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猫鼠续集非耽美)

　　拜别太后，公主鸾驾回府，凤轿之中我静静回忆凉亭中的对话。太后要为我指婚，我不愿意，太后说公主和侍卫不能成婚，我说我绝无非分之想。“那么，你帮哀家找一位门第相当的闺秀许配给他可好？”太后又问。“不……”我脱口而出，一个不字之后却没了下文。
　　“你不是说，只愿展护卫终生有托就心满意足？”太后比皇帝心思细腻得多，“能有贤妻相伴，是多大的福分，你如一心为他，又有什么好反对？除非，你并非只为报恩。阿敏，哀家可有说错？你对展护卫早已倾心，女儿家芳心许了谁，便再也容不得他身边有别个女子。”太后的目光宛若慈母，我眼中一酸，紧咬着下唇不让泪珠坠落。半晌，我才轻轻摇头，“太后，阿敏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何才好。我只想一辈子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可是我知道，他是包大人的展昭，是开封府的展昭，是大宋百姓的展昭，惟独不是阿敏的展昭……太后，请恕阿敏直言，公主头衔从没有给我一丝一毫快乐，这安平公主我不做也罢，所有的迷惘和不知所措，都是因为他总是把自己掩饰得太好，埋藏得太深。有时，我真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有时，我又分明感觉他心里堵着千言万语，……”当我无法读懂他的时候，我也就无法读懂自己，多少次，白五爷追问我要一个答案，可重重心事，我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起头的句子。

　　“阿敏，姑娘家心事，哀家怎会不知。可展护卫呢，他可知道一丝一毫？”太后爱怜的轻抚我的脸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展护卫是个别样的君子，亦官亦侠，亦武亦儒，一场宫廷剧变，生生的给了你们俩一段孽缘……”孽缘，孽缘，言犹在耳，凤轿中的我再一次泪流满面。我疲惫的闭眼，眼前立刻浮现展昭的面容。我想我和他是一类人，有太多东西拿得起放不下，心变得很重很重。我知道自己永远没法像白五爷那样无牵无挂，勇往直前，连忧郁和悲伤都那么清明透亮。

　　“阿敏，快，跟我来！”轿子才停稳，我就被白玉堂拉进开封府的大门。一种从未见过的忧惧神色从他脸上传到我眼里，有种莫名预感——直到我接过他手中的一封书信，字体硕大却排列杂乱，笔画端正却结构松散，是展昭的字，失明中艰难写下的字。“展昭已去，勿以为念，珍重”字很大，十个字占满了一张纸。我瞪着它愣了好半天，才醒悟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昭已去？什么意思？他自杀了吗？他在哪里？”我浑身颤抖，双唇冰凉。“不，不，你别胡思乱想！展昭不会死的。”白玉堂将我按坐下来，“仆役代你照料他起床的时候，在他房中发现的，墨迹早干，想来离开很久了。也许昨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走了。你千万不要担心，猫儿不会寻死，他带走了剑，一些衣服也不见了，还有药和银子甚至还有纸和炭条，他出走了，但肯定不会寻死……猫儿不要我们了……”

　　我慢慢瘫软下来，展昭出走了，他离开我们了，不要我们了……“他不能看，不能说话，浑身是伤，随时都会毒发，他拖着这么个千疮百孔的身子要去哪里？他还有那么多仇家，出了开封府谁照顾他？谁保护他？！……”我喃喃自语，淹没在巨大的恐惧中，“包大人呢？公孙先生呢？他们知道吗？他们有没有派人去找？不，我要去找他，他看不见路，走不了多远的……”我一边将书信折好，一边站起来往外冲。

　　“阿敏！”白玉堂拦住我去路，“不差你一个人！整个开封府都出动了，晨起到现在快一天了，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你且安心在这里等！你若走了万一他拖着一身伤病回来，谁照顾他？我留下就是为了看着你不让你冲动出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我才好出去和开封府一块儿找他回来！”
　　白五爷说得都不错，但是……但是我怎么可能安心等着，老老实实呆在这？我坐在展昭房中，用力深呼吸竭力平静自己的心绪。不能慌乱，不能失控。我一遍一遍读着那十个字，展昭已去，勿以为念，珍重，珍重，珍重……他为什么要走？没有任何预兆，不露一丝端倪，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所有人，原因何在！

　　其实，也不必再猜。他曾是包大人的展昭，开封府的展昭，天下人的展昭，而失明失语负伤残疾的他再也不能继续为赵宋江山卖命的时候，他就要做回属于他自己的展昭了。我惨痛的又哭又笑，只有阿敏，从头到尾都没有份。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来了。包大人说展护卫是不想拖累公主，不想拖累开封府，所以飘然远隐。包大人当然是对的。但我心中，只有爱恨，没有对错。我坐在花厅中央缓缓环视，从包大人到公孙先生，从王朝马汉到张龙赵虎，眸光划过白五爷怜惜的神情，转向厅外的漫天晚霞，“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要去找他，谁也不许阻止我，我是安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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