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漏成了司命神君后

作者:三千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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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天,也或许是几月,抑或是几年。
      耳听得一阵吵闹,我迷迷茫茫地睁开眼。
      谁啊,这么喧嚣,扰人清梦。
      我不禁埋怨起司空明,都怪他压着我修炼,硬生生把我灵力修为拔高,听力也变得过于灵敏,竟连玉雪山另一侧的声音也能听到了。

      原来是一对痴男怨女,女方家里看不上男方的家境,便故作刁难,非要高山雪莲,千年人参,千两白银作聘礼,否则免谈。
      明知不可求而求之是很傻的做法,男方为了找这些东西,爬山摔断了胳膊。
      纵如此,女方亦不愿听从家人安排嫁给富户作妾。
      这对苦命鸳鸯拗不过世俗,如话本里说的一般,相约来到玉雪山殉情。
      男方准备跳崖。
      女方却想冻死,这样最后还能再说会儿话。

      听男方被女方说服了,准备冻死殉情,我瞬间怒了。
      这对小鸳鸯!冻死前说话,吵醒了司空明怎么办?
      我一挥手,便将那高山雪莲,千年人参,千两白银送至二人面前,再挥手将二人送至山下,送了他们一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许是这番举动对二人的命数改动有些大,天道终究忍不下我了。
      高高的玉雪山上,平空酝酿起风雨欲来的威压。
      为免打扰到司空明安睡,为免凡间无辜的花草树木受牵连,我迅速回到位于天界的司命神殿,生生受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比之渡劫时的雷劫也不遑多让了。
      亏得是天界的楼阁殿宇多以珍稀灵矿建造而成,才受得住这番波及。
      我实力也有所提升,虽说被劈得皮绞肉绽,血流不止,到底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我踉跄地回到司命神殿,有些维持不住人形了,化为原型无力地瘫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想到司空明,倒觉得不如就这么被劈死才好。

      *

      命石沧桑的声音传来,“喂,小蛇,司空明还在,你这番半死不活的样子是给谁看呢?本石年纪大了,可不会心疼小姑娘。”
      我以为是听错了,忙吃力地爬得离命石更近一些。
      “我明明是亲眼见他冷下来的……他在哪?”
      “如今司空明已入轮回,转世成了凡人,让我看看,都三岁了。”

      我突然庆幸起来。
      若就这么被雷劈死了,倒当真不会再与他有以后了。

      “神死后,竟还能有转世吗?命石前辈,司空明转世后的命簿如何?”我问道。
      相识这么些时日,命石也知我不达目的不罢休,很爽快地把司空明的命簿显示在光滑如镜的一侧。
      “原来他转世后名唤程无恙,好名字。”
      然而当看到其后的内容,我的心开始剧烈地揪痛起来。
      “商户幼子,体弱多病,十五岁父母双亡,娶妻王氏、柳氏、杨氏,均未及半年而丧,酒后遭马踏而亡,卒年二十五岁。”

      这命簿是何等恶毒的诅咒!
      让一个孩子在幼年失去父母,让一个丈夫先后失去三任妻子,让一个人背上克父克母克妻的名声,还让他体弱多病,受尽人间苦楚后英年早逝。
      天道!司空明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认识我,替我而死!

      不知从何处来了些气力,我挣扎着化为人形,回到书案前展开命簿,催动司命神印,迅速查找起司空明这一世的命簿来。
      凡人何止千万?不眠不休翻找了不知多久,我终于找到了“程无恙”的命簿,提笔蘸墨就要修改。
      天雷再度显现。
      我看了看天雷,讽刺地一笑,随即义无反顾地提笔落墨。

      天雷轰然劈下。
      “唔!”
      我闷哼一声,喉间一甜,鲜血喷涌而出,洒在程无恙的命簿上。
      我强撑着剧痛飞速落笔。然而字迹刚显现却又瞬间消失无踪。
      天雷再度劈下。
      命簿上的血更多了,逐渐浸湿了他的那页。

      我受着不间断的雷罚,怔怔地看着浸下去的血迹,正要试着蘸血落笔,眼前却骤然一黑,昏死过去。
      昏迷前,只模模糊糊感觉天雷仍不住地劈在我身上。
      我不能死,我还要改命簿。这是我最后的念头。

      等我再度醒转,却见眼前的命簿已被暗红的血浸透,纵是划了手心再蘸取鲜血来写,也只是把那暗红进一步加深,却显不出字了。
      我突然想起司空明那画册上的话来。
      “第一千次了,还是不行。天道真是算无遗策……”
      不知在那一千次失败里,这样徒劳的尝试,司空明是否也经历过?
      我捂脸痛哭起来。

      哭是没用的。
      但哭多少能帮我发泄一下情绪。
      每当我哭时,司空明从来不会让我别哭。
      他总是默默地抱着我,无声地告诉我,他在,我可以哭。

      我渐渐止住了泪水。
      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我想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纵是天命不可更改,在他失去父母时,在他被病痛折磨时,在他遭遇一切不公时,我必须陪着他。

