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城唐都

　　“刚才是谁在流汗？”

　　“是，是我……”许先生偷偷伸手。

　　“我说过，紧张的时候，控制住自己，不许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许先生光速滑跪。

　　“对得起对得起，好了好了大家都不是故意的。”柯雨讪笑着打岔，“我们现在去哪？”

　　“去踹门。”许一晏严肃道，“你方才的姿势不对，力道也太轻，我觉得我可以踹开。”

　　众人齐刷刷摇头，试图反抗：“有没有温和的方式？”

　　你们两位大神，不要这么疯魔啊喂！

　　“有的有的，要不我们现在进去再搜一遍？我觉得那个阳台的花盆里会有小纸条。”柯雨顿悟了，“你们原来是想进去看女鬼啊，早说啊！”

　　一帮人都快吓尿了：“有没有体面点的方式，我们在外面呆着不行吗？反正有两天时间，也没必要太着急去死。”

　　许一晏平静回应：“我们只有七天时间，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导致未来某天的行动被迫提速，从而……”

　　“如果我们不参与其中，张妙妙的结局一定是死亡，最好不要指望她一个人速通。”柯雨突然开口，眼神略有些凌厉。

　　“男主人这么快起杀心，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再去见见张妙妙吧，我有话要问她。”

　　他又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去找保安套话吧，问问他顶楼的钥匙在谁手里。”

　　夜间如果真的需要行动，顶楼的门就必须打开。

　　许一晏鞋跟一转，又晃到了保安面前。老头和狗懵懵与他再次对视：“你还想问什么？”

　　“顶楼的钥匙啊……”他沉思着，“我这里有一把。因为要上楼晒被子，五栋的两户人家家里也都有。”

　　“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每晚六点会去上锁。你也知道，哈哈，在这里住着的，生活压力也大……”他摆了摆手，把钥匙塞给许一晏，还不忘补充了句。

　　“记得替我锁门啊！”

　　许一晏礼貌道谢，随后在保安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保安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爽快应下了。

　　再次走回楼道，许一晏一边摸着墙壁，确认这一处不是那种肉色的肠道，也没有腐烂味。

　　如先前一样，他前往顶楼，打开了通往顶楼的门。

　　顶楼很空旷，且周围的围栏很低矮。难怪保安要锁上门，这安全隐患，着实严重。

　　回到五楼，许一晏开始敲门。如先前一样，张妙妙伸出头来，瘦骨嶙峋的手扒着门，畏缩着看着他。

　　但与之前不同，许一晏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他语气担忧中带着怜悯，“你怎么瘦成这样……要不是小王告诉我你的境况，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受苦。辛苦你了。”

　　他手臂微搂着，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密码”，感动到眼眶泛红的女人瞬间僵住了。

　　许久，她似是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又在许一晏看向她时，垂下头，将他推进门内。

　　接下来就是重复性操作了。许一晏坐在沙发上，听着柯雨的赞叹声，嘴角略微翘起一个像素点。

　　“你看到她的表情了吗，她心里明显有数。”柯雨沉默良久，“就看她愿不愿意再搏一把了。”

　　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当小老鼠，老老实实品鉴鬼喊鬼叫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他们硬是在尖叫声中品出一丝艺术感时，张妙妙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端着杯水，神色相当紧张，几乎是颤抖着，将杯子递给许一晏，然后逃也似的飞奔回去。

　　柯雨叹了口气，看着杯底夹着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密码。

　　“5318，现在去开门吗？”他伸了个懒腰，“要是张妙妙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保准要称我们一声疯子。”

　　许一晏闻言，忽然低低笑了声。

　　“是挺疯。”

　　男主人的房间就复杂得多，成山的资料堆在阳台上，数十根电线与电脑接轨，还有一大堆物件，堪称小型办公室。

　　“这是什么……一捆资料，这么厚实！”脑海中的高知们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领域，泪眼朦胧，“这个是心理调查问卷，那个是居民身份信息认证……这也太多了，从何查起啊？”

