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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一觉睡得可算踏实,苏宁央摇了好一会梅兰舟才睁开眼睛,“小乞丐,别睡了,你今早还有事情做呢。”
“再睡会,就一会…”
“待会日头毒了,那水可更难挑。”
挑水认亲,是新入赘的姑爷要在大婚第二日完成的仪式。用一根红绳捆扎的扁担,挑着一对贴着红纸的水桶,在亲友的簇拥下前往村寨的水井。新姑爷需要亲自将水桶装满,然后挑回主家,将“吉祥水”倒入主家水缸,象征着从此他将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成为这个家真正的一份子。
水井在寨子西北角的田埂边,从没干过什么体力活的梅兰舟,连一桶水都得分三遍才能打满,迎着大伙的笑声摇摇晃晃地扛在了肩膀上。
“姑爷,昨晚小凤凰听不听话啊?还是你得听她的话啊?”
梅兰舟咬着牙,根本顾不上回应这些人的调侃,好容易将水挑到了大路上,一望上山看不到头的台阶感觉下一秒就能厥过
去。
左右环顾,总算逮住个劳力,“石头,给我搭把手。”
“姑爷,不是我不想帮你,这水只有新人能挑,你们小夫妻的水,我们外人是不能出力的。”
梅兰舟这大早上饭也没吃一口,就被使唤来挑水,这苗家的规矩太多了,婚都结了还变着法的折磨人,不干了,说什么也不干了。
梅兰舟把扁担一放,桶里的水洒出来许多,“就挑到这,本姑爷要回去吃饭了,爱谁挑就挑。”
孟恩三嗑着瓜子,“哟,姑爷你就这点力气,能满足你家小凤凰那胃口不,是不是昨晚被她要的都下不来床了啊,哈哈哈哈…”
孟恩三这伙人是村里的无赖户,平常惯会干些下三滥的勾当,苏宁央常打的他们四处乱窜,这会他们便逮住机会来欺负梅兰舟。
善意的玩笑梅兰舟可以忍,但这种黄色笑话实在是恶臭,男的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梅兰舟终于能明白苏宁央为什么会这么桀骜了,女人若要不受他人欺负,首先就必须露出尖牙。
“你个混蛋,再敢说一句试试?”
孟恩三把手里的瓜子一甩,从土坡上跳了下来,“哟,还生气了啊,你跟三爷说说,小凤凰叫起来销不销魂?”
这话彻底把梅兰舟逼急了,攥紧拳头就往孟恩三的鼻子上打去,但马上就被一群瘪三合伙围殴,石头上来拉架也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看着梅兰舟被按倒在地。
“这力气软绵绵的,血气倒是很旺啊,三爷今天就让你知道这寨子里的活阎王是谁!”
孟恩三按着梅兰舟的头就往水桶里灌,混乱之际一鞭子抽来,是苏宁央赶了过来。
“你们几个挺会找死的啊,姑奶奶的人也敢动?”
孟恩三立刻双手投降,“姑奶奶,是你男人先动的手,你看我这鼻头都被他打肿了,可疼了。”
苏宁央捏了捏鞭子,铆足了劲又甩出去一鞭,直接就把孟恩三打趴在地,“闭上你的臭嘴,给我滚。”
梅兰舟坐在地上给苏宁央鼓掌,“女侠好身手!”
苏宁央把鞭子收在了腰间,“怎么样,还站的起来吗?”
“不行不行,腿软了,我太饿了。”
苏宁央一把将这人从地上拉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回家吃饭吧,石头你扶他上去。”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苏宁央拿起扁担,无奈地说道,“我要帮你把这担水挑回去啊。”
梅兰舟嗦完三碗粉打了个饱嗝,“还有吗?”
石头抱着自己的碗往后退,“姑爷,你什么活也没干,怎么这么能吃呢?”
