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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百年孤独<二>
“我说，盖勒特呀，我知道年轻人之间，总会有那么一种叫做相见恨晚的情绪——可是你们能不能收敛点儿？看这猫头鹰来来往往的，吵得我老婆子也睡不好觉呀~”
正在往一只猫头鹰腿上绑纸条的金发少年听着长辈絮絮叨叨的抱怨，微微笑了起来。
“好啦姑婆……是我的错。我这就和阿不思说，下次要猫头鹰直接敲我房间的窗户就好了……”
回到房间里，少年把自己扔到软绵绵的大床上。还没得到一刻休息，笃笃笃的声音就从窗外传了过来。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儿，懒洋洋地挥动魔杖开了窗，成就了那只猫头鹰的不辱使命。
“亲爱的盖勒特，关于我们刚刚讨论的魔咒的使用成功率究竟与什么因素有关，我又有了一个新的猜想。你肯定不知道……”
淡色的羊皮纸上，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体。一笔一划，工工整整。那个人有着严谨认真的学术态度，有着想法层出不穷变化万端的脑子，更有着对于愿望和理想的那种，近乎偏执的追求。姑婆曾经说过的“他一旦有了什么想法，就必须马上要让你知道”倒真的是一语中的啊……
阿不思，其实我真的想知道，这样的现象是否能够说明，你越来越离不开我了？
金发的少年趴在床上，随手抓过了旁边柜子上的羽毛笔，唇边挂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灿烂微笑，给距离自己那样近，近到只有一墙之隔的友人回信。
“亲爱的阿不思……”
清风过境，日光晴好。金灿灿的阳光铺满整个戈德里克山谷。年轻的时光里总是精力旺盛的，他热爱悬停在半空中俯视着自己生长的地方，他热爱听风声在身边环绕来来回回低语，他热爱……和身边这个人一起，乘着飞天扫帚，从山谷的这一头开始，比赛谁能先到达另一端。
他向自己身边望去。少年乘在金色的飞天扫帚上，身边的风声猎猎作响，吹得那满头金发都在恣意飞扬。在云层之上俯瞰整个山谷，快活地放声大笑，难以掩藏的少年壮志以及傲气深深地将他感染。
“我希望将来——不，是必然会有那么一天！我能够登上最高的山峰，整个天下都在我眼底，千人同声而颂，万人叩首而拜——我是他们的王者。”
“而那个时候，我只愿，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在我身边。”
少年淡淡的眼神穿越了云层，轻声说出他的抱负以及渴望。他倏然一惊，猝不及防望进对方蔚蓝的眼底，清清楚楚地看见其中猛烈燃烧的自信和强大，无一不在向他宣告着，友人对于心底那张蓝图的狂热。
镜片后的蓝眼睛柔和地笑开：“好——为了将来能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你觉得威森加摩怎么样？”
“——不怎么样！阿不思，我相信我们日后将会取得的成就，绝对不止一个威森加摩，也不止几枚梅林勋章……那是能够令整个世界都刮目相看的，令整个巫师界都掀起一场飓风的，更伟大的利益！”
描述着心中野望好似出了神的少年握住他的手，手掌潮湿温热，紧紧握住了他的，仿佛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从那个人的心中，通过交握的双手，轻而易举到达他的心底。
那个时候真的想得太简单。
总以为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唯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够站在彼此的身边。彼此陪伴，彼此鼓励，一起奋斗直到走到时光的尽头。哪怕英吉利海峡被填成了高耸入云的山峰，哪怕对角巷和翻倒巷都不复存在，哪怕巫师界与麻瓜们和平共处甚至礼尚往来再也不分你我——
他们也不会分开。
“西弗勒斯，答应我。”
他坐在校长室的长桌之后，一字一顿地向站在面前的人说出最后的请求。窗外依旧是风声凛冽，乌云压迫着天空愈来愈低沉的灰色，翻滚着，仿佛有一场震惊世界的战事即将挟惊天动地的气势而爆发。打破如今这样阴沉沉的时局——刻不容缓，迫在眉睫。
那之后，春天就会真正到来。
“答应我。”
他重复了一遍。
眼前的男子依旧沉默。已经多少年了，时光似乎在他身上凝固，从那朵百合凋零的那一天开始。重重帷幕一样的黑色长发遮住他的表情，一层层大脑封闭术的保护隔离了他的思想，他沉静地站在那里，像麻瓜圣经上书写的黑衣主教，长袍曳地，神情庄严，代为聆听信徒们所犯的罪孽，并为他们提供救赎。
