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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器窃案
凌晨四点,暴雨渐歇。
简崎站在1810房间的落地窗前,手里握着那个纽扣窃听器。窗外,仰光的天际线在雨后的晨雾中若隐若现,远处佛塔的金顶泛着湿漉漉的光。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接入加密网络,开始检索“魏老板”和“翡翠宫”的所有公开信息。
魏启明,54岁,福建福清人。1998年以劳务输出名义来到缅甸,从建筑工做到包工头,2005年涉足赌场业,2010年建成翡翠宫。表面上是成功商人,但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通报名单里,他的代号是“金算盘”——专门为东南亚毒枭提供洗钱和资金流转服务。
翡翠宫的地下三层结构图很难找到,但简崎通过建筑设计院的旧档案,找到了一份2008年的报建图纸。图纸显示,地下室原规划只有两层,B2标注为“设备层”。但在2012年的一次“消防改造”后,B2层向下拓展了五米,新建了B3。
改造公司的注册地在开曼群岛,股东是空壳公司。资金流水显示,改造费用高达八百万美元——对于一个赌场的设备层来说,太过奢侈了。
简崎把图纸放大。B3层的通风管道设计得很奇怪,不是常见的中央空调系统,而是独立的循环冷却系统。这种系统通常用于……
服务器机房。
萧雅的判断是对的。
手机震动。周霖限发来一条加密信息:“已联系D医生。B3层虹膜锁可破解,但需要物理接触。他今早九点会以例行体检名义进入魏启明办公室,尝试复制虹膜数据。成功率70%。”
简崎回复:“风险?”
“D医生儿子在澳大利亚留学,签证下周到期。魏启明承诺帮他续签,条件是监视酒店所有可疑客人。他昨天上报了你们三人的入住信息。”
简崎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
“所以他不可信。”
“但他恨魏启明。”周霖限的第二条信息跳出来,“他妻子三年前死于药物过量,药是从翡翠宫流出去的。他愿意帮忙,条件是事成之后,我们帮他儿子拿到政治庇护。”
“你怎么确定他不是双面间谍?”
“我不确定。”周霖限的回复很干脆,“所以准备了B方案。”
“什么B方案?”
“你。”
简崎皱起眉头。
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今天下午三点,你会见到魏启明介绍的人。那个人叫吴山,表面是玉石商人,实际是林国栋在缅甸的运输主管。他会带你去‘看货’,但不会带你去真正的制毒点。你需要做的,是在他身上安装追踪器。”
“然后?”
“然后放他走。追踪器会带我们找到真正的仓库——可能不止一个。吴山很谨慎,每次见新客户都会绕路,确认没被跟踪后才去真正的地点。”
“追踪器哪来?”
“在你行李箱夹层里。黑色小盒,磁吸式,续航72小时。贴在车底盘或他随身物品上即可。”
简崎起身打开行李箱。在夹层内衬里,果然摸到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做工精良,没有任何品牌标识。
他回到电脑前:“你什么时候放的?”
“昨天在机场,你过安检的时候。”周霖限说,“吴梭是我的人。”
简崎盯着这行字,突然有种被精心编排进一场大戏的感觉。每一步都在周霖限的计算之中,包括他此刻的反应。
“你策划了多久?”他问。
“从你接刘香姀案开始。”周霖限的回复很快,“我知道林国栋一定会跑,一定会来缅甸,一定会联系魏启明。翡翠宫是必经节点。”
“所以你早就安排了吴梭和D医生。”
“准备了六个月。”周霖限承认,“但缺一个关键人物——一个能让魏启明放松警惕的中国律师。你出现得正好。”
简崎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被利用的恼怒,被保护的复杂,还有一丝……被如此周密算计的寒意。
“如果我不接这个案子呢?”
“你会接的。”周霖限说,“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对话到此为止。简崎关掉电脑,走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依然锐利。
他想起十五年前,周家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小男孩。那时的周霖限还没有现在这么高,瘦瘦的,眼睛很大,看人时总带着探究的神色。简崎的母亲很喜欢他,说他“心思深,将来能成大事”。
母亲葬礼后第三天,周霖限翻墙进简家后院,浑身湿透——外面在下雨。他把一个铁皮盒子塞进简崎手里,说:“崎哥,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几十颗用彩纸包着的糖果,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吃了糖就不苦了。我陪你。”
后来简家搬离老宅,两人去了不同的寄宿学校,联系渐渐断了。再见面是大学时期,在模拟法庭的辩论赛上。简崎代表法学院,周霖限代表医学院——那场比赛的辩题是“安乐死是否应该合法化”。
简崎记得周霖限站在台上,白大褂穿得一丝不苟,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病例:“死亡不是终点,痛苦才是。如果我们有能力终止痛苦,却因为所谓的伦理而袖手旁观,那才是最大的不道德。”
那场比赛法学院输了。赛后简崎在礼堂外拦住周霖限,两人吵了一架。具体吵了什么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最后周霖限说:“简崎,你太相信法律了。法律救不了所有人,就像手术刀救不了所有病人。”
“那什么能救?”