苏宁央拿着药箱过来了,“石头,你吃完去帮李大娘挑水,她前几日采药摔了腿,地里浇水的活怕是干不动了,这几天日头毒,若是不勤快着会旱死的。”
石头点点头,急忙吃了两口就放下碗筷走了。
苏宁央从药罐里倒出药粉帮梅兰舟抹着脸上的伤,“不是打架的料,逞什么能?”
梅兰舟疼的龇牙咧嘴,“你不知道那混蛋说话多难听,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你,总之就是很流氓的话,简直说不出口。”
苏宁央看这人的正经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乞丐,我现在相信你是个读过书的文化人了,说起话来真酸。”
梅兰舟瞥了一眼药瓶,“等等,这不是那个虫蛊吗!”
苏宁央笑的更放肆了,“傻瓜,也只有你信我真的会巫术…”
吃完饭无聊的人,在池塘边用馒头喂鱼玩,“小凤凰,我想要一份地图,好知道去京城的路有多远。”
苏宁央看梅兰舟的衣服不太合身,本想帮这人织一条更贴腰身的布带,这会只得默默把针线放回去,淡淡地开口道,“寨子里没人需要看这样的地图,你若是想买得去水西集市上找。”
梅兰舟笑的谄媚,“凤凰姐姐,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集市上玩啊?”
苏宁央被这声姐姐喊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这汉人怎么没皮没脸,求人的时候真狗腿。
“忙完这轮粮食抢收,我会带大家伙去集市卖粮,到时你一块去。”
梅兰舟顺着窗户往外望去,家家户户都在地里耕种,错落的梯田上是勤劳的农民在侍弄土地,这是一年中最闷热的时候,也是稻谷成熟的时节。
“不好了!不好了!”石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了屋里。
苏宁央立刻起身,“出什么事了?”
“李大娘的两个孙子死了,在山里被发现了。”
梅兰舟顿时警铃大作,山里的两个人,莫非是!
“哎呦,我可怜的龙儿虎儿,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呐,留下我个老婆子捱岁数呀,不如把我也收了去吧。”李大娘哭完就要往柱子上撞,还好苏宁央眼疾手快挡了下来。
祠堂里围观的村民多了起来,一听有命案,田里的人忙完活都径直赶了过来。
山里潮湿,就这几天的光景尸体已经渐渐腐烂,但李大娘还是凭着两人的胎记认出了李龙和李虎。
率先发现的猎户麻大海把两人的随身的包袱拿了过来,里面正是那件绣了金线的袍子。梅兰舟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有人能记起自己来的第一天穿的不甚合身的衣裳,通过时间线就能锁定自己嫌疑人的身份。
“寨主,这两小子不知怎么跑进了竹林的陷阱,那里都是用来猎野猪的,平常我们都再三叮嘱过轻易不要靠近。”
苏宁达仔细看着包袱里的东西,这件女人的衣袍最是突兀,或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孟恩久查看完了尸体,“寨主,我检查过了,两个人的身体都没有明显外伤,没有搏斗的痕迹。”
苏宁达抽了一管旱烟,“这个事情很清楚了,这两背时鬼自作自受。这件衣裳是寿服,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啊,贪财贪到这个地步了,阎王不收他们才怪!”
麻大海也接话道,“寨主英明呐,前几天下大雨山里发泥石流,好多棺材都被冲开了,这两人准是去坟地里捞了点偏财,回来想抄近路绕过竹林结果踩进去了…”
梅兰舟的汗掉了满脸,嘴唇都跟着哆嗦,差一点点她就要“认罪”了,还好有苏宁达这么个神辅助,简直是毛利小五郎上身。
苏宁央看这人脸色不对,把李大娘交给了石头看管,走回了梅兰舟身边,“你怎么了?不舒服?”
梅兰舟揉着太阳穴,“不行了我有点头晕。”
苏宁达看这模样,以为梅兰舟是胆小见不得尸体,“央央,把你男人扶到屋里去,这里不需要你帮忙了。”
苏宁央给这人端了碗热茶过来,“慢点喝,是不是闻了尸臭想吐?”
