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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艺陷阱
画展后的第三天,一份综艺合同摆在了沈蛰面前。
周谨将文件推到他面前时,表情有些微妙:“这是顾总为您安排的,下周开始录制。”
沈蛰翻开封面,看到节目名称时,眼神凝了凝。
《极限挑战者》——国内最硬核的户外竞技综艺,以高强度、高风险著称。前三季的常驻嘉宾全是Alpha硬汉,偶尔有Omega参加也会选择偏智力的环节,从没有Beta参与过体能挑战的先例。
“顾先生的意思?”沈蛰抬头问。
周谨避开他的视线:“顾总觉得...您需要一些曝光度。这个节目热度很高,如果能有好表现,对您的事业会有很大帮助。”
话说得很官方,但沈蛰听出了言外之意。
这不是机会,是考验。
或者更直白地说——是顾宴钦想看他在极限环境下会如何反应。想看他这个“特别”的Beta,在Alpha主导的丛林里,是会崩溃,还是会露出破绽。
“我需要签吗?”沈蛰合上合同,语气平静。
“理论上您有选择权。”周谨顿了顿,“但顾总希望您参加。”
希望,不是要求。但谁都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沈蛰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
“好。”他拿起笔,在签名处流畅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替我谢谢顾先生,我会好好表现的。”
周谨看着那个签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收起合同离开了。
沈蛰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在风中摇曳的竹林。
《极限挑战者》...他听说过这个节目。去年有个Omega嘉宾在攀岩环节受伤,节目组被舆论声讨了一个月。今年据说改版了,增加了更多对抗性项目。
顾宴钦把他扔进这种地方,是想看什么?
看他体力不支出丑?看他被Alpha压制?还是...看他会不会在压力下,暴露出不该暴露的能力?
沈蛰抬手按了按眉心。
不管怎样,他都没有退路。
---
一周后,录制现场。
《极限挑战者》第四季第一期,录制地点在城郊的一个户外拓展基地。沈蛰抵达时,其他嘉宾已经到了七七八八。
清一色的Alpha,身高都在185以上,肌肉线条分明,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信息素即便收敛着,也能感受到那种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压迫感。
沈蛰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身形清瘦,站在一群Alpha中间,像误入狮群的小鹿。
“哟,来了个漂亮的。”一个寸头Alpha吹了声口哨,走过来,目光在沈蛰身上扫了一圈,“Beta?节目组这次玩这么大?”
他是这季的常驻之一,叫陈锋,前职业格斗选手,信息素是浓烈的皮革和铁锈味,攻击性很强。
沈蛰微笑点头:“大家好,我是沈蛰,请多关照。”
声音温和,姿态谦逊。
但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因此缓和。几个Alpha交换了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玩味——Beta上这种节目,要么是找死,要么是有什么后台。
“沈蛰是吧?”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Alpha走过来,他叫陆子安,看起来斯文些,但眼神锐利,“听说你是顾总的人?”
问题很直接,带着Alpha特有的直白和压迫。
沈蛰神色不变:“我正在和顾先生交往。”
“交往?”陈锋嗤笑一声,“说得真好听。不就是...”
“陈锋。”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转头,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过来。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服,但那种沉稳的气场让其他Alpha都收敛了些。
季深,这季的队长,退役特种兵,信息素是沉稳的檀木和烟草。
他走到沈蛰面前,伸出手:“我是季深,这季的队长。欢迎加入。”
沈蛰握住他的手:“谢谢季队。”
“不用紧张。”季深说,“节目虽然叫极限挑战,但安全第一。有任何不适要及时说,明白吗?”