“决心。”周霖限看着他的眼睛,“和愿意为救人而弄脏手的觉悟。”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认真交谈。之后十年,偶遇,点头,擦肩而过。直到刘香姀案,命运再次把他们绑在一起。
敲门声打断回忆。沈未殊站在门口,已经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运动装。
“早餐送来了。”她说,“在1808。”
早餐是缅甸特色的鱼汤米线和奶茶。吴梭坐在角落里,闷头吃着,偶尔抬头警惕地看一眼房门。
“D医生九点会行动。”俞至把平板电脑推到桌子中央,上面是翡翠宫的3D结构图,“他进入魏启明办公室后,会找机会用特制隐形眼镜采集虹膜图像。采集成功后,数据会实时传输到我们的设备上。”
“隐形眼镜?”沈未殊问。
“周医生提供的。”俞至看了简崎一眼,“说是最新的生物识别采集技术,看起来和普通隐形眼镜没区别,但镜片上有纳米传感器,接触眼球五秒就能完成采集。”
“风险呢?”简崎问。
“如果被发现了,D医生会死。”俞至很直接,“但他说愿意赌。他妻子死后,他就没打算活着离开翡翠宫。”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萧雅那边呢?”简崎转移话题。
“她已经拿到了B3层的安保排班表。”沈未殊调出手机里的照片,“今晚拍卖会期间,B3层只留两个保安,分别在东西两侧入口。每两小时巡逻一次,交叉时间差十五分钟。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进去。”
“服务器数据怎么拷贝?”
“萧雅准备了便携式固态硬盘,通过USB接口物理拷贝。”沈未殊说,“但她说,服务器很可能有自毁程序,一旦检测到非法接入,会自动格式化所有数据。”
“所以需要内应。”简崎想起周霖限的话,“D医生可能能帮忙。”
“他就算能进去,也接触不到服务器。”俞至摇头,“B3层分三个区域:入口安检区、设备区、核心机房。D医生的权限只能到设备区,进不了机房。”
“那就得硬闯。”沈未殊说。
“硬闯必死。”吴梭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机房有压力传感器,门一开,整个酒店的警报都会响。三分钟内,二十个武装保安就会到。”
“那怎么办?”
吴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推过来:“今晚拍卖会,会拍卖一件‘特殊商品’。一个乌克兰程序员,叫伊万。他是服务器系统的设计者,三个月前被魏启明从迪拜绑来的。如果他愿意帮忙……”
“他为什么愿意帮我们?”简崎问。
“因为魏启明答应放他走,但每次都反悔。”吴梭说,“伊万的女朋友在基辅,怀孕六个月了。他只想回家。”
“拍卖会几点开始?”
“晚上八点。”吴梭说,“但预热从六点就开始了。你们需要伪装成买家,混进去。起拍价不会低,可能五十万美元起。”
“我们没那么多现金。”
“周医生准备了。”吴梭又递过来一张银行卡,“瑞士银行不记名卡,上限两百万美元。他说,必要的时候,可以拍下伊万。”
简崎盯着那张卡,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周霖限到底布置了多少后手?这些资源,这些安排,绝不是一个普通医生能做到的。
“周霖限到底是谁?”他问吴梭。
吴梭愣了一下,摇头:“我只知道他是医生,救过我弟弟的命。其他的……他说,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上午八点五十。距离D医生行动还有十分钟。
简崎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翡翠宫的实时监控——这是周霖限给的另一个权限,能接入酒店部分公共区域的摄像头。
画面显示,D医生穿着白大褂,提着医疗箱,走进了电梯。他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戴金丝眼镜,看起来很儒雅。
电梯在顶楼停下。魏启明的办公室在翡翠宫最顶层,整整一层,有私人泳池、健身房和直升机停机坪。
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保镖,对D医生进行了例行搜身后放行。门开了又关,画面切断——办公室内部没有监控。
简崎切换到加密通讯频道,戴上耳机。
沙沙的电流声后,传来D医生平稳的声音:“魏先生,该量血压了。”
然后是魏启明懒洋洋的回应:“今天感觉不错,昨晚赢了三百个。”
“还是量一下吧,您上周的血糖有点高。”
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D医生在准备器械。简崎盯着屏幕上的时间:九点零三分。
“最近酒店有什么异常吗?”魏启明问。
“没有。新来的几个中国客人,1808-1810房间的,昨晚在赌场玩到凌晨,输了不少。看起来就是普通赌客。”
“简律师呢?”
