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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
雾散时的暖
沈雪在厨房忙活的动静很轻,不锈钢锅与灶台碰撞的声响,混着水沸腾时细微的“咕嘟”声,裹着阳光漫进客厅,落在林砚摊开的素描本上。林砚指尖轻轻蹭过画纸上那抹红围巾,颜料还带着点未干的涩意,抬头时,正看见沈雪从厨房探出头,手里举着个剥好的橘子,眉眼弯着:“等会儿吃面条,先垫垫肚子,刚从老街买的,甜得很。”
她走过来,把橘子掰成一瓣瓣放在白瓷碟里,递到林砚手边。橘子的清香混着之前的米香,在暖融融的屋里漫开,林砚捏起一瓣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连带着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局促,也慢慢化了。“你好像很喜欢老街的东西?”林砚咬着橘子,声音软乎乎的,目光落在沈雪身后,厨房的玻璃窗上沾着层薄水汽,映出她忙碌的侧影。
“嗯,住这儿之后常去,”沈雪转身往厨房走,声音从门口传过来,“老街的东西都慢,面包要等发酵,橘子要晒够太阳,比超市里的多了点烟火气,像我老家那边的早市。”林砚顺着话想下去,想起视频里北方的院子,雪地上的脚印,还有沈雪对着雪人哈气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老家那边,冬天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雪?”
“差不多,从十一月末开始,一直下到过年,”沈雪端着煮好的面条出来,白瓷碗里卧着个圆滚滚的荷包蛋,汤面上飘着翠绿的青菜,热气裹着酱油的鲜香味扑过来,“有时候早上起来,雪能没过脚踝,推开门第一步,‘咯吱’一声,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只有麻雀在树上跳。”她把筷子递给林砚,又把醋瓶推过来,“你试试,加一点醋,解腻。”
林砚接过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条,温热的面条滑进胃里,带着筋道的口感,荷包蛋的蛋黄是流心的,咬开时,温热的蛋液混着面条的香味,暖得她鼻尖都有点发涩。她以前一个人吃午饭,要么是外卖,要么是煮碗白面条,连青菜都懒得加,从来没觉得,一碗简单的面条,能好吃到让人想慢慢嚼,舍不得咽。
“好吃吗?”沈雪坐在对面,没怎么动筷子,就看着她吃,眼里带着点期待,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小孩。林砚用力点头,嘴里还含着面条,说话有点含糊:“好吃,比我自己煮的强太多了。”沈雪这才笑起来,拿起筷子开始吃,两个人偶尔说句话,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只有筷子碰着碗的轻响,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温柔得像首没写完的歌。
吃完午饭,沈雪收拾碗筷,林砚想帮忙,却被她按回椅子上:“坐着歇会儿,我很快就好,等会儿咱们早点去湖边,雾刚散,光线最好。”林砚只好乖乖坐着,翻着素描本,重新看上午改的那幅画。画里的雪不再是孤零零的白,红围巾、黑纽扣、浅淡的哈气,还有那两个挨得很近的身影,好像真的能让人想到,有两个人站在雪地里,说着悄悄话,连风都变得暖和起来。
没一会儿,沈雪就收拾好了,背着个黑色的相机包,手里拿着顶浅灰色的针织帽,走到林砚面前,伸手把帽子扣在她头上,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耳朵,带着点微凉的温度,让林砚的耳朵瞬间就红了。“外面风还有点大,别冻着耳朵,”沈雪帮她把帽檐往下压了压,仔细调整了一下,“这样就好了,走吧。”
林砚跟着沈雪出门,阳光比上午更暖了些,洒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湖边的雾基本散了,只剩下湖面上还飘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像给湖水盖了层轻纱。湖水是深绿色的,阳光洒在水面上,碎成点点金光,随着水波轻轻晃,岸边的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枝条垂在水面上,偶尔划过,激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沈雪把相机从包里拿出来,开机时发出轻微的“嘀”声,她举着相机,对着湖面调整焦距,眉头轻轻皱着,眼神专注又认真。林砚站在她旁边,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阳光落在沈雪的侧脸上,把她的睫毛映得很长,鼻尖冻得有点红,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样子,反而多了些鲜活的气。