“明白。”
简单的寒暄后,导演组召集所有人开会。这一季的规则有些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团队合作,而是引入了竞争机制。十二个嘉宾分成四组,每组三人,进行为期三天的积分赛。
分组是抽签决定的。
沈蛰抽到了和陈锋、陆子安一组。
陈锋看到结果时,脸色明显沉了沉。陆子安推了推眼镜,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嫌弃很明显——带一个Beta,在Alpha主导的竞技里,几乎是天然劣势。
“运气真好。”陈锋阴阳怪气地说。
沈蛰像是没听出他的讽刺,微笑道:“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开完会,各自回房休息。基地的住宿条件一般,四人一间,沈蛰被分到和陈锋、陆子安,还有一个叫张浩的Alpha同屋。
张浩是个憨厚的年轻人,看到沈蛰时挠了挠头:“沈哥,你睡我上铺吧,我帮你铺床。”
“谢谢。”沈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晚上九点,熄灯。
黑暗中,沈蛰能清晰听到其他三人的呼吸声——陈锋的呼吸粗重,陆子安的很轻,张浩已经睡着了,发出细微的鼾声。
还有信息素。
即使刻意收敛了,但这么近的距离,沈蛰还是能感知到那些无形的压迫感。皮革、铁锈、檀木、还有张浩身上淡淡的青草味。
他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
这是外婆教他的方法——在无法改变环境时,先调整自己。深长的呼吸,想象将那些不适感一点点排出体外。
渐渐地,他的心跳平稳下来,呼吸变得均匀。
上铺的张浩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
沈蛰无声地勾起嘴角。
第一夜,平安度过。
---
第二天早上六点,哨声响起。
第一项挑战:五公里负重越野。
每个人要背着二十公斤的背包,在崎岖的山路上跑完五公里。最先到达终点的队伍获得最高积分。
出发前,陈锋检查着沈蛰的背包:“你行不行?不行趁早说,别半路晕倒连累我们。”
“我可以。”沈蛰背好背包,调整了一下肩带。
陆子安在一旁做热身,看似随口地说:“听说Beta的体能只有Alpha的70%,这二十公斤对你来说,相当于我们背三十公斤。”
“我会尽力。”沈蛰还是那句话。
哨声响起,所有人冲了出去。
Alpha们的爆发力确实惊人,起步就拉开了距离。沈蛰没有急着追赶,而是保持着稳定的节奏,调整呼吸,一步步向前。
山路很陡,碎石很多,背着二十公斤的包并不轻松。很快就有Alpha开始喘粗气,速度慢了下来。
沈蛰超过了第一个人。
接着是第二个。
跑到三公里时,他已经在中游位置,前面还有七八个Alpha。陈锋和陆子安在前面,回头看到他时,眼中都闪过惊讶。
“这小子...还挺能跑。”陈锋抹了把汗。
陆子安没说话,但加快了速度。
最后两公里,坡度更陡。沈蛰感觉到小腿肌肉开始酸痛,呼吸也变得急促。但他没有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输。
外婆说过,小蛰,有时候人活着就是要争一口气。
你可以认命,但不能认输。
最后五百米,沈蛰开始冲刺。他超过了又两个Alpha,最终以第七名的成绩冲过终点——在他前面的是六个顶级Alpha,在他后面的是五个Alpha和一个中途抽筋退赛的。
陈锋第五,陆子安第六。
三人几乎是前后脚冲线。
沈蛰放下背包,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浸湿了T恤,头发贴在额前,脸色发白,但眼睛很亮。
导演组的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他们本以为这个Beta会垫底,甚至可能中途放弃。
“可以啊。”季深走过来,递给沈蛰一瓶水,“刚才的配速很稳,练过?”
“平时有跑步的习惯。”沈蛰接过水,道了声谢。
陈锋盯着他看了几秒,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上午的第二项挑战:攀岩。
不是室内那种有保护措施的攀岩墙,而是真正的天然岩壁,高度三十米,只有简单的安全绳保护。
这对臂力和核心力量要求极高。
“这个你总不行了吧?”陈锋看着沈蛰纤细的手臂,语气笃定。
沈蛰抬头看了看岩壁,没说话。
轮到他们组时,陆子安第一个上。他攀得很稳,用了八分钟登顶。
陈锋第二个,只用了六分钟——他上肢力量极强,有些地方几乎是靠臂力硬拉上去的。
然后轮到沈蛰。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他。直播间弹幕已经刷疯了:
[Beta攀岩?开玩笑吧]
[坐等打脸]
[前面的,人家五公里第七名]
[跑步和攀岩能一样吗?]
沈蛰检查了安全绳,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攀爬。
他的动作和陈锋完全不同——不靠蛮力,而是寻找最省力的路线,指尖仔细摸索岩壁的凹凸处,脚踩得很稳,每一次移动都经过精确计算。
三分钟时,他已经爬到了十五米高度。
“姿势很标准。”季深在旁边评价,“像是受过专业训练。”
陈锋脸色不太好看。
五分钟后,沈蛰的手碰到了岩壁顶端的铃铛。
清脆的铃声响起。
用时:五分四十七秒。比陆子安快,只比陈锋慢十几秒。
现场一片寂静。
沈蛰被安全绳缓缓放下来,落地时腿有些软,但他很快站稳,解开了装备。
“你练过攀岩?”陆子安问,这次语气认真了些。
“以前拍戏需要,学过一段时间。”沈蛰擦了擦汗,回答得很谦虚。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学过一段时间”能达到的水平。
中午休息时,沈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吃盒饭。他需要补充能量,下午还有更难的挑战。
刚吃了几口,陈锋端着饭坐到了他对面。
“你到底什么来头?”陈锋直接问,“Beta不可能有这种体能。”
沈蛰抬头,眼神平静:“陈哥觉得Beta应该是什么样?”