      *

      然而当我想要下凡之际,却虚弱到连两界壁垒都破不开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命石叹道:“你想下凡,先把身体恢复好吧。别再违逆天道,妄图干涉程无恙的命数了,否则可能在他二十五岁前,你倒先死了。”

      干涉命数?我倒是想干涉。
      可等到我终于恢复,下凡来找程无恙,却成了凡人“不可观测的存在”。
      恍若一个幽魂般,别人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
      我也无法对凡界施展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纵是想端起一杯茶给他,关上一扇窗,都做不到。
      徒劳地试了无数遍之后,我终于明白过来。
      这是天道对我和他命数的严格隔离,是规则层面的禁制。
      让我只能做个看客,无力地看着他的悲喜,再做不出任何干涉。

      无力到了一定地步,人反而会平静下来。
      我强行隔离开巨大的无力感,安慰自己道:“没事,起码他还有心跳呼吸,还是鲜活的,不是吗?”

      我看着程无恙泡在药浴里的小小身子。
      他已然六岁,看起来却瘦弱无比,和三四岁的孩童差不多。

      这一世,他是商人之子,小有家境,父母也不是苛待孩子不给孩子饭吃的人。然而纵是再精心调理饮食,辅以汤药,针灸,药浴,受胎里的弱症影响,他的体质也只是略微改善,达不到寻常健康孩子的程度。
      刮了阵冷风、下了阵小雨,甚至是多喝了半碗粥,都能让他病得躺在床上下不来。
      多少次,我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扎了满身的针。
      多少次,我看着他捧起苦涩的药一饮而尽。
      却不能替他受半分的罪。
      他始终不叫苦,不叫疼,总是安慰父母兄长,让他们安心。
      只有我能听到,针灸时他小小的抽气声,知道他会在喝完药后,避着父母兄长喝下大杯茶水压下冲淡舌尖苦意。

      久病成医,小小的程无恙整日与汤药为伍,加之养病躺在床上时为打发时间翻看了不少医书,摸索出一些门道,尝试给自己开了方,让父母重金请来的神医也面露惊奇。
      神医兴起考教了他一番,他对答如流。
      神医无子,正寻一衣钵传人,当下便问道,是否愿师从他学医。
      我含笑地看着他。那是,师父他向来聪明,多难的阵法都能推演出破阵之法。

      只是程父程母原先还含着笑,听闻这话顿时脸色微变。
      医术虽能救死扶伤,却整日与血液,皮肤相接触,属小道,被视为不洁,被不少人所轻视。
      程无恙此生纵是不事生产,程家也有底气供养他,让他一辈子做个清闲公子哥儿,何必操持这行当。
      他小脸苍白,却拱手正色道:“再尊贵的人也食五谷,生百病。医者治身疗心,在孩儿看来非但并不轻贱,反倒是天下第一等善事,于己,于人均有益处,望父母准许孩儿习医。”
      程父程母终是拗不过他,同意了。
      我也很赞同。他体弱,待他习医有成,可自行调理体质,这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看着程无恙于桌案前苦读,努力背记药方药性,随着师父辨识药材,在师父为人看诊时在一旁仔细观摩的小小身影,恍惚间我仿若又看到了那个陷在太师椅里,将神血滴入清水中的清瘦身姿。
      纵失记忆,转换时空,他依然是他,没有丝毫改变。

      *

      时光荏苒,我看着他从一个瘦弱的小童子,渐渐成长为一个温润如玉的清瘦少年。
      这几年间,他随着神医观百草,识药性,行医道,见万众。肚子里装满了济世救人的良方,胸怀里满盛着战胜世间病痛的志向。
      他的身姿变得挺拔,孱弱的体质渐渐改善,变得更为有力。不变的,却是那沉静的眉眼和坚毅的眼神。

      然而命数不可改,随着他渐渐逼近十五岁,我的心越发难受。
      十五岁,父母双亡。
      命簿上既定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看着他双手剧烈颤抖,手中的家书拿不稳,飘落在地上。我弯腰想帮他捡起,却也只是徒劳无功。
      自小再苦再累都不怕的他顷刻间泪如雨下。
      程无恙扑通跪在地上,向师父告假奔丧。
      师父却道,已将所学尽数教于他,他已经出师,是时候独自行医了,不必再回。
      他重重地扣了几个响头,告别恩师,回去奔丧。

      程父程母亡于疫病。他们行商,像往常一般至一小城落脚,没料想小城却突发疫病,无药可医,连日来死伤惨重。
      当地得知是何种疫病后,连忙逃至城外,为防事态扩大第一时间下令围城,凡有胆敢出城者,就地射杀。
      上一次该疫病横行,由于没有及时封城,致使疫病迅速扩散,相邻数个城池相继沦陷,酿成无数惨剧。
      至于这次?同样也没有奇迹发生,没有人员生还。
      因染疫者的尸身必须统一处置,程家连程父程母的尸骨都无法收敛。

      灵堂一片惨白,棺椁中只有程父程母的旧衣冠。
      程无恙一身重孝跪在灵前,不吃不喝了三天三夜,最终昏倒。
      地面冰凉,我连把他抱起来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起了高热,浑身烫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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