　　“等等，男主人的心理调查问卷，显示不合格。嗯？他有轻度双相情感障碍吗？这原来是轻度吗！我感觉他已经疯了啊！？”

　　“那是几年前的东西了，最新版本的在我这边。好家伙，焦虑、抑郁、没治好的双相、强迫症……搁这报菜名呢！得了一种都会很难受吧。”

　　“全部拍照，这些都是证据！”柯雨有条不紊指挥着，“有关心理问题、暴力倾向、婚姻不满、感情破裂的，全部要拍下来。”

　　资料被分成三等份，众人正分工搜寻着，闻言筋疲力尽道：“求你了哥，你也来帮帮忙啊。”

　　柯雨摊了摊手：“我忙着给你们喊加油呀，怎么，不需要吗？那我可继续睡咯！我脑袋还疼着呢，哎哟喂……”

　　众人：“……”

　　您是大腿您说了算嗷。

　　好在这位爷虽然嘴上叛逆，眼神却不断在这些资料上逡巡。

　　“速度要快，我们这么久没出现，估计某个人正气得跳脚呢。”他漫不经心道，“得掌握男主人杀女主人的动机和基本时间，我们才好附身解围啊。”

　　“哎，有了有了，你看这里，这是女主人的病历吧……”企业家捂着嘴，惊呼，“这么厚！我从来没见过……女主好像要死了。”

　　“我看看。”许一晏迅速拿过左手边的资料。

　　“她得了胃癌。”企业家艰难掰着手指，“但是是早期的，还有救的，如果投入治疗，治疗费用大概是……”

　　“唔，没有如果了。”柯雨垂眸道，“她得了病，按照男主人的控制欲，他会偏执认为，如果放任下去，张妙妙的命就会不属于自己。”

　　所以才要在她病发前，杀了她，让她彻底属于自己么？

　　企业家浑身发凉，嘴唇哆嗦着，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小姑娘直接被吓哭了，抽噎着说对不起，爷爷半天才缓过神来，低声哄着。

　　“当务之急是拍照，快点动起来。”虽然气氛沉闷，但绝不能就在这里垂头丧气。柯雨指挥着众人，将这些资料拍了个底朝天。

　　“这里显示，男主人的副人格已经失去道德观念了。”

　　“还有这里，男主人的控制欲旺盛，会模糊现实与虚幻……”小说家忽然抬头，面露怖色，“那这里是虚幻，还是现实？”

　　想到那团蠕动的墙壁，众人陷入沉默。

　　“不管了先拍照，拍完照我要誓死守卫手机！”柯雨语气略微不善，“许先生，等下你要死掉的时候，请把手机藏好一点，别让那个臭虫弄破我的相机、毁了我的相片！”

　　他这番话语气太出挑，一帮人毛骨悚然，生怕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随后就见许一晏轻轻笑了下，其温和程度能化冰为水，回应着：“好。”

　　众人晕乎乎地拿着文件，觉得肯定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正确。

　　一行人像搜寻七颗龙珠那般积极，整个卧室翻了个底掉，手机被翻来覆去，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这头热火朝天，外头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催命符又来了。

　　许一晏默默拿出一个小袋子，粗略塞了几件衣服，手机往里一放，系好袋子，直接甩出了窗外。

　　袋子在空中翻飞，精准落在了低矮枯树干上。

　　这一地文件也来不及拾掇了，他走出房门，温文尔雅的男主人这次没有靠在门边。他站在走廊尽头，背靠阳光，露出一个近乎温和的微笑。

　　“你好啊，朋友。”