“你站到那边去,”沈雪忽然回头,指着湖边的一块大石头,“就站在石头旁边,背对着湖面,阳光刚好能落在你肩上,我给你拍张照,说不定能给你当画画的参考。”林砚愣了一下,有点犹豫:“我不太会拍照,怕拍不好。”“没事,我教你,”沈雪朝她招招手,语气很温柔,“你就随便站着,不用刻意摆姿势,看看湖面,或者看看手里的素描本都行。”
林砚只好走过去,站在石头旁边,双手攥着素描本,有点紧张地看着湖面。沈雪举着相机,对着她调整角度,嘴里轻声说:“放松点,肩膀别绷着,稍微往左边转一点,对,就这样,眼睛看远处的那棵树,很好。”她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把阳光、湖水,还有那个站在石头旁、有点拘谨的身影,都定格在了镜头里。
“我看看?”林砚走过去,凑到相机屏幕前,心里有点忐忑。屏幕里的她,戴着浅灰色的针织帽,肩上落着点阳光,眼神轻轻落在远处的树上,没有平时的局促,反而多了些安静的温柔。沈雪在旁边说:“你看,这样多好看,比你自己以为的要上镜多了。”林砚看着照片,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暖暖的。
两个人沿着湖边慢慢走,沈雪偶尔会停下来,对着湖边的景色拍照,有时候是落在石头上的一只小鸟,有时候是湖面上漂着的一片落叶,还有时候是岸边结着薄冰的水洼。她一边拍,一边跟林砚说:“其实画画和拍照一样,不用总盯着大的景色,这些小细节才有意思,你看这个水洼,冰面上有裂痕,还有阳光照过来的影子,画下来,就能让人想到,这里刚冻上不久,说不定昨天还有小孩在这里踩过。”
林砚点点头,伸手翻开素描本,拿起笔,对着那个水洼画起来。沈雪没打扰她,就站在她旁边,举着相机,悄悄拍她画画的样子。风轻轻吹过,带着湖水的湿气,却不觉得冷,林砚的笔尖在纸上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她看着水洼里的裂痕,还有阳光落在冰面上的金光,笔尖落下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畅。
画完水洼,两个人又往前走,走到昨天林砚坐过的石阶旁,沈雪停下来,指着石阶说:“你昨天坐在这里画画,对吧?我昨天从这边走,就看见你了,坐在石阶上,背对着我,阳光落在你身上,像画里的人。”林砚愣了一下,没想到昨天沈雪早就看见她了,脸颊有点红,小声说:“我昨天没注意到你。”
“我没打扰你,”沈雪笑着说,“看你画画很认真,怕吵到你。你昨天画的,就是这片湖吧?”林砚点点头,翻开素描本,把昨天画的湖景给她看。昨天的画里,雾很浓,湖水和天空混在一起,只有模糊的轮廓,显得有点冷清。沈雪指着画说:“你看,今天雾散了,湖水的颜色能分清了,还有岸边的枝桠,你可以把这些加进去,再添上几只小鸟,画就不会这么冷清了。”
林砚坐在石阶上,按照沈雪说的,开始修改昨天的画。她先把湖水的颜色加深,画出深绿色的波纹,又在岸边的枝桠上,添了两只小小的小鸟,一只站在枝头,一只正要飞起来,然后在石阶旁边,画了一片落在地上的落叶。沈雪坐在她旁边,偶尔会提醒她:“这里的波纹可以再弯一点,像风吹过的样子。”“小鸟的翅膀可以再展开一点,显得有活力。”
林砚听着她的建议,笔尖不停,心里慢慢变得很满。以前她画画,都是一个人闷在屋里,对着画册画,不知道哪里画得好,哪里画得不好,画完了,也只是自己看看,从来没有人像沈雪这样,陪着她,一点点教她,告诉她哪里可以改进,哪里有好看的细节。
“画完了。”林砚放下笔,把画递到沈雪面前,眼里带着点期待。沈雪接过素描本,认真地看着,画里的湖不再是模糊的冷色,深绿色的湖水,清晰的枝桠,还有那两只灵动的小鸟,石阶旁的落叶,让整个画面都活了起来,带着阳光的暖意。“太好看了,”沈雪抬头看她,眼里满是赞叹,“林砚,你很有天赋,只是以前没找到方法,你看,只要加一点细节,画就不一样了。”
林砚看着沈雪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星星,又像盛着北方的雪,干净又温暖。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勇气,小声说:“沈雪,以后我能不能常来你这里?我想跟着你学,学怎么把画里的东西,画得有温度。”