“弱,需要保护,干不了重活。”陈锋说得毫不客气,“但你不一样。”
“每个人都不一样。”沈蛰放下筷子,“Beta里也有运动员,也有军人,只是比例少而已。我只是...比较幸运,身体素质好一些。”
陈锋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啧了一声:“行,你厉害。”
他起身走了。
沈蛰继续吃饭,但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探究的,好奇的,甚至有些带着敌意的。
他知道,自己今天表现得有些过了。
一个Beta,在Alpha的主场里,不该这么突出。
但他没得选。顾宴钦在看着,节目组在看着,无数观众在看着。如果他表现得太差,等待他的只会是更深的羞辱。
下午的挑战是水上项目:皮划艇竞速和溺水救援。
皮划艇需要两人一组,沈蛰自然和陈锋一组。上船前,陈锋说:“你坐前面,听我指挥。”
“好。”沈蛰没有争。
比赛开始,十艘皮划艇同时冲出。陈锋在后面掌舵发力,沈蛰在前面配合划桨。两人的节奏出奇地一致,很快冲到了前三。
转弯时,旁边一艘艇为了抢道,故意撞了过来。
沈蛰感觉到船身剧烈摇晃,他下意识调整重心,同时反手用桨撑了一下水面——一个非常专业的救艇动作,稳住了即将翻覆的皮划艇。
“操!”陈锋骂了一句,但马上反应过来,“干得好!”
两人稳住后继续前进,最终第二个冲过终点。
上岸后,陈锋拍了拍沈蛰的肩膀:“刚才那下可以,练过?”
“拍过水上戏,学过一点。”沈蛰还是那个回答。
但陈锋这次没再追问,只是眼神里多了点认可。
溺水救援环节,需要跳进三米深的水池,将一个75公斤的人形模型拖上岸。这对体力和游泳技术要求都很高。
沈蛰跳进水里时,能感觉到水温很低。他潜下去,找到模型,从背后抱住,用标准的救援姿势往岸边拖。
水很重,模型很重,但他动作很稳。
上岸时,计时器显示:一分二十秒。排第四。
季深是第一个完成的,只用了五十八秒。他看到沈蛰的成绩时,点了点头:“救援姿势很标准,在哪学的?”
“红十字会培训班。”沈蛰回答。
这是真话。外婆去世后,他一个人住,觉得学点急救技能总没坏处。
一天的录制结束,沈蛰累得几乎虚脱。回到宿舍,他冲了个澡就躺下了,连晚饭都没吃。
黑暗中,他感觉到上铺的张浩探出头:“沈哥,你没事吧?我给你留了饭。”
“谢谢,我不饿。”沈蛰声音很轻。
“你今天太厉害了。”张浩小声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Beta。”
沈蛰笑了笑,没说话。
厉害吗?
他只是没得选而已。
深夜,所有人都睡着了。沈蛰悄悄起身,走到阳台。月光很亮,照在远处的山峦上,勾勒出起伏的轮廓。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今天攀岩时,指尖磨破了皮,现在火辣辣地疼。小腿肌肉酸胀,肩膀也被背包带磨红了。
很累。
但更累的是,要时刻控制自己——控制速度,控制力量,控制反应。不能太差,也不能太好。要在Alpha可接受的范围内“优秀”,但不能优秀到让人怀疑。
这比单纯的比拼更难。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顾宴钦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不错。”
沈蛰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然后回复:“谢谢顾先生。”
他没有问顾宴钦是怎么看到节目录制的——这种综艺通常有内部监控,以顾宴钦的权势,想看自然能看到。
他想问的是: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看我如何在Alpha的丛林里挣扎求生?看我如何小心翼翼地展露实力,又不敢展露太多?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问。
阳台的门被推开,陈锋走了出来,嘴里叼着烟。
看到沈蛰时,他愣了一下,然后递了根烟过来:“抽吗?”
“不了,谢谢。”沈蛰摇头。
陈锋自己点上烟,深吸了一口,烟雾在月光下袅袅升起。
“你今天让我很意外。”他说,“我以为你会哭。”
沈蛰笑了:“哭有用吗?”
“没用。”陈锋吐出一口烟,“但很多人会选择哭,或者放弃。你没放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明天是格斗对抗。”陈锋突然说,“抽签决定对手。如果抽到我,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沈蛰点头,“我也没指望你手下留情。”
陈锋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这次语气里没有敌意,只有纯粹的好奇。
沈蛰抬头看着月亮,月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一个需要活下去的人。”他轻声说。
陈锋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抽完那根烟,然后拍了拍沈蛰的肩膀,回屋了。
沈蛰又在阳台站了一会儿。
夜风吹过,带来山间的凉意。远处有夜鸟的叫声,很孤独的声音。
他想起很多年前,外婆牵着他的手走在夜路上。那时候他还小,怕黑,外婆就说:小蛰,你看天上的星星,它们离我们那么远,还在努力发光。我们也要努力发光,哪怕只有一点点光。
他那时候问:如果发不出光呢?
外婆说:那就先活下去。活着,总有机会发光。
沈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
然后他转身回屋,轻轻关上了阳台的门。
黑暗中,他摸到自己的背包,从夹层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那是他自己调的舒缓药膏,有薄荷和樟脑的成分,能缓解肌肉酸痛。
他小心地涂在磨破的指尖和酸痛的小腿上,清凉的感觉让疼痛缓解了一些。
躺回床上时,上铺的张浩又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什么。
沈蛰无声地笑了。
明天还有更难的挑战。
但他会活下去。
也会努力,发出一点点光。
哪怕只是在别人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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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