　　许一晏轻啧一声，缓慢走上去，突然一脚侧踢！

　　这一脚使了十成十的力气，男主人反应太快，右手往下一拦，柯雨看到他浑身抖了一下，肌肉紧绷，与许一晏抗衡。

　　但他并没有退缩的意图，而是反抓住许一晏的脚腕，往地上一拉。

　　又是这招。

　　柯雨捏了把汗，许一晏顺着力道往地上靠，随后双手反撑、就地一滚，脚腕在男主手里划了一圈，挣脱束缚。

　　男主人面色不变，一脚横踢，被用同样的方式抓住脚腕。

　　但许一晏没有拖动男主，他分明使了全力，浑身肌肉都绷紧了，柯雨甚至能感受到汗流下腹肌，勾勒出弯弓般的弧度。这一晃神，男主人略微弯了膝盖，就把他踢开半米远。

　　“唔，你这只小老鼠。”他扭了扭被捏得红肿的脚踝，表情轻慢无比，“好凶，都会挠人呢。”

　　“等下把你另一只脚的骨头也捏碎吧。”许一晏揉着拳头，面无表情道，“凑个碎碎平安。”

　　男主人轻呵一声，两人在狭小区域内扭打，地上掀起一阵阵狂暴的旋风。

　　“小老鼠还挺厉害。”男主人扭头躲过下勾拳，随后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将左手反折到背后，朝许一晏胸口飞速出拳。

　　来不及退后，许一晏立刻收手回挡。“咔擦一声”，他听到了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痛痛痛痛，救命啊！”脑海内有人顿时哀嚎起来，柯雨的左手疼得厉害，屏息凝神，看着外头轻轻喘息的人。

　　两个人沉默着，继续对峙。

　　利用男主人难以移动的优势，许一晏边想办法造成伤害，转刚为柔，可惜的是男主人是头牛，对着“郭小微”这块红布死命猛冲，很快许一晏就落了下风。

　　“咳咳，你那一拳打得我肋骨都折了。”男主人一只手反剪住许一晏的双手，另一只手直接捏爆了电视柜上的娃娃，扯出几条线，在柯雨“电死他电死他”的祈祷中，将他捆了个结实。

　　电视机里传来高亢的尖叫，几乎与脑海内重合。

　　“唔，你来我家做什么？我不认识你呀。”他温和地笑着，在许一晏腰上猛踹了一脚，“你是谁呀？”

　　这个疯子！

　　柯雨的腰上一阵幻痛，想着切出去跟他谈判，试着挪动手腕时，才想起手已经被对方捆住了。

　　许一晏不答话，男主人遂侧过身，语气亲昵：“妙妙，这家伙是谁呀？”

　　良久，柯雨听到男主遗憾地说：“原来你也不认识呀，那好吧。妙妙，爱偷东西的老鼠，你说，该怎样罚呢？”

　　“妙妙来帮我吧……”他语气傲慢，咬字极其清楚，似是在催促，“妙妙，只有你才配被我关爱，他还不配，你明白吗？”

　　又是许久，男主哼笑着移开步子，打开了电视。

　　尖叫声在耳边炸开，怪异的姿势让许一晏竭力呼吸着。他睁着眼睛，看着张妙妙面无表情走来，一双圆瞳无波无澜，盯着他的脸，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妙妙？”男主人靠在沙发上，悠闲地拿出袋瓜子。

　　女人从混沌中醒来，浑身颤抖，随后挣扎着，雪白睡裤裤脚擦过许一晏的腰，随后身子直直坐在了胸口上。

　　九十斤的死命暴击，肋骨发出断裂的声音。

　　许一晏艰难吐出几口血沫，定定看着头顶，仿佛被坐断肋骨的不是他。

　　脑海内尖叫声不断，柯雨一颗心悬在外头，看着这场酷刑，手心盗汗。

　　“妙妙！”男人不满的声音又钻了进来。女人呜咽一声，从他身上站起，再次狠狠砸下。

　　这一下比方才更重，破碎的肋骨穿破肺部，柯雨清晰地听到了吐血声，感受到有热流从鼻子和耳朵中流出。

　　事已至此，只好祈祷着许一晏快些死掉。

　　这想法一出，柯雨又觉得难受别扭得很，只好在角落里焦急等着，连身上的痛感、众人的尖叫都顾不上了。

　　许一晏七窍流血的样子，真是不想再看到第二遍了。

　　【时间线重置中】

　　【当前剩余时间：六天十二时三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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