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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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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君的病弱质子4


      从那夜起,叶安珩的“侍寝”,成了某种定例。
      有时隔三两日,有时连续多晚。没有固定的时辰,有时是傍晚,有时是深夜,全凭赫连锋一念。来传唤的总是那个面白无须、眼观鼻鼻观心的中年宦官,从不多说一个字。福安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后来的默然麻木,只是每次叶安珩离开前,总会欲言又止地递上一件外袍,低声道:“更深露重,公子保重。”
      赫连锋似乎把他当成了一个活体摆件。一个能磨墨,能对弈,能偶尔说两句不合时宜但或许不蠢的话的、安静的、有体温的摆件。
      大部分夜晚,赫连锋都在批阅奏折。朱红的御笔在明黄色的奏本上划过,有时是凌厉的批注,有时是漫不经心的圈点。叶安珩就坐在旁边,研磨,递茶,或是将被风吹乱的烛芯剪短。赫连锋很少说话,偶尔开口,也不是对他,而是对着奏折自言自语似的评价:
      “蠢货。”
      “利令智昏。”
      “这点心机,也敢拿来献丑。”
      叶安珩从不接话,只低头做自己的事。他磨墨的手法越来越稳,递茶时水波不兴,连呼吸都控制得极轻,仿佛自己是这殿内一件会呼吸的家具。他清楚地知道,赫连锋不是在教导他,甚至不是在对他说话,只是在发泄一种掌控全局、俯瞰蝼蚁的孤高与不耐。而他,恰巧是在场的、最合适的、也最安全的“听众”。
      直到有一次,赫连锋批阅一封来自南境的奏报,上面提到某地因官吏贪腐,激起民变,当地守将弹压不力,局势糜烂。赫连锋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将奏报扔在一旁,声音不大,却字字带着冰碴子:“无能之辈。杀几个贪官,平了乱民,还要朕教?”
      叶安珩正将一支新烛换上,闻言,指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烛火跳动,映在他沉静的眼眸里。
      赫连锋目光扫过他,那停顿细微得几乎不存在,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你有话说?”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叶安珩放下火折,退后半步,垂首道:“不敢。”
      “朕让你说。”
      空气静了一瞬。叶安珩抬起眼,目光落在被掷在一旁的奏报上,声音很轻,却清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南境苦旱三年,官府征粮依旧,百姓已无生路,杀官是死,不杀亦是饿死。守将弹压,不过扬汤止沸。杀一批贪官,换一批新的上去,若朝廷赈济依旧不到,法度依旧不公,民变……迟早复起。”
      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今夜月色。赫连锋盯着他,深黑的眸子在烛光下像两口幽潭,倒映着跃动的火焰和他平静无波的脸。
      “你是说,朕的官吏,都是贪官?朕的朝堂,法度不公?”声音听不出情绪,但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弥漫开来。
      “安珩不敢妄议朝政。”叶安珩重新低下头,“只是幼时读书,曾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乱如沸水,贪官是薪柴。陛下英明,自然知晓,是该撤柴,还是该不断往里添水,直至……釜破水倾。”
      他再次提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赫连锋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上次宫宴,他也是用这句看似谦卑、实则锋利的话,堵得那几个宗室哑口无言。
      “撤柴?”赫连锋重复了一遍,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你是让朕,放过那些蠹虫?”
      “蠹虫自然该杀。”叶安珩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杀了蠹虫,若不清理虫蛀的梁木,不补上漏洞,新的蠹虫,很快便会滋生。陛下要的,是南境长治久安,非一时太平。安珩愚见,与其派兵弹压,不如先派能吏,携钱粮,开仓放赈,安定民心,再彻查吏治,揪出幕后更大的蠹虫。民有生路,自不会硬而走险。届时,守军再行镇压残余顽抗者,方可事半功倍,且……不易激起更大民怨,予邻国可乘之机。”
      他这番话,条理清晰,直指核心,甚至隐晦地点出了“邻国可乘之机”——南梁,他的故国,正与南境接壤。
      赫连锋沉默了。他重新拿起那封奏报,看了许久,久到叶安珩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或是要雷霆震怒时,他才淡淡道:“你倒是敢说。不怕朕治你一个妄议朝政、里通外国之罪?”
      “安珩是陛下阶下囚,生死荣辱,皆在陛下一念之间。”叶安珩声音依旧平淡,“既陛下垂问,安珩不敢不答。至于里通外国……安珩若真有此心,便不会说‘予邻国可乘之机’了。”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烛火噼啪的轻响。
      “你倒是惜命。”赫连锋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放下奏报,没再看叶安珩,只挥了挥手,“滚去睡你的觉。聒噪。”
      叶安珩依言退下,走向偏殿的软榻。躺下时,他能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得比平时快了些许。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久违的、近乎兴奋的疲惫。像是一潭死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虽然很快会重归平静,但那一圈涟漪,终究是荡开了。
      视野边缘,那行数字悄无声息地跳动了一下。
      【爱意值:3% → 5%】
      增长缓慢,但确实在动。不是因为美貌,不是因为顺从,而是因为……脑子?
      叶安珩闭上眼,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这暴君,果然不吃寻常套路。
      那次之后,赫连锋召他“侍寝”时,偶尔会丢给他一些不那么紧要的文书抄录,或是让他整理散乱的书籍。有时,批阅奏折到一半,会忽然问一句:“你觉得,北境今年雪灾,该如何赈济?”