沈雪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里的光更亮了:“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呢。你随时来,我给你煮粥,煮面条,带你去湖边拍照,咱们一起找好看的细节,一起把画里的雪,都画得暖暖的。”
林砚看着她笑,心里那团小小的火,好像烧得更旺了,暖得她整个身子都热起来。风轻轻吹过,带着阳光的暖意,湖边的柳树轻轻晃着枝桠,湖水泛起层层波纹,小鸟在枝头唱歌,一切都那么温柔。她忽然觉得,这个南方的深冬,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冬天,她总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对着冰冷的画纸,画着冰冷的雪,觉得日子过得很慢,很冷。可现在,有沈雪陪着她,有热乎的粥,有好吃的面条,有湖边的阳光,还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让她觉得,日子好像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连风都变得温柔了。
“咱们再往前面走一点,”沈雪拉起林砚的手,她的手很暖,裹着林砚的手,把她手上的凉意都驱散了,“前面有一片芦苇,现在芦苇花是白色的,阳光照过来,很好看,我给你拍几张照片,你可以照着画。”
林砚任由她拉着,跟着她往前走。沈雪的手很软,很暖,拉着她的时候,很用力,却又很温柔,让她觉得很安心。她看着沈雪的背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映出一层浅金的光,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走到芦苇丛旁,果然像沈雪说的那样,白色的芦苇花在阳光下轻轻晃,像一团团白色的云,风一吹,芦苇花飘起来,落在地上,落在她们的肩上。沈雪松开她的手,举着相机,对着芦苇丛拍照,又让林砚站在芦苇丛里,给她拍了好几张。林砚站在芦苇丛中,白色的芦苇花落在她的发梢上,落在她的针织帽上,沈雪举着相机,看着屏幕里的她,嘴角忍不住一直扬着。
“你站在这里,别动,”沈雪往后退了几步,调整好焦距,“我给你拍张全身的,芦苇花当背景,肯定好看。”林砚点点头,看着沈雪,阳光落在沈雪的脸上,她的眼里满是笑意,林砚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比芦苇丛还要好看。
“咔嚓”一声,快门按下,沈雪看着照片,满意地说:“完美,等晚上我把照片发给你,你可以照着画,画里的芦苇花,要画出飘起来的样子,这样才灵动。”林砚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看着沈雪,轻声说:“沈雪,谢谢你。”
“又说谢谢,”沈雪走过来,伸手帮她拂掉肩上的芦苇花,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肩膀,“跟我还客气什么,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不对,是一起画画、一起拍照的伙伴。”
“嗯,伙伴。”林砚重复了一遍,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两个人在芦苇丛旁待了很久,沈雪拍了很多照片,林砚也画了好几张速写,有芦苇花,有落在地上的芦苇絮,还有远处湖面上的小船。太阳慢慢往西移,阳光的颜色变得暖黄起来,落在湖面上,落在芦苇丛里,落在她们身上,像给整个世界都镀了层暖光。
“该回去了,”沈雪看了眼手机,“太阳快落山了,晚上风会冷,回去我给你煮点热汤,咱们晚上一起看照片。”林砚点点头,跟着沈雪往回走,手里攥着素描本,心里满当当的,像装了一整个冬天的温暖。
走在回去的路上,沈雪跟她讲起自己老家的事,讲她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堆雪人,一起在雪地里打雪仗,讲她第一次学拍照,是用爸爸的旧相机,拍的第一个东西,就是院子里的雪人。林砚认真地听着,偶尔插一句话,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被风吹着,飘在湖边的小路上,温柔又好听。