“有点…可能早上吃太多了。”梅兰舟借着这杯茶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必须得镇静下来。“小凤凰,那两兄弟是什么人呐?我看村里的人好像不太待见他们。”
“李家是外来的汉户,也是以前打仗的时候进来避祸的,和你差不多吧。不过他们扎根的早,寨子里给李家分过田地。李龙李虎的爹娘死的早,他们两是李大娘拉扯长大的,但是一个老人家能顾得上地里的活,就顾不上教孩子,他们两兄弟早早就养成了耍狠斗勇的性子,常常欺负乡里。”
“去年也是这时候,李龙嫌他们家的田地分的高,离水井太远挑水辛苦,就要和山脚下一户姓陈的寡妇家换,人家不肯,他竟然夜里爬到陈家要污了那寡妇的身子。还好邻居来帮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当时阿爹看在李大娘的面子上没把他俩送官,但是必须逐出寨子。”
“自那之后,这两兄弟就在寨子外乱窜,干起了山匪的买卖,偷杀抢砸,样样都干,如今这也是报应到了。”
梅兰舟听完也狠狠啐了一口,“这两人还真挺不是东西的,只会欺负女人,若是碰见比他们强硬的定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苏宁央看她精神好转也放了心,“你若没什么事,我就去祠堂帮忙了,李大娘那模样这后事恐怕是操办不了的。”
苏宁央去请巫师,村民们凑钱为两兄弟办了入殓仪式,忙完已是深夜。
回到家却看灯火通明,梅兰舟在煤油灯下写写画画,“你在干什么呢?”
“帮你们解决争端。”说罢给苏宁央举起了自己的设计图,“这个东西叫高转筒车。”
“什么意思?”
梅兰舟起身,把苏宁央扶到凳子上坐下,“我今天下午把寨子好好逛了逛,这里的灌溉有致命的问题,水源在最低处,高处耕种的人当然是会心怀不满,李龙李虎的问题不会是个案。”
“在我们那,这种提升装置叫高转筒车,在低处的水源和最高处的田埂里各安装一个大转轮,用麻绳把它们连接起来,搭配一个个轻便的竹筒将清水提到高处,再由最上层的水田依靠地势向下漫灌,如此只需留下操纵转轮的人力,就可以解决全寨浇地的问题…”
苏宁央仔细地看着图里的装置,和梅兰舟讨论了一夜如何建造的问题,反复推敲工程的难度,最终是被说服了,必须动员大家做成这个一劳永逸的水车。
梅兰舟一大早便在祠堂里和村民们讲解自己的方案,并拉来木匠麻成功为自己的方案作保。
“大家放心,这筒车绝不是天马行空,麻师傅和我估计过,只要再从其余村寨调来十个木匠,我们全寨齐心协力不出半个月筒车就能完工。”
村民们交头接耳,但是却没人响应,过了好一会才有人举手,“新姑爷,你读书多我们信你,只是现在农忙,谁家有功夫出劳力来造这筒车呢?”
梅兰舟被这些人的短视噎住了,“大叔大婶们,早一天完工,你们就早一天享受上,但要是你们这阵子抽不出手,那我们就抢收完粮食了再造车行吗?”
孟恩三也跟着来凑热闹,“说的好听,这车这么难造,木匠们的工钱谁给啊,你能保证一定就像你说的那样好用吗?再说了,又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用这筒车,我们家的地就在水井边上,我们可不出钱出力啊。”
孟恩三这话一出,村民们的心更散了,还有人起哄是不是梅兰舟挑不动水就想出这么个花招来偷懒,苏宁央气的甩出了鞭子,“阿舟是为了你们好,少说这些狼心狗肺的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哟,小凤凰还护上了,寨主你给个准话吧,这筒车一定要造吗?”
苏宁达早晨听梅兰舟讲了个大概,如今这场面他也是有点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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