川菜锅，我和胖子都辣得火烧屁股上蹿下跳，闷油瓶则一脸淡定，从头到尾眉毛都没动一下。我只当是他能吃辣的，胖子却一肚子坏水，小声问我小哥是不是除了面瘫嘴也有残疾啊？于是趁闷油瓶不在便抓起一大把盐向他碗里撒，结果闷油瓶回来之后蘸着那碗“秘制”底料依旧吃得风轻云淡。胖子在一边张着大嘴看得起兴，倒是我先看不下去，赶紧让服务员给他换了碗新的。
　　那时候我就想，一个人如果尝不到五味杂陈是不是就没有七情六欲？我总以为闷油瓶大概是石头变的，不说话没表情没记忆好像也没感情。后来在塔木陀的时候才知道这种想法真是混蛋，闷油瓶不是石头变的也不是铁打的，他饿了也会吃的很凶，受了重伤也会昏迷不醒。我想或许我们都一样，那时阿宁死了，这件事似乎并不是我的错，但是我却清楚得感觉自己负担了一种不时出现的刺痛感，那是活着的人必须带上的枷锁，活得越久这种感觉就越会郁结成一团。也许闷油瓶唯有的记忆就是看着身边的人不停变换不停死去，而他却被独自留下，他大概早已经被束缚得无法呼吸了。
　　“废话，糖能不甜么？”我妈从厨房出来白了我一眼，我闻出炉台上炖的是猪手汤，飘出来的香味勾引得人食欲大增，“窗台上有刚买的葡萄，去洗点儿你们吃。”
　　我妈虽然嘴上总说我没娶媳妇已经忘了娘了，但是只要我回来却还是张罗忙活得紧，猪手汤，葡萄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东西。我猜无论我做了再怎么过分的事我妈都不会真的和我计较，因为她实在是太疼我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让她知道我下了斗，隐瞒有时候真的是保护。
　　我探着脖子伸手去翻塑料袋，背后却突然响起了我妈的尖叫：“吴邪！你脖子怎么了？！”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我妈就一个箭步飞过来抓起我的领子，扒开猛瞧。
　　我才想起自己的脖子上还留着紫红的斑，闷油瓶就坐在旁边，我感觉到他似乎僵住了，连指尖都紧绷着，我妈还在不停的追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弄得？”连一旁我爸的眼光都的被引过来了。
　　面前一个老妈，身后一个老爹，旁边还有个闷油瓶，我真是如坐针毡，于是赶紧先安抚我妈：“没事儿没事儿，您别一惊一乍的。”
　　“什么没事儿！都紫了！是不是掐的？！”
　　“不是！”我妈还真是明察秋毫！我立刻否认，“咬的！蚊子咬的！”
　　“这都几月了还有蚊子？！”
　　“真是咬的！”我实在不知道编什么谎话搪塞，一口咬定是蚊子咬的，“真的没事儿！不疼不痒的！”
　　我妈盯着我端详了半晌，然后居然开始盯着闷油瓶手上的绷带一个劲儿的看，我觉得这老太太简直就是福尔摩斯，自己那些个胡说八道在她面前根本就是拙劣不堪，就在我觉得要被她当场揭穿的时候她却留下一个满脸复杂的表情转身进厨房去了。
　　我还没缓过神又听见我妈说：“老吴，进来帮把手。”
　　“我来！”我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自告奋勇的想要将功补过。
　　“不用！让你爸来！”
　　结果表现的机会也没了，我妈在厨房里发号了施令，我只能看着我爸幽幽的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惹得我顿时更心虚了，靠！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否则吓也吓死了！
　　我爸进去之后那老两口就关上门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密谋什么，不时还摔摔打打的弄出些动静。看着一旁的闷油瓶我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想我做了奸商那么久，花言巧语巧舌如簧骗过不少老外大头，但是唯独对着闷油瓶却半句也说不出来，经常是满肚子想问的话结果全数吞回去自己憋得内伤。我真是被这闷王传染了，只能暗自叹息着拉过他的手检查他手上的伤，有些地方还在渗血，大概因为伤口太深，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带他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这时厨房门突然霍的打开，我爸板着脸走出来，我吓了一跳，抓着小哥的手愣在，我爸走过来居高临下的怒目瞪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干嘛？”
　　“过来跟我下盘棋。”
　　“哦……”
　　“不是你！”
　　“啊？”我再次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闷油瓶倒是自觉的站起来跟着我爸走到餐桌旁边。
　　难道我爹他火眼金睛看出我受了欺负所以打算以棋代武替他儿子报仇？我还没想明白就看到我妈站在厨房门口一脸幽怨的望着我，见我看她又立刻闪进了厨房，更是蹊跷。闷油瓶和我爸对弈期间我想跑过去观战，结果我爸一个低气压的眼神扫过来，吓得我乖乖窝回沙发上，我是彻底被他们弄糊涂了，不知道这老两口到底唱的哪一出。
　　过了一会我妈开始陆陆续续的把菜端上桌，但是丝毫没有叫停棋局的意思，反而站在一旁像是给我爸加油助威似的。
　　又过了十五分钟，我爸突然开口了：“输了你。”
　　“嗯。”
　　“棋下得不错。”
　　我在一边听得下巴都要掉了，都知道我二叔棋下得好，但是他从来不跟我爸下棋，原因是因为我爸看不上他下棋的路数，还说路数看心术，变相的连我二叔心术不正也骂了，弄得我二叔很是郁闷但又不能惹他，于是就变着花样的拿我三叔撒气。我爸属于不出世的高手，棋谱看了好几筐，什么妙手奇招都知道一些，如果他说谁棋下的不错那就一定是下得非常好！我顿时嫉妒痛恨之情在心中升腾，闷油瓶这小子干什么都在行，能上山能下海，能驱虫能让粽子下跪，还会二指禅！都说小时候总有个别人家的孩子比你学习好比你长得帅比你讨人喜欢，以前的全都记不清了，现在的那个就是闷油瓶！
　　我妈似乎比我还震惊，站在一旁咬牙切齿纠结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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