回到小屋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天边染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透过窗户,落在屋里的地板上,像铺了层橘红色的布。沈雪去厨房煮汤,林砚坐在客厅里,翻着下午画的速写,又翻出沈雪给她拍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照片里的她,笑着,或者认真地画画,背景是湖水、芦苇、阳光,每一张都很好看,每一张里,都有沈雪的影子——是她举着相机的样子,是她在旁边提醒她的样子,是她笑着夸她的样子。
“汤好了,”沈雪端着汤出来,是番茄鸡蛋汤,番茄的酸甜味很浓,汤面上飘着金黄的蛋花,“快尝尝,刚煮好,热乎着呢。”林砚接过碗,喝了一口汤,番茄的酸甜混着鸡蛋的香味,暖得她胃里舒舒服服的。两个人坐在餐桌旁,看着窗外的晚霞,喝着热汤,说着话,屋里暖融融的,连空气里都带着甜意。
吃完晚饭,沈雪把下午拍的照片传到电脑上,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沈雪一张张地给她讲,这张是在湖边拍的,光线刚好,那张是在芦苇丛旁拍的,芦苇花飘起来的时候很灵动,还有那张她低头画画的照片,阳光落在发梢上,特别温柔。林砚看着照片,听着沈雪的声音,靠在沙发上,觉得特别安心,好像就这样,一直坐着,看照片,听她说话,就很好。
“这张给你当头像吧,”沈雪指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林砚站在湖边,手里拿着素描本,笑着看向镜头,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眼里满是光,“很好看,比你之前的头像好看多了。”林砚看着照片,脸颊有点红,小声说:“好。”
看完照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外的晚霞不见了,只剩下点点星光,还有屋里暖黄的灯光。林砚起身,准备回家,沈雪送她到门口,递给她一个保温袋,里面装着几个红豆包,还有一小罐她自己做的果酱。“这个红豆包,你早上热着吃,果酱可以抹面包,”沈雪说,“明天你要是有空,还来这里,咱们一起画今天拍的芦苇。”
“好,”林砚接过保温袋,手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那我明天再来。”
“路上小心点,”沈雪看着她,眼里带着点担心,“晚上风凉,把帽子戴好,别冻着。”林砚点点头,转身往楼下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沈雪还站在门口,暖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了层光。她朝沈雪挥了挥手,沈雪也朝她挥手,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林砚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攥着保温袋,心里满是温暖。她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想起沈雪的姜茶,想起热乎的粥和面条,想起湖边的阳光,想起一起画画、一起拍照的时光,想起沈雪温柔的笑,心里那团小小的火,烧得越来越旺,暖得她整个身子都热起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光,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保温袋,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以前她觉得,南方的深冬又冷又长,日子过得像一杯凉白开,没什么味道。可现在她知道,不是日子没味道,是她以前没遇到那个,能给日子添上温暖和甜意的人。
沈雪就像一束光,闯进了她满是雾的世界,带着北方的雪,带着暖黄的灯,带着热乎的食物,带着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让她画的雪,有了融化的温度,也让她的日子,变得暖融融的,有了期待。
林砚握紧了手里的保温袋,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早点去,早点见到沈雪,早点和她一起,画那些带着温暖的画,一起把这个冬天,过得热热闹闹,暖温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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