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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树上的“啄木鸟门诊”
  夏小萤是被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吵醒的,那声音急促又有节奏,活像有个小木匠在她家窗外敲钉子。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连头发都没梳就冲出了门。

  直觉告诉她,银杏树出事了!

  果然,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公园时,发现叶小枫已经站在银杏树下了,正仰着脖子,举着相机对着树冠猛拍。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夏小萤挤到他身边。

  “是不是有虫子在拆房子?”

  叶小枫把相机屏幕转向她。

  放大后的照片里,一只黑白相间、头戴“红帽子”的鸟正用尖嘴使劲啄着树干,每啄一下,木屑就簌簌地往下掉。

  “是啄木鸟!”夏小萤倒吸一口凉气。

  “它在拆银杏树的墙!快把它赶走!”说着她就要捡石头。

  当然,她只是做做样子,夏小萤的昆虫学家爸爸早就教育过她,不能伤害任何小动物。

  “慢着慢着!”叶小枫拉住她。

  “根据《鸟类行为学》第89页,啄木鸟啄树可能有多种原因,包括觅食、筑巢、或传递信号……”

  “说、人、话!”夏小萤急得直跺脚。

  “就是,它可能不是在搞破坏,而是在看病!”叶小枫眼睛发亮。

  “你看它啄的地方,树皮颜色比其他地方深,可能有蛀虫!”

  这个解释让夏小萤冷静下来。

  两个孩子躲在一丛冬青后面,像两个小侦探一样开始观察。

  那只啄木鸟工作得可认真了,它先用耳朵贴着树干听。

  没错,真的把脑袋侧过去听!

  然后选准一个位置,“咚咚咚”连啄十几下,尖嘴快得像打桩机。

  “它怎么不会脑震荡?”夏小萤小声问。

  “我爸爸说,啄木鸟啄树的冲击力相当于人类用脑袋撞墙,但速度是赛车的二十倍!”

  这个问题把叶小枫也问住了。

  他挠挠头:“我爸爸的书上说,啄木鸟的头骨结构很特殊,有海绵状的减震层,舌头还能从鼻孔里伸出来绕到脑袋后面……”

  “舌头从鼻孔里出来?!”夏小萤做了个鬼脸。

  “那它打喷嚏的时候会不会把舌头喷出去?”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啄木鸟忽然从树干里叼出一条肥嘟嘟的白色虫子。

  那虫子扭来扭去,看得夏小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蛀干害虫!”叶小枫低声说道。

  “我认识这种虫子,是天牛的幼虫。”

  “它们住在树干里吃木头,把树都吃空了。”

  啄木鸟美滋滋地吃了虫子,又“咚咚咚”地开始找下一条。

  夏小萤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可是,它这么啄,银杏树不会疼吗?”

  这个问题可把叶小枫难住了。他想了半天,才谨慎地说:“树木没有神经系统,应该感觉不到疼。”

  “但是……”他指着啄木鸟啄过的地方,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小洞。

  “如果洞太多太大,确实会影响树的健康。”

  就在这时,那只啄木鸟忽然飞走了。

  夏小萤和叶小枫赶紧跑到树下,仰头看那个新啄出来的洞。

  洞口不大,也就硬币大小,但很深,黑黢黢的看不见底。

  “我们得做点什么。”夏小萤说道。

  “万一其他啄木鸟也来这儿开餐厅怎么办?”

  “我有个主意!”叶小枫从背包里翻出一卷纱布和一小罐园艺专用的伤口愈合剂。

  这是他帮爸爸打理阳台花园时用的。

  他把纱布剪成小方块,涂上愈合剂,然后用长竹竿小心地把纱布塞进树洞里。

  “这样能行吗?”夏小萤怀疑地问。

  “应该可以。”

  “这种愈合剂能防止病菌感染,还能促进树木自己长出愈伤组织。”叶小枫说得头头是道。

  “我爸爸说过,树木的自愈能力很强的,只要不是太大的伤口,都能慢慢长好。”

  处理好伤口,两个孩子又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在啄木鸟工作过的树干周围,散落着很多细小的木屑。

  夏小萤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发现有些木屑上居然有细密的孔道。

  “这是害虫的‘地下隧道’!”她兴奋地说道。

  “我们可以根据这些木屑判断害虫的种类和数量!”