      问题突如其来,像是一道随堂考校。叶安珩从不立刻回答,总是先垂眸思索片刻,然后才用他那平缓的、不带什么情绪的语调,说出自己的见解。有时是引经据典,有时是就地取材的类比,偶尔甚至会带点近乎天真的、理想化的设想。他从不刻意迎合赫连锋,也绝不故意唱反调,只是就事论事,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在分析棋盘上的局势。
      赫连锋大多时候只是听着,不置可否。偶尔,会讥讽一句“书生之见”,或是“过于天真”。但叶安珩能感觉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审视的意味在慢慢变化。从最初的评估一件死物,到观察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再到……某种更复杂的、带着探究的审视。
      有一次,叶安珩在整理一堆地方呈上的祥瑞贺表时,看到某地知府上书,说境内有“麒麟现世”,乃“天子圣德,天降祥瑞”,请旨立碑建祠,以彰圣德。他看了半晌,没忍住,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赫连锋的声音从御案后传来,他竟注意到了这微小的动静。
      叶安珩放下贺表,想了想,道:“此地去年夏汛,冲毁良田千顷,灾民流离。知府不思赈灾安抚,反耗费民力财力,搜寻这不知真假的‘麒麟’……安珩只是觉得,若将这立碑建祠的钱粮用于修缮堤坝,安抚灾民,或许才是真正的‘祥瑞’。”
      他说得平淡,赫连锋却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而是一种真正的、仿佛被戳中什么笑点的、短促的低笑。他笑了几声,摇摇头,拿起朱笔,在那份贺表上批了两个字:
      “迂腐。”
      然后,将奏报扔到了一旁“留中不发”的那一堆里。
      叶安珩没再说话,低头继续整理。但他能感觉到,那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停留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一点点。
      【爱意值:5% → 7%】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在一种诡异而平静的节奏里。叶安珩的身体在好药和相对安稳的环境下,渐渐有了起色,虽然依旧比常人虚弱,但至少不再动不动就喘不上气。他的“侍寝”成了宫里心照不宣的秘密,羡慕、嫉妒、探究、鄙夷的目光无处不在,但他大部分时间待在听竹苑,深居简出,倒也清净。
      福安似乎也适应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偶尔看着叶安珩时,眼神里会流露出一丝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叶安珩只当不知。
      直到那晚,赫连锋似乎心情极差。
      他批阅奏折的速度比平时快,下笔也更重,朱红的批注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压抑的戾气。殿内的气压低得吓人,连一旁侍立的宦官都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叶安珩如常磨墨,递茶。在递第三盏茶时,赫连锋忽然抬手,不是接茶,而是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极大,冰凉的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叶安珩手一抖,茶盏倾覆,温热的茶水泼了他自己一手,也溅了几滴在赫连锋的袖口上。
      旁边的宦官吓得魂飞魄散,噗通跪倒在地。
      赫连锋却看也没看那宦官,只是死死盯着叶安珩,眸色深得骇人,里面翻涌着某种暴烈的、近乎毁灭的情绪。他像是极力在克制什么,下颌线绷得极紧。
      “你说,”他的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人,若是你给了他一切,荣华,权势,信任……他却反过来,恨不得将你撕碎,吞吃入腹……该当如何?”
      这话没头没尾,但叶安珩瞬间就明白了。这不是在问他,这是在宣泄。或许,是朝中又出了什么“背叛”,触动了这位暴君最敏感的神经。
      手腕很痛,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叶安珩脸色白了白,却没挣扎,也没试图抽回手。他抬起眼,迎上赫连锋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却还算平稳:
      “陛下给的一切,若是他想要的,便是恩赏。若不是他想要的,便是枷锁。”他顿了顿,看着赫连锋骤然收缩的瞳孔,继续道,“至于该当如何……陛下心中,不是早有定论了么?”
      以赫连锋的性子,能让他如此动怒的“背叛”,那个人,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问“该当如何”,不过是愤怒不甘下的发泄。
      赫连锋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叶安珩以为自己的手腕要被他捏碎。然后,他忽然松了手,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将叶安珩的手甩开。
      叶安珩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垂下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迅速红肿起来的手腕。
      “滚。”赫连锋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是浓浓的疲惫和厌烦。
      叶安珩什么也没说,行了一礼,安静地退出了大殿。走出殿门,深夜的冷风一吹,他才感觉到后背一片冰凉,已被冷汗浸透。
      那一晚,赫连锋没再召他。之后几天,也毫无动静。听竹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叶安珩乐得清静,每日看书,养神,在院子里那几丛终于抽出点新绿的竹子下站一会儿。手腕上的淤青过了好几日才消。福安看见了,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熬了化瘀的草药汤,放在他手边。
      直到五日后,那个面生的宦官再次出现在听竹苑门口,依旧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叶公子,陛下召见。”
      叶安珩放下书,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
      “有劳。”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赫连锋不再提那晚的事,叶安珩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依旧磨墨,递茶,偶尔在赫连锋心情尚可时,回答一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比如,赫连锋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会多停留一瞬。比如,有时夜深,赫连锋批阅奏折疲累时,会让他念一段闲书,声音不必大,平缓即可。叶安珩便挑些山水志异,或是前朝笔记,用他那没什么起伏的调子慢慢读。赫连锋有时听着听着,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凌厉的眉宇间,那常年笼罩的阴郁似乎会淡去些许。
      再比如,那行鲜红的数字,在某个他读完一段《山海经》中关于“鲛人泣珠”的记载、赫连锋许久没有动静、仿佛已经睡着的夜晚,悄无声息地,向上跳动了一格。
      【爱意值:7% → 9%】
      增长得缓慢,顽固,像石缝里艰难渗出的泉水,一点一点,浸润着干涸冰冷的土壤。
      叶安珩合上书页,看着跳动的烛火,和烛火旁那张在睡梦中依旧拧着眉的、年轻却写满倦怠与孤戾的脸,心里一片平静的茫然。
      这条路,才刚走了不到十分之一。
      而前方,依旧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漆黑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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