唯一的不同或许是他赎的不是别人的罪——而是自己的。
“答应我……我想或许，还是得你来出手。毕竟、毕竟那个孩子的灵魂，还没有被黑暗的颜色侵蚀污染，还没有堕落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那我呢——我的灵魂怎么办呢！你说他没有堕落，难道我的灵魂就堕落到再难挽救了么！”
男子双手撑住办公桌，半个身子都倾向了前方，瞪着他的眼神写满了忍无可忍，终于近乎崩溃地歇斯底里。
“啊……原谅我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已经立誓要帮助他了不是么？那就帮助到底吧。”
他轻松地把十匙蜂蜜一匙水调合成的蜂蜜茶举到唇边喝下去。浓稠的液体在嗓子眼里滑落，他略带遗憾地咳了几声——连半点甜味儿都没感觉到呢，还是那样苦涩。于是抓了一把糖果放进嘴里含着慢慢品味。
他知道他不会被拒绝。
“相信我，西弗勒斯——我一直很尊重你。”
“毕竟，心底藏着最纯洁的百合花的人，怎么可能拥有黑暗而堕落的灵魂呢？”
男子很有气势地拂袖而去，黑色长袍的下摆在身后翻滚出重重叠叠的波浪。
他好像忽然之间就老了十岁，疲惫地向后靠去，无力地倚在宽大的椅背上。脊背磕到坚硬的冷木质感的同时他觉得难以抑制的冷，张开双手想要拥抱温暖，却只是拢住了一团空气。镜片后的蓝色眼睛眯起来微微的笑，侧过身子，抱住冰冷而沉重的椅背。
毕竟……只要能拥抱住什么，就是好的。
至于温暖这种东西——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忘却了那是什么感觉了。
他目光游移地打量着这间校长室，一切都是那样熟悉，他人生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间房里度过，他所有隐秘而不为人知的思念都被他留在这里——抽出记忆，观看，销毁的过程循环往复，不知道有多少次。墙上画框里的那些前校长们或好奇或快乐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或许有一天他也能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吧。一面华丽高大的镜子摆放在墙角，镜面明亮恍若纯净的湖水，能让所有人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再看一眼吧……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蹒跚地朝着镜子的方向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他接近了镜子，枯瘦的手指扣上了镜子边缘的金色花纹，蔚蓝的眼睛眨了眨，镜面开始像水面一样浮现出一圈圈的波纹，然后向两边分开，露出那个已经看了无数次，烂熟于心的场景。
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天空上遥远的白云朝着这里张望，空气中都带着甜蜜醉人的味道。父亲和母亲远远地站在溪水边，肩并着肩交谈着什么，脸上的神情满足而幸福。
这一边的草坪上，一头金发的少女咯咯地笑着提起了长裙下摆，飞跑着去追逐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他自己依旧是少年时的样子，怀里抱着书本，眼睛里有晨星一样耀眼的光芒，而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按上他的肩膀，略低了头温柔地在耳边喃喃细语。
那是他的恋人啊，神态潇洒自然，蔚蓝色的眼眸里有着大海一般的的深情。凤凰在他们的头顶盘旋，淡淡的金光摇曳着飞舞而下，衬得他们脸上的笑容犹如新生儿一般纯净——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名为“幸福”的画面。
那副画面离他如此之近，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却在摸到冰冷的镜面时候，幡然醒来。
家人团聚，爱情甜蜜——这种甚至一个麻瓜普通人都能触手可及的生活，于他……却从来都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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