  于是,两个小侦探开始了现场勘查。

  叶小枫负责收集不同位置的木屑样本,夏小萤则用她的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把木屑按大小分类。

  很快,他们就有了发现:粗的木屑上有不规则的啃咬痕迹,应该是天牛幼虫的“杰作”。

  细的木屑上有整齐的齿痕,可能是小蠹虫干的。

  “这棵银杏树真是多灾多难。”夏小萤一边记录一边感叹。

  “有蚜虫吸它的汁,有蛀虫吃它的肉,现在连啄木鸟都来啄它的骨头。”

  “但这也是自然界的平衡。”叶小枫认真地说。

  “如果没有啄木鸟,蛀虫会把树啃空。”

  “啄木鸟虽然会留下伤口,但它消灭了更多的害虫。”

  “就像……就像医生做手术,虽然会留下刀口,但能治病。”

  这个比喻让夏小萤恍然大悟。

  她掏出记录本,在今天的观察日记上画了一只戴着听诊器的啄木鸟,旁边还画了个“树木医院”的招牌。

  在画的下方,她工工整整地写下一行字:“今日出诊医生:红帽子啄木鸟。”

  “诊断:树干蛀虫病。治疗方案:手术取出害虫。医嘱:定期复查。”

  太阳越升越高,公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几个晨练的老爷爷老奶奶看到两个孩子蹲在银杏树下忙活,都好奇地围过来。

  叶小枫鼓起勇气,向大家解释了他们在做什么,还展示了收集到的害虫木屑。

  夏小萤则拿着她的记录本,给大家看她画的“啄木鸟医生”漫画。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笑着说:“我在这公园锻炼了二十年,天天看见这棵银杏树。”

  “还是第一次知道树也会生病,也有医生给它治病。”

  一个牵着小狗的老爷爷则提醒道:“不过你们要小心,别让太多啄木鸟来啄。”

  “我老家有棵老槐树,就是被啄木鸟啄了太多洞,最后刮大风时断掉了。”

  这个提醒让两个孩子心里一紧。

  是啊,过犹不及,什么都要适量。

  回家的路上,夏小萤突然问:“你说,那枚蛹会不会是某种害虫的?”

  “比如……天牛的蛹?”

  叶小枫想了想:“有可能。但也不一定。”

  “有些益虫也会在树皮里化蛹。我们要等它羽化后才能确定。”

  “那如果它是害虫呢?”夏小萤追问,“我们要消灭它吗?”

  这个问题让两个孩子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叶小枫才说:“自然界的规则是复杂的。”

  “也许我们应该先观察,了解它是什么,在生态系统里扮演什么角色,再决定怎么做。”

  夏小萤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们是不是该给那枚蛹也建个观察档案?记录它每天的变化?”

  “好主意!”叶小枫说道。

  “就从今天开始吧。温度、湿度、外观变化,都记下来。”

  当天晚上,夏小萤在她的昆虫记录本上新开了一页,标题是“神秘蛹观察日记”。

  她在第一天的记录里写道:“6月12日,晴。”

  “蛹的颜色从琥珀色变得更透明了一点,能看到里面隐约有东西在动。”

  “今天啄木鸟来出诊了,抓走了天牛幼虫。不知道蛹和天牛有没有关系?”

  而叶小枫则在植物观察笔记上画了一张银杏树的剖面图,标注了已知的“住户”:树洞里的纺织娘,树皮下的瓢虫,树根夹层里的神秘蛹,还有今天新发现的蛀虫隧道。

  在图的旁边,他写了一行小字:“一棵树就是一个世界。”

  夜深了。

  月光洒在银杏树上,那些白天被啄木鸟“诊治”过的小洞,在月光下像一颗颗小小的星星。

  而在树根深处的黑暗中,那枚琥珀色的蛹又轻轻动了一下。

  这一次,两个孩子都没有看见。

  但没关系,自然有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不急不缓。

  而探索的乐趣,就在于这份未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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