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说得好听（12.23）

　　萧铳身上所穿衣物的检验结果很快出来。年代：唐早期；成分：纯棉；保存度：完好。
　　也是，唐代的东西还能穿在身上到处跑，它的保存度只能以完好来形容。
　　非言挂电话给缪沙：“你送了礼物给我？”
　　“礼物？”
　　“一个隋唐年间的大活人。”
　　缪沙笑起来：“如果是这么神奇的礼物，我倒希望你打包送我一个。”
　　“没问题，我现在就打包把他送给你。”
　　似乎有人站在缪沙的桌子前向他汇报些什么，缪沙向非言作了个手势请她稍等，便把电挂暂停掉。约计五分钟之后又打过来。
　　只有重要的不得了的事情他才会刻意瞒着非言。
　　现在，从他略微有些皱眉却故意显得轻松的样子上，非言也可以推测：“该不会发生了什么让你头痛的事？竟然有事情可以难住你，难道是第四次世界大战？”
　　“乌鸦嘴。”缪沙笑了，“你刚才说要送我什么？”
　　“把我送给你。”青涩的女孩通过屏幕抛出一枚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媚眼。
　　缪沙被她逗得开怀大笑：“你要离开剑岛？出了什么事？”
　　“没事，即使有事也是你那边的事比我这边事大。”
　　被她猜中缪沙也不隐瞒，只是问：“能不能晚几天我再派人去接你？”
　　“好。”
　　非言打算挂电话，被缪沙出声拦住，他的表情略微有一点复杂：“会缺什么么？我先派人送去，等这边略微平静些再让他带你一起来。”
　　非言侧头计算库存：水果、蔬菜、冷鲜肉，面包、面条、大米饭……每一样，尤其是冷冻保存的紧急营养补充剂，都足够撑一段不短的日子。“不缺。”然后对缪沙微笑，“Bye。”
　　“随时联络。”屏幕一闪，消失了对面的影像。
　　非言仍保持坐在那里的姿势，略微愣了愣。这是缪沙头一次对她的要求提出异议，那边，只怕是真的出了大事情吧……
　　“咣。”非言被身后的杂音惊醒，转过头看见萧铳有点傻地站在门口，手捂着额头，表情痛苦。
　　“撞到头了么？抱歉，这边的设备都是以我的身高为基础，为方便实用而设计得比较矮。经常会有傻长个儿的人撞破头。”
　　“经常？”萧铳很意外，“我的梦里还有别人？”
　　非言哧地一下笑了。他的梦里？！群众演员虽然不够专业，却很敬业。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撞得很么？我去拿医药箱。”
　　萧铳把捂着额头的手拿开，额头上有一道不浅的擦伤。
　　……以后各种设备的边角要记得磨圆。
　　非言一边想，一边取了药箱替他包伤口。
　　“那个……”面对面坐着，非言又倾斜身体靠近他的脸，当他说话时，气息几乎吹在她耳边。
　　“怎么？”非言是木头，对这种暧昧毫无感觉。
　　“这个奇怪的地方是海岛么？”
　　“是的。”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很多人？”
　　“不太多。”
　　“噢……”
　　非言回应得漫不经心，这使萧铳有点问不下去。
　　他当然不会知道所谓的‘不太多’是指除了非言之外就只剩萧铳。非言给予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既不是为混淆视听，也不是虚张声势减少孤男寡女共处一岛的危险度，她仅只是把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类都归类为‘别人’。一人之上，多人之下，当然是不太多。
　　伤口包扎完，抬起头仍看见萧铳一脸时差没倒过来的迷茫感，想了想便问：“昨天你说是在家里养伤的时候被雷劈到这里来的，伤口在哪里？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如果只是小手术我也可以帮你做。”
　　萧铳下意识按住自己的腰腹。“手术？！”不懂就要问，即使那只是令人惊奇的梦里人随口一个令人惊奇的词语。
　　“肚子上？”非言走过去，“中刀还是挨枪？”
　　“挨枪。”
　　非言按了几个按钮，墙壁上伸展出一张手术台，她把萧铳推倒在手术台上，掀开他的衣服，拆开他腰间捆扎得细密的绷带。结实的肌肉和浅麦色的皮肤暴露在眼前，伤口位于他左肋骨正下方，面积不大，被深褐的药膏覆盖看不清伤势。
　　“会有点痛，你忍一下。”镊子夹起酒精棉球，轻轻擦拭药膏。
　　萧铳无声皱眉，非言立刻住了手。侧头想想，便换了碘伏重新擦。
　　“咦？！”不同的触感使他发出赞叹。
　　“你的演技，越来越逼真了。”非言夸奖他。群众演员经过磨练也是有前途的。
　　“啊？！”隋唐人士萧铳不太懂。
　　“没事。”非言不抬头。
　　却也说不定，真的是古人，只是……虽不愿意随便怀疑一个陌生人，但更不愿意随便怀疑自己潦草做出来的机器的无用性。
　　剥离药膏之后，明显看出，面积虽小伤口却深。
　　“什么时候受的伤？”
　　“两个月前。”
　　“难怪。”深褐的药膏闻起来应该是某几种中草药的混合物，即使丝毫不怀疑祖国医学的伟大，一千多年前的古人对伤口的处理也只能称为稚嫩。伤口虽然结痂，但若这一切花费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仍要感叹：科技进步，就是好。
　　非言用药水慢慢把硬痂软化并剥离，伤疤下面有一点点炎症，撕裂之后重新缝合，才会好得快。
　　萧铳咬紧牙，额上冒出细汗。
　　非言注意到，问他：“要不要我找些东西给你咬？或者打一支麻药？”
　　萧铳微笑摇头，“不用。”
　　古人也不是没有优点。非言模糊地想，把旧伤口重新扒开，疼痛程度虽比不上关公刮骨疗毒，也不是一个现代人说人就能忍得住。
　　去掉硬痂的伤口可以看出来，这的确是枪伤。
　　只是此枪非彼枪。不是现代社会怦怦一通乱放的机簧枪械，而是，中国自古已有，评书弹调中被形容为‘白蜡枪杆银枪头，一根红缨系上头’的古代长兵器的一种，兵马作战很流行也很实用。
　　非言戴上医用橡胶手套，穿针引线。萧铳瞪大眼看着她把他当成破衣服打算缝补的样子。

　　“一千多年的时光穿梭没有使你的细胞瞬间老化，可也没能帮助你的伤口瞬间愈合。你倒是一个细胞也不曾改变轻轻松松从古代到现代就像来串门子。”
　　对于非言的感叹，萧铳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这个梦做倒今天，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非言被他逗得大笑。
　　这是非言第一次在他面前笑成这个样子，针线都拿不稳，只得先侧过身子扶着半边手术台，等笑得够了，才来缝伤口。
　　萧铳有点发呆，半晌回过神来，小声发出感叹，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原以为是个噩梦，不承想，是美梦。”

　　——若是美梦，是否便不想醒来？
　　可梦总会醒。
　　穿越时空也一样。
　　莫名其妙穿越来，也很有可能会莫名其妙地穿越回去。有相聚就有分离。留下，两个字说得轻松，真正做到，需要的是人力，还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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