“他一直在房间,叫了客房服务,看了会儿文件。看起来真是来处理业务的。”
魏启明笑了:“周霖限推荐的人,应该没问题。不过还是要盯着点,那小子最近不太安分。”
“周医生?他不是在曼谷吗?”
“在哪儿不重要。”魏启明的声音冷下来,“重要的是,他最近在查缅北的事。林国栋那个蠢货,非要招惹这种人。”
简崎的心跳加快了。
“周医生在查什么?”D医生问得很自然。
“一些他不该查的东西。”魏启明说,“好了,血压多少?”
“135/85,偏高。您得少抽点雪茄。”
“知道了知道了。”
一阵沉默。简崎猜想,D医生应该正在给魏启明检查眼睛——采集虹膜的最佳时机。
耳机里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很轻,但简崎听清了。那是隐形眼镜采集器的锁定声。
“好了。”D医生的声音,“我给您开点降压药,按时吃。”
“嗯。晚上拍卖会你也来吧,有几个新货,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谢谢魏先生。”
九点十七分,D医生走出办公室。他面色如常,提着医疗箱的手指却微微发抖。
电梯里,他对着领口的微型麦克风低声说:“采集完成。数据已传输。但魏启明起疑了,他在查周医生。”
“收到。”简崎回复,“注意安全。”
“安全?”D医生苦笑,“从三年前我妻子死的那天起,我就不在乎安全了。我只想看到魏启明死。”
通讯切断。
简崎摘下耳机,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阳光已经很刺眼,热带上午的热浪开始蒸腾。
手机震动,是加密数据接收成功的提示。虹膜数据已经到手。
下一步,就是等下午三点,去见吴山。
中午十二点,沈未殊和萧雅在酒店咖啡厅“偶遇”。
萧雅今天穿了条碎花长裙,戴草帽,看起来完全是个悠闲的游客。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和相机,正在整理照片。
沈未殊端着咖啡走过去,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介意拼桌吗?”
“请便。”萧雅抬头,对她眨了眨眼。
两人用杂志做掩护,低声交流。
“B3层的结构图我拿到了。”萧雅从相机里调出照片,“但比我之前看的更复杂。机房分内外两层,外层是冷却系统,内层才是服务器。内外层之间有气闸门,需要双重认证:虹膜加动态密码。”
“动态密码怎么拿?”
“每六小时更换一次,由魏启明的私人助理负责。”萧雅压低声音,“那个助理我接触过,叫妙妙,缅甸华人,23岁。她弟弟在魏启明手里,所以她不敢背叛。”
“那就没办法了?”
“有。”萧雅调出另一张照片,是翡翠宫员工宿舍区的偷拍,“妙妙每周三晚上会去市区看心理医生——她失眠很严重。今天就是周三。我们可以趁她离开酒店时,控制她,逼问密码。”
“太冒险了。”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萧雅的眼神很坚定,“沈检,我等了两年才等到这个机会。我哥哥的遗物里有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毒网的核心是数据。拿到数据,就能救很多人。’”
沈未殊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那种近乎偏执的决心——和她自己有时候很像。
“需要我怎么配合?”
“今晚七点半,妙妙会从员工通道离开,坐酒店的车去市区。”萧雅说,“我跟过她三次,路线固定。我们可以在半路截车。你开车,我控制司机和妙妙。拿到密码后,放他们走,然后赶在八点拍卖会开始前回酒店。”
“时间太紧了。”
“所以不能出错。”萧雅握住她的手,“沈未殊,你相信我吗?”
沈未殊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和薄茧,还有微微的颤抖。这不是害怕,是压抑了太久的激动。
“我相信你。”她说。
两人约好下午五点碰头,制定详细计划。分开前,萧雅突然说:“对了,你那个简律师,今天下午要出去?”
沈未殊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翡翠宫没有秘密。”萧雅笑了,“魏启明已经吩咐下去了,下午三点,吴山的车会来接他。去的方向……可能是缅北。”
“有危险吗?”
“吴山是条毒蛇。”萧雅收敛笑容,“他表面上做玉石生意,实际手上的人命不下十条。你让简律师小心点,别真信他说的任何话。”
“我会转告。”
“还有。”萧雅犹豫了一下,“我昨晚查了周霖限的资料。公开信息很少,但我在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一个朋友说,他不仅做医疗援助,还……参与过一些特殊行动。”
“什么特殊行动?”
“反人口贩卖,反器官走私,反毒品。”萧雅说,“他在东南亚的地下网络很深,很多本地人都欠他情。但这也很危险——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长。”
沈未殊想起周霖限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那不是普通医生的眼神,是见过太多生死、在灰色地带行走太久的人才有的眼神。
“简崎知道吗?”
“我看他不全知道。”萧雅说,“周霖限在保护他,用他自己的方式。”
下午两点半,简崎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黑色丰田,车牌KK-9547,酒店后门。一个人来。”
他回复:“十分钟后到。”
行李已经收拾好——表面上是一个律师的公文包,里面有伪造的文件和合同。暗格里是定位器、微型摄像头、还有一把陶瓷刀。周霖限给的。
俞至和沈未殊送他到电梯口。
“每隔半小时报一次平安。”俞至说,“如果失联超过一小时,我们就启动应急预案。”
“吴梭会在外围跟着,但他不能靠太近。”沈未殊补充,“萧雅说吴山很警觉,一旦发现被跟踪,会取消会面。”
“知道。”简崎按下电梯按钮,“你们也小心。今晚的行动……活着回来。”
电梯门关上,开始下降。
简崎看着镜面墙壁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母亲去世前说的话:“小崎,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危险。但记住,恐惧是正常的,不丢人。丢人的是为了不恐惧,而放弃该做的事。”
那时他七岁,不太懂。现在懂了。
酒店后门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车窗贴了深色膜。副驾驶门打开,一个戴墨镜的缅甸男人朝他招手。
简崎上车。后座已经坐了一个人,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穿着花衬衫,手里盘着两个文玩核桃。
“简律师?”那人开口,普通话很标准,几乎没有口音。
“吴先生?”
吴山笑了,露出一口被槟榔染红的牙:“年轻有为啊。魏老板说你想看‘特种矿产’?”
“客户想投资。”简崎把公文包放在腿上,“但得先看看成色。”
“成色保证好。”吴山示意司机开车,“不过地点有点远,在缅北。路上可能需要五六个小时,简律师不介意吧?”
“做生意,不怕路远。”
车子驶出仰光市区,上了通往北方的公路。热带雨林在车窗外铺展,偶尔能看到路边简陋的村庄,和背着竹篓的当地人。
吴山很健谈,一路介绍缅甸的风土人情,绝口不提生意。简崎配合着聊,偶尔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放松对方的警惕。
车子开了两小时后,突然拐进一条土路。路况变得很差,颠簸得厉害。
“抄个近道。”吴山说,“大路最近有检查站,麻烦。”
简崎知道,这是在绕路,确认有没有跟踪。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手表——定位器正在工作。
又开了一个小时,车子在一片橡胶林边停下。林子里有几间铁皮屋,门口停着几辆摩托车。
“到了?”简崎问。
“中转站。”吴山下车,“休息一下,换辆车。”
铁皮屋里很简陋,只有几张竹床和一张桌子。桌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正在用磨刀石磨一把砍刀。见人进来,他抬起头,眼神凶狠。
“阿泰,泡茶。”吴山吩咐。
年轻人不情不愿地起身,拿出几个脏兮兮的杯子。简崎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有个纹身——蝎子。
“这是我侄子。”吴山介绍,“帮我管这片橡胶林。”
茶泡好了,味道很怪。简崎抿了一口就放下:“吴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货?”
“不急。”吴山点了支烟,“简律师,我得确认一件事——你真是周医生介绍来的?”
简崎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平静:“周医生只说我可能需要帮助。具体的生意,是我自己的事。”
“是吗?”吴山盯着他,“可我听说,周医生最近在查缅北的‘矿场’。而你,刚好这个时候出现,要看‘特种矿产’。”
“巧合吧。”
“我不信巧合。”吴山吐了口烟,“简律师,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谁的人?国际刑警?中国公安?还是……”
他还没说完,铁皮屋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阿泰冲到窗边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叔,是魏老板的车!”
吴山猛地站起来,烟掉在地上。他看向简崎,眼神变得危险:“你带了尾巴?”
“我没有——”
话音未落,铁皮屋的门被踹开了。三个持枪的男人冲进来,领头的正是魏启明身边的保镖之一。
“吴山,老板要见你。”保镖冷冷地说,“还有这位简律师。”
简崎被粗暴地拽起来,双手反剪。他想反抗,但后腰被枪口顶住了。
“你们干什么?”吴山试图交涉,“我跟魏老板合作这么多年——”
“闭嘴。”保镖用枪托砸在他脸上。
吴山踉跄后退,鼻血直流。阿泰想冲上来,但被另外两个保镖按在地上。
简崎被押上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车窗封死了,看不到外面。他能感觉到车子在颠簸,开了很久。
大约一小时后,车停了。他被带下车,眼前是一座建在山腰上的豪华别墅,俯瞰着整片山谷。
别墅客厅里,魏启明穿着丝绸睡袍,正在抽雪茄。他看到简崎,笑了。
“简律师,我们又见面了。”
“魏老板,这是什么意思?”简崎强迫自己冷静。
“意思是你骗了我。”魏启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周霖限的人,是吧?来查我的矿场?查林国栋的货?”
简崎不说话。
魏启明突然伸手,从他西装内袋里摸出了那个微型摄像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
“定位器呢?藏在哪儿?”他掐住简崎的下巴,“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简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杀了我,周霖限不会放过你。”
“周霖限?”魏启明大笑,“他自身难保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在曼谷的一家私人医院,中毒昏迷。我的手下三个小时前动的手。”
简崎的血液瞬间凉了。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魏启明松开手,转身走向酒柜,“他太自信了,以为在东南亚能横着走。但他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他倒了杯威士忌,走回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还有用。我要用你,把周霖限剩下的那些钉子,一个个拔出来。”
简崎被拖进地下室,关进一个铁笼。笼子很小,只能蜷缩着坐着。门锁上后,灯灭了,一片漆黑。
他摸向手表——还在。但这里可能有信号屏蔽。
黑暗中,他想起周霖限最后那条信息:“B方案是你。”
原来这就是B方案。用自己当诱饵,引出魏启明的真面目,逼他暴露更多底牌。
代价可能是命。
简崎靠在冰冷的铁栏上,闭上眼睛。恐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但他用力压下去。
不能慌。周霖限一定还有后手。那个男人从来不会把所有的牌都放在明面上。
就像现在,他一定还有计划。
一定。
与此同时,仰光市区。
沈未殊和萧雅坐在租来的车里,盯着翡翠宫员工通道的出口。时间:晚上七点二十五分。
“妙妙出来了。”萧雅低声说。
一个瘦小的女孩背着包走出来,上了酒店安排的黑色轿车。车子启动,驶向市区。
“跟上。”沈未殊发动引擎。
两辆车一前一后,汇入仰光晚高峰的车流。天色已经暗下来,街灯渐次亮起。
萧雅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设备:“信号干扰器。等下我启动后,方圆五十米内的通讯都会中断三十秒。够我们控制车辆了。”
“在哪动手?”
“前面那个巷口。”萧雅指着导航,“那里没有监控,人少。”
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沈未殊猛踩油门超车,然后一个急刹,横在酒店车前。
司机急刹车,刚想骂人,萧雅已经跳下车,用泰语快速说了几句什么。司机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想掏手机,但发现没信号。
妙妙想开车门逃跑,沈未殊已经拉开后车门,用枪抵住她的腰:“别动,不想你弟弟有事就配合。”
女孩僵住了,脸色惨白。
“B3层机房的动态密码。”萧雅也坐进车里,语气温和但不容拒绝,“告诉我们,我们就放你走。你弟弟的事,我们会帮你。”
妙妙发抖地看着她们,眼泪流下来:“我……我不能说。魏老板会杀了我弟弟……”
“魏启明活不过今晚。”沈未殊说,“你说了,你和你弟弟都能活。不说,你弟弟可能明天就会‘意外死亡’——你知道他做得出来。”
漫长的十秒挣扎。
妙妙终于颤抖着报出一串数字:“749328。但……但今晚八点就会换。新的密码在魏老板的手机里,只有他知道。”
萧雅记下密码,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四十二分。
“够用了。”她对沈未殊点头,“放她走。”
两人下车,回到自己车里。酒店车仓皇倒车离开。
“八点换密码,我们必须在八点前进机房。”萧雅发动车子,“现在回去,赶在拍卖会开始前进去。”
“简崎那边……”沈未殊看向手机,没有新消息。距离约定的报平安时间已经过去十七分钟。
“先顾眼前。”萧雅踩下油门,“拿到数据,我们才有筹码救他。”
车子在仰光的夜色中疾驰,驶向那座金色的囚笼。
而此刻的翡翠宫,拍卖会即将开始。宾客陆续入场,水晶吊灯下,香槟、珠宝、虚伪的笑脸,掩盖着底下涌动的黑暗。
B3层的服务器机房里,指示灯规律闪烁,存储着足以颠覆半个金三角的秘密。
今晚,有人要偷走这些秘密。
有人要为此付出生命。